小說:鄉里記憶

鄉里記憶

1

點兒很小的時候,時常聽到村莊裡的大人說公社,說公社怎樣,怎樣,去公社做了什麼事情。

從大人的嘴裡,點兒知道,公社裡,有許多的單位,還有商店,商店裡,有各種物品,還有各種好吃的,有點心,糖。聽著,想著,點兒的嘴巴里,就格外的饞。對公社就充滿了想象,什麼時候能去公社裡。

從大人嘴裡,點兒知道,去公社的路,並不遠,從家鄉村莊,依著那坑窪的泥土路,走幾里路,就能到公社了。可是,對於小小的他,那路途很是遙遠,沒有人領他,他也不敢去,對公社,就保持著很深的想象。

有一天,點兒去公社時,公社已經不叫公社,村莊裡的大人,開始把公社叫鄉上了。就說去鄉上了,去鄉上做什麼了。

點兒是跟了父親一塊去的。

父親說是去鄉里做點什麼,點兒攆腳,就領著點兒。

點兒跟著父親,依著一條泥土路,往鄉里走去的。走出村莊,依著山腳下的路,轉著彎兒,一會兒轉過來,一會兒轉過去。路里邊是山,路外是流淌的河流,沒有什麼人煙。走了會兒,山漸漸開闊,路旁有了田地,遠遠的,也能看到人家了,像家鄉村莊人家一樣,是土牆黑瓦的房屋。

再走不遠,轉過一個山嘴,就看到偌大一個村莊,父親就對點兒說,前邊就是鄉里。

點兒感到,鄉里與家鄉村莊小院,沒有什麼區別,村莊四周,都是土牆黑瓦的房屋,人家門前有場院,房屋周圍,是一坎一坎的田地。唯一不同的,是在村莊中間,密集的聚集著一些房屋,雖然也是土牆黑瓦的房屋,但是,房屋相連,後邊是一長排土牆黑瓦的房屋,前邊是一長排二層的土牆黑瓦的房屋,很是氣派。父親說,那鄉里政府。在這二層樓房上邊,還有一排房屋,雖然是黑瓦,可是,牆壁粉刷成了白色,格外的顯眼,很是漂亮,父親說,那是供銷社。而在一個坪壩上,還有一座二層的,紅磚紅瓦的房屋,很是巍峨。父親說,那是學校。再走不遠,就見到了那片密集的房屋河對面,還有一座房屋,是紅磚,紅瓦的房屋,在房屋中間,是走廊,很是寬大,漂亮,父親說,這是醫院。而再往河對面看去,在那學校的坪壩下,一一排土牆黑瓦的房屋裡邊的坪壩上,還有一座石頭修的房子,很是漂亮,奇特。父親說,這是信用社。而這鄉里的這些房屋,所有的房子,都是玻璃的窗戶,不像家鄉村莊裡的人家,都是木格子窗戶。讓點兒感到奇特,漂亮。

鄉里單位之外,就是村莊人家的房屋,散落在山腳下,家家養的有雞,在喔喔的叫。養的也有狗,在汪汪的叫。豬圈裡,喂的有豬,躺著在呼呼的睡大覺。與家鄉村莊一樣,和自己家裡也一樣,過著艱辛,而悠然的生活。

點兒跟著父親,到了鄉里,父親領著點兒,從河面上的小木橋,過了河,從供銷社和二層樓房間,有個門道進去,就到了鄉里的院子了。

父親是到鄉里有什麼事情的。具體什麼事情,點兒不知道,只知道父親到了鄉里,見到一些人,點著頭,彎著腰,喊著人家,給人家遞煙,很是虔誠,害怕的樣子。

父親在家裡,有時發了脾氣的時候,特別的厲害,和母親吵架時,揪住母親的頭髮就打。遇到他們不聽話,或者他不高興時,就吼叫,罵,有時操起棍子就打。點兒見到父親,見到了這鄉里的人,這樣的膽怯,就像他們見了他發怒時的情景一樣。就不知道這鄉里人,為什麼這麼厲害,讓脾氣很大的父親,如此的謙恭。

點兒記得,父親找的鄉里的人,是一個姓呂的人,父親尊敬的喊他呂鄉長。

呂鄉長,個子不高,人精瘦,像個猴子。還沒有父親高大,魁梧,點兒就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怕他。

點兒不知道父親辦什麼事情,給呂鄉長髮了不少的煙,臉上帶著微笑,說了不少的好話,呂鄉長陰沉的臉上,才有了笑容,答應了父親的事情,父親這才說著感謝的話,帶著點兒離開了。

從鄉里出來,父親帶著點兒,進了供銷社。

供銷社前邊,有臺階,點兒跟著父親往供銷社裡走。還沒有進門,就聞到了餅乾,點心,水果糖的味道。還有菸酒的氣味。這些陌生,而熟悉的味道,誘惑著點兒的心,跟著父親進去,只看到屋子裡,依著牆,擺著貨架,架子上,全部都是貨物。有布匹,有煙,還有一些其他的商品。在貨架下的貨箱裡,整齊的擺放著各種點心,糕點,水果糖。帶蓋的塑料東里,裝著散裝的酒。

裡邊,有許多的人,在等著買東西。賣貨的,是個女孩子,身材苗條,臉白皙,眉毛彎彎的,眼睛烏黑,明亮,那眼神能攝人魂魄。穿著漂亮的衣服,胸部像兩座小山一樣。說話的聲音,與家鄉人的說話的聲音有些不一樣,像唱一樣,柔柔的,脆脆的。

父親這看看,那看看,等了會兒,賣貨的就問父親買什麼。父親就說,買幾兩散酒,買點心,酥餅,水果糖。

進入供銷社裡,吸引點兒的不是賣貨的女孩子,而是那水果糖,糕點,饞的口水早流淌開了。見父親買了,心裡別提有多高興。邊吞唾沫,心裡也邊開心了,想著一會兒,就有水果糖吃,點心吃。

父親買了散酒,找了空酒瓶子裝了。賣貨的用褐色的紙,包好了水果糖,和點心,酥餅,綁好,遞給了父親。父親讓點兒提著,和點兒一塊,付了錢,走出來。又往隔壁子一個屋子裡走去,也是供銷社的商店。還沒有進去,就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煤油,肥料的氣味。

點兒跟著父親進去,見屋子裡靠牆也是貨架,貨架上擺滿了各種物品,不過不再是那個商店裡一樣,是吃的,布匹。而全部都是與種地有關的東西,是一些農具,肥料。

父親進去,與賣貨的人打了招呼。賣貨的,是個男的,高高的個子,瘦瘦的,臉上也瘦削,下巴尖尖的。說話的聲音,和家鄉人一樣。父親與這人認識,說了會兒話,找了空酒瓶子,買了一瓶子煤油,給了錢,提著,和點兒出了供銷社。

出了供銷社,從供銷社門前小河上的小橋過了河,往上走幾步路,就到了醫院門前了,從醫院裡,散發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和一些中藥的味道。

點兒跟著父親,進了醫院。醫院裡,有幾個醫生。有一個女醫生,胖乎乎的,臉也肥大。留著齊耳的頭髮,燙了,披在頭上,穿的很洋氣,說話的聲音,與供銷社那商店裡,那個賣貨的女孩子一樣,點兒心裡想,這怕就是那女孩子的媽吧!

還有一個醫生,只有一條腿,拄著個柺棍。人也胖乎乎的,四方臉,胖嘟嘟的,帶著眼睛,眼睛在鏡片後,滴溜溜的。

父親認識他們,他們也似乎認識父親,打了招呼,說了話,父親買了些藥品。

從醫院出來後,父親沒有在鄉里久留了,就和點兒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父親很是高興,臉上有了笑容,眼睛裡的目光,也變得明亮了,不像來的時候,一臉的憂愁,眼睛裡也是凝重的目光。點兒想,怕是給呂鄉長說的事情,呂鄉長答應了,父親放心了,高興了。

在半路上,遇到路旁有一個大石頭,石頭旁邊,長著許多的野柳,野柳葉子茂密,石板上,格外陰涼。父親就喊了點兒,歇會兒。就和點兒到了石板上坐下,打開了買的點心,酥餅,水果糖。父親和點兒,一人拿了一塊酥餅,一個點心,幾顆水果糖,剩下的,就包好,說拿回去接母親。然後,父親就打開了酒瓶子,一口點心,一口酒,那樣的愜意,滋潤。點兒看著父親,也那樣香甜的吃著。

頭上的天,那樣的藍,雲,悠悠的。四周的山,那樣的綠,綠的旺盛,蟬在葉子間鳴叫,知了,知了。河水,在石板外,嘩嘩流淌,泛著浪花,山野裡,那樣的幽靜。

點兒到了鄉里,終於知道鄉里是怎樣的了,還認識了人。點兒還吃了酥餅,點心,水果糖,心裡那樣的甜,就感到像在夢裡一樣,那樣的美好。

2

去了鄉里之後,沒有多久,點兒就到村莊裡的學校裡,去讀書了。

學校,離點兒家的村莊,有三四里路,村莊裡的孩子,都在那讀書。點兒每天早上,揹著書包,跟著村莊裡的孩子一塊,去村莊裡讀書,下午跟著他們一塊回來。

最初的新奇的感覺過去了之後,點兒感到學校沒有在家裡好玩,很拘束人,上課了,哪也不能去,被老師管著,要坐在教室裡,窗外樹上的鳥兒在叫,村莊裡,有人在說話,都讓點兒心慌。更主要的,是有尿了,沒有下課,不敢去尿,就那樣憋著,憋的肚子疼,最後尿了褲子。

點兒就有了打退堂鼓,不想念書的想法。後來,母親給她做好吃的,給他蘋果,水果糖哄他,讓他去學校。父親勸他,到了上學的年齡,就不能想著玩了,就要去學校裡讀書了。點兒不聽,惹惱了父親,操起棍子就要打他,把點兒嚇著了,拔腿就往學校跑,父親在後邊追,一直看著他進了學校,才回去。

從此以後,點兒再不敢逃學了。而在上了一些日子的學之後,從課本上,學到了許多村莊裡學不到的知識。下課了,和同學們在一塊做遊戲,追逐,打鬧,別提多快樂。還學會了許多的課文,也會唱許多的歌兒,放學的路上,就揹著課文,唱著歌兒,別提有多麼的精神,快樂了。

點兒就喜歡上了上學,喜歡上了學校。

點兒上學了,離開了家鄉村莊,被困在學校裡,不能到處跑了。

但是,讓點兒沒有想到的是,在下午放學後,他卻離開了家鄉村莊,又去了鄉里。

下午放學了,點兒跟著夥伴,回到家鄉村莊,聽村莊裡的人說,鄉里有個文化站,用柴油機發電,還有電視,到了夜裡,就用柴油機發了電,放電視。

村莊裡的人說,電視裡放的是武打片,叫《霍元甲》,特別的好看。

村莊裡的人,幹了一天的活,到了暮色裡,興奮著,吆喝著,約人去鄉里看電視。在這樣的興奮裡,人們被那武打片吸引住了,不知道疲勞。

點兒的父親,也控制不住興奮,跟著人去了,沒有領點兒,點兒就跟著村莊裡的人,偷偷的往鄉里去看電視。

和點兒去的,還有在村莊裡上學的其他幾個孩子。

點兒雖然心裡怕父親罵他,也怕老師知道怕批評他。但是,看著其他幾個孩子,聽著村莊里人說,那《霍元甲》那樣的好看,也就控制不住自己,也不怕了,就跟著村莊裡的人一塊,既興奮,有忐忑的往鄉里去。

走了沒有多久,遠遠的,就看到了鄉里,那些單位的屋子裡,燈火通明,窗戶裡,明晃晃的亮著燈泡。也聽到了柴油機吐吐的聲音。

有人說,電視快開始了,人們就加快了腳步,點兒的心裡,也激動起來,忘卻了膽怯,慌亂,跟著人,往鄉里去。

到了鄉里,從河面上的小橋過了河,從供銷社和二層土樓間的門道進去,從一些臺階上了一個高坎兒,就到了一個場院裡。場院裡黑壓壓都是人,在那一長排的土牆黑瓦的一大間房屋裡,前邊放著電視,電視前邊,放著板椅子,已經有人進去,坐在板椅上了。

點兒跟著村莊裡的人,特別的激動,也想進去看。可是,到了門口,有個年輕的小夥子,挎著個黃色的挎包,要買票才能進去,二分錢一張票。

點兒沒有錢,點兒激動的心,就失望了下去,心裡一片冰涼,有特別焦急的退了回來,退到黑壓壓的人群外。

看著場院裡,黑壓壓的人,逐漸的進了屋子,人逐漸少了,電視也快要開始了,點兒的心裡,就特別的焦急,失望,冰冷。

而就在這時,父親不知道聽誰說,他來了,出來了,來到了他的面前,沒有吼他,也沒有罵他不該跟了來,而是拉了他的手,對他說,要來,也不跟著我,給我說一聲,沒有錢買票,不能進去吧!

父親給了二分錢,給點兒買了一張票,點兒跟著父親一塊進了放電視的屋子。

瞬間,點兒的心裡,湧動著暖流,像寒冷的冬天裡,忽然遇到了熊熊的大火。那一刻,感到父親好慈祥,偉大,激動的直想流淚。

進了屋子,點兒感到屋子裡,既神秘,有溫暖。

父親給找板椅上,找了地方,點兒依偎著父親坐下了。

面前靠著牆,在一個架子上,放著電視。電視不大,巴掌大的屏幕,就像個小匣子。但是,卻是彩電,裡邊卻有活動的人,還有聲音。這是點兒第一次看電視,感到特別的神奇。

沒有多久,聽人說,廣告結束了,武打片《霍元甲》開始了。伴隨著一首歌兒,出現了一些武打的場景,歌兒結束,人物和故事,就一道出場。點兒很快,就被電視裡的人物,故事,尤其是那武打的場面吸引了。腦子裡,就記住了霍元甲,陳真。也記住了那些武打的動作,心裡在筆畫著那些動作,那一招一式也呼呼生風的響。

電視很好看,很精彩,電視一開始,屋子裡雖然黑壓壓都是人,無比燥熱,散發著各種味道。但是,卻沒有人說話,鴉雀無聲,只有電視裡穿出的聲音。人們也不在意那燥熱,和各種氣味,睜大了雙眼,盯著那巴掌大的屏幕。

也許,電視太過精彩,好看,兩集電視,彷彿一瞬間,一晃就看完了。屋子裡安靜的人,嗡一下就起來了,散了,開始大聲說話,喊叫著,往屋子外邊擠,父親拉著點兒,夾雜在人群裡,就像水中的泥沙一樣,跟著如水的人群,從屋子裡,流淌到了屋子的外邊,看著頭上的天,繁星閃爍。四周的群山,隱隱約約,無邊無邊的涼爽,開闊,心裡也一樣開闊,舒暢了起來。放電視的屋子裡,空蕩蕩的的。

看電視的人,就打著手電,四散開去。在鄉里,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燈光,和熱烈說話的聲音。還有一些大人,不見了孩子,就在焦急的喊著孩子的名字,聲音在鄉里幽靜的夜晚,傳的那樣的悠遠。

父親拉著點兒,找到了村莊裡的一些人,就跟著村莊裡的人,就著前邊的人,打了手電的光芒,下了坎兒,從門道里出去,從小橋上過了河,依著泥土路,往回走。

點兒看到,往上的路上,也是星星點點的燈光,是看了電視,往回走的人。往下走的路上,也是星星點點的燈光,是看了電視往回走的人。除了自己這村莊的人之外,還有其他幾個村莊的人。

邊走,人們變談說著電視,說著電視裡的內容,說的很是激烈,說第二天晚上,還要來看。

點兒靜靜的聽著,心裡也被電視誘惑著,被霍元甲,陳真,被那故事,和武打誘惑著,第二天晚上,還想來。

天上的星星,歡快的眨著眼睛。群山,呈現出各種形狀。樹木就像霧一樣。河水泛著波光,在默默流淌。路上,是人們說話的聲音,是星星點點的燈光。點兒的心裡,感到那樣的愜意,美好。彷彿在夢裡一樣。

就在點兒正陶醉的時候,忽然聽到前邊,人聲鼎沸的,又是吼叫,又是咒罵,手電的光,也抖動著,閃爍著。

點兒感到,這不像是看了電視後,熱烈的說著電視裡的故事,和那些人物的歡快的口音。正疑惑著前邊在做什麼,就聽到有人喊叫,不得了,不得了,前邊村莊裡的人,和別的村莊裡的人,學著電視裡的武功,打起來了。

父親聽到後,拉著點兒,就往前跑,要去看個究竟。

等父親和點兒,跟著村莊裡的一些人跑到跟前的時候,架已經打結束了,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是點兒村莊的,一個是另外村莊的人,躺在地上聲音,額頭淌著血。旁邊,圍著一圈人,都傻了,不知道怎麼辦。一時,嘈雜的人聲,寂靜了喜慶,喧騰的人,也安靜了下去,只有打手電的人,靜靜的打著手電,照著地上躺著的人。山野裡,一片寂靜。

就在人們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點兒父親大吼一聲,狗日的,看個電視都不好好看,看了就圖個好玩,還學著電視上的武功打人,這下打壞了好吧!狗日的,誰打的,誰要負責任。吼完,父親就讓人幫忙,把人往鄉里醫院裡抬去看。讓點兒跟著村莊裡,其他的人回去,明天要上學。

點兒就跟著村莊裡的人,默默的回去了。

一路上,因為發生了這些事情,人們都不再說話,談論電視。點兒的心裡,在想著電視裡的故事,人物,武打場面。也想著那打壞了的人,這事情將來怎樣辦。

回去,夜深了,點兒的心裡,雖然想著電視裡的內容,想那兩個打架的人,卻耐不住瞌睡,腦子一沉,就睡著了。

第二天,鄉里就來人,調查看電視後,打架的事情了,那被打壞的人,就做不了什麼了。那打人的人,就去給那被打壞的人家,做活兒,還要罰款。打架時,是爺,現在成了孫子了。

點兒的心裡,也很害怕。倒不怕打架的事情,就怕老師知道他去看電視的事情。

到了學校,心裡很緊張,好的是,緊張了一天,老師沒有問什麼事情。下午,點兒放學回來,老師意外的來到家裡,讓點兒好害怕,緊張。不過,老師沒有找點兒,只和父親說話,父親對老師很熱情,尊敬,給老師讓座,倒水。後來,老師就走了,還表揚點兒在學校裡聽話,懂事。

第二天早晨,老師就把村莊裡的學生,一個個的喊到屋子裡去,不知道做什麼。最後,也都讓回到了教室,一個個笑嘻嘻的,沒有見發生什麼事情。

後來,就輪到喊點兒去,去了之後,點兒才知道,老師問他夜裡去看電視了沒有。

點兒說沒有。

老師一臉的嚴肅,直直的看著點兒,說,你父親都說你去看了,你說沒有。

點兒就不敢撒謊,就說去看了。

老師又問,有哪幾個人,點兒一個個的說了。

老師就到了教室裡,一臉的慍怒,把點兒,和點兒供出來的幾個同學,都喊到了黑板前,一個人抽了一個巴掌,打的點兒眼前直冒火星,腦袋嗡嗡的響。

放學後,回去的路上,村莊裡的同學,就不跟點兒一塊走了,罵點兒是個叛徒。

點兒的心裡,恨父親恨的牙齒癢癢。

回去,點兒見到父親,就聲了哭,父親給點兒擦了眼淚,問他咋了。

點兒就說,被老師打了。

父親就說,老師咋打你,字沒有寫。

點兒說,老師問我看去鄉里去看電視的事情,還不是你給老師說的。

父親就說,我沒有給老師說,老師問,我說你沒有去看,村莊裡也沒有孩子去看。

點兒才知道,他的心理素質不強,被老師打詐和,給詐出來了。

父親給點兒擦乾了淚水,抱著點兒,說,沒事,沒事。老師不讓看,以後就不去看了。看那看電視的打架,多麼害怕。

點兒心裡就浮現出學校裡,那瘦高,卷頭髮的男老師,感到他忽然那樣的可恨,感到父親依舊是那樣的溫暖,慈祥。

從此,點兒再沒有跟著村莊裡的人,去鄉里看電視。去鄉里看電視的事情,就連帶鄉里,成了最美好的回憶了。

3

點兒再去鄉里,是在幾年之後了。

那是點兒,在村莊的學校裡,上畢了書,到鄉里去寄宿讀書了。

點兒以前到過鄉里,只是跟著父親,進了供銷社,父親買了東西。再到鄉里去,是在鄉里看電視。鄉里大體的樣子,雖然落在心裡,可是,對鄉里的其他一些單位,還有學校,只是遠遠的,看著高高的坪壩上,那二層紅磚的房子,卻從來沒有上過坪壩,進過學校。

這次到了鄉里,在鄉里學校寄宿讀書,就在學校裡學習,生活,就更深的瞭解了鄉里各個單位,也認識了學校。

學校的二層樓房,是一個石坎,石坎上去,有一塊緩坡的田地,田地的裡邊,是不高的山。在田地旁,還居著一戶人家,是土牆茅草的房屋。在房屋前,場院旁,生長著許多的櫻桃樹,只是,秋天裡,樹上只有葉子,沒有櫻桃。在房屋的周圍,還放著許多的蜂箱。

二層樓房前,是個不大的操場,操場的邊沿,種著一些樹木,花兒,有松樹,在坎兒邊沿拐角,有一棵高大的垂柳。在坎兒下,就是供銷社的房屋了。

二層樓房,二層都是教室,一層是教室的住房。還有學生的宿舍。在頂頭,有一間屋子,是灶房。

學校裡,有七八個老師,點兒漸漸的認識了那些老師。有八九十個學生,點兒幾天後,就認識了班上的學生,也認識了其他班上的學生。在學校裡讀書的,還有自己家村莊的學生,也有在家鄉村莊讀書時的學生。

在鄉里寄宿讀書,夜裡住在宿舍裡,白天在學校伙食上吃飯,就不用再夜裡回家,早晨到學校,不需要那樣匆忙了。

每天有十幾節課,上課雖然被老師管束著,有學習的任務,但是,課餘,和早飯,晚飯之間,有許多空閒的時間,點兒和同學們在一塊玩耍,追逐,打鬧,做各種遊戲,感到很是輕鬆,快樂。

雖然,最初到鄉里寄宿讀書,有些不太習慣,可是,在村莊學校裡,已經讀了幾年的書,適應了學校生活,也喜歡上了讀書,漸漸的,就習慣了寄宿讀書,喜歡上了鄉里的學校。

學校裡的老師,年齡都比較大,都有了家庭,孩子,校長的年齡,四五十歲了,是外地的人,妻子和孩子都沒有在一塊。教點兒的,也是男老師,也三四十歲了,很是嚴肅。

學校裡,還有一個女老師,也三四十歲了,胖胖的,留著齊耳的短髮,給人很慈祥的感覺。不過,她只給低年級的學生教書。

在吃早飯和午飯學後,還有很長的時間,點兒有時一個人,有時跟著同學,下了學校的坪壩,去鄉里玩。

漸漸的,就熟悉了鄉里的各個單位,認識了單位裡的一些人。

學校坪壩下,河對面是醫院,醫院裡,有個跛子醫生,拄著柺棍,胖乎乎的,是個單身人,沒有找妻子,也沒有孩子。那個胖乎乎的女人,是父親去鄉里時,對那個人很謙卑,尊敬的鄉領導的女人。供銷社那商店裡,那個長的漂亮,穿著時髦,說話就像唱歌的女孩子,就是鄉里那領導,和這個胖乎乎的醫生的女兒。他們還有幾女兒,一個就在鄉里的學校裡讀書,還有兩個在山溝兒外的什麼地方讀書。點兒沒有見過,也不認識。在鄉里學校裡讀書的,比點兒大,長的和供銷社裡她姐姐不怎樣像,是圓盤臉,臉上有酒窩,個子不高,和她媽一樣,有點兒微胖。

點兒的嬸子,雖然在鄉里工作,可是,卻住在鄉里醫院。父親來鄉里時,領著點兒去過嬸子家。屋子裡,四壁雪白,物品雖然簡陋,但是,擺放整齊。嬸子給做了飯,點兒跟著父親一塊,在嬸子那吃過飯。

嬸子有兩個女兒,在鄉里學校裡讀書,一個活潑,一個文靜,穿的都好,和點兒不在一個班,課餘了,在一塊玩的時候也少。

只是,每次父親來,或者嬸子做了好吃的,嬸子就讓女兒喊了點兒去家裡,嬸子往往做了好吃的,讓點兒吃。點兒吃著嬸子噴香的飯,心裡滿是感激。

點兒從第一次到鄉里來,去供銷社見過鄉里那個女孩子,多少年過去了,那個女孩子長的越發的漂亮,一頭烏黑長髮,披在肩頭。一雙眼睛,烏黑,烏黑的,眉毛,也彎彎的,很濃密。鼻樑端直,嘴巴小巧。個子長的西高,西高的。胸部線條柔美。點兒感到鄉里領導的女子,長的好漂亮。而最讓點兒感到漂亮,吸引點兒的,是這女孩子細長的雙腿,走路就像跳舞,屁股似乎是水做的,那樣的柔軟。

也不知道點兒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就把心裡想的,這樣的感受說了出來。

一天去鄉里醫院時,正遇到這女孩子從供銷社回來,見到點兒,就一把拉住點兒,一隻手搭在點兒肩頭,附在點兒的身上,對這點兒的耳朵,小聲的說,聽人說,你說我壞話。

點兒慌忙說,沒有,我沒有說。

女孩子就說,那是誰說的,說我的屁股就像水做的,走路像跳舞。

點兒說,我是無意聽別人說的,那個人我也不認識。

女孩子就沒有再追問。不過,臉上一直有微笑,眼睛裡的目光,越發的明亮,像燃燒著火,沒有生氣,慍怒的樣子。對點兒說,小孩子,以後可不能亂說話。

點兒說,知道。

女孩子就放開了點兒離去了,只是,她身上飄散出來的香味,還有胸部,挨著點兒的肩頭,讓點兒感到那熾熱,柔軟的感覺,讓點兒的心裡,怦怦的亂跳,心裡忽然像燃燒起了火,那熱流順著全身流動。這感覺,就深深的銘刻點兒的心頭,這點兒,一直陪伴點兒成長,度過了青春歲月,帶給點兒無邊的想象,一直到人到中年,都記得越發的清晰。遺憾的是,這樣的感覺,從這之後,再沒有遇到。

經歷了這樣的事情,點兒從此,再不敢去鄉里醫院,也不敢去供銷社了,見到了這女孩子,遠遠的看著,就躲了。然後,心裡就默默的回味那樣的感覺,任憑心裡產生無邊的想象,激動著。

再過了些日子,點兒知道,這女孩子,和鄉里那放電視的人,在好著。

那放電視的小夥子,點兒認識,在空閒的時刻,時常來學校裡打籃球,踢足球。

中等個子,四方的臉,很是魁梧的感覺。

這小夥子籃球打的好,足球也踢的好。來了後,就和學生玩到一塊,玩的很是高興,激烈。可是,沒有玩多久,就和學校的校長搞起來了,就再沒有來學校裡玩籃球,踢足球了。

他來學校後,想玩籃球,不想有學生把籃球鎖在宿舍裡了,不給開門,他就把窗戶的鋼筋掰開了,鑽了進去, 打開門,拿出了籃球,不想校長來了,兩個人就吵起來,罵起來,差點打起來,被其他趕來的老師拉開了,才算了。

後來,這事情怎樣結束的,點兒不知道,只知道從這之後,這小夥子再不來學校裡玩了。

只聽人說著,他和供銷社,鄉里領導那女子在一塊好的事情。

說他領著女愛子,去村莊裡玩,沒有給村裡的人打招呼,就把村莊裡一戶人家的粽葉折了,這戶人家的男人來找麻煩,他也沒有解釋,就和這個男人吵了起來,然後,就打了起來,這小夥子家裡掛的有沙袋,自詡會武功,卻不想沒有打過這村莊裡的人,被人一下抱起來,扔出了老遠。

還聽說,他和供銷社那女孩子,好的很是開放,不僅僅時常在山野的公路上散步,把那美麗的身影,留在了山間,讓村莊裡的人羨慕。更主要的,是他們躲在屋子裡,看黃色的錄像,然後,就學著錄像上,做那些羞羞的事情。

不過,點兒只是聽人說,他不知道。而從這之後,再遠遠的看見供銷社鄉里領導那女孩子,雖然感到她依舊美麗,卻再沒有了那樣美好的想象,和那份特別激動的感覺。

而在這時,學校裡,那女老師的女兒,就在那不經意之間,走進了點兒的心裡,代替了供銷社那女子,帶給點兒的那份激動,和美好的想象。

女老師,最初的時候,是在點兒那村莊裡教書,還教了點兒的。在村莊裡教書,她帶著女兒。

老師的女兒,叫嫣兒。長的很秀氣,烏黑的頭髮,梳著鞭子。眉毛濃濃的,眼睛烏黑,烏黑的。鼻樑端直,嘴巴小巧。臉白白的,人瘦瘦的。給人的感覺,很是溫柔,不多說話,每天,總是默默的坐在教室裡做作業,下課了,除了上廁所,也不出去和同學在一塊玩耍,打鬧。給人一種怪,而可愛的影響。

不過,那時,點兒還很小,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點兒到了鄉里讀書後,女老師也從村莊裡,到了鄉里的學校裡教書,女兒也到了鄉里學校讀書,和點兒在一個班上。

點兒這時,個子長了不少,嫣兒也長了,身材很是苗條,人依舊是那樣溫柔,文靜,不多說話,和同學打鬧。

而點兒,被鄉里領導在供銷社工作的女兒,喊去問了話,讓點兒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激動,和那異樣的感覺,內心裡有了美好而豐富的想象之後,就像平靜的湖面,被風吹過。

在供銷社那女孩子在心裡的形象,忽然間退去,感到她雖然美麗,卻不是自己的想象的時候,點兒的心裡,那潛藏的,對老師女兒,嫣兒的喜歡,因為內心的萌動,而萌發了。

點兒的心裡,忽然之間,感到嫣兒那樣的美好,不僅僅是外表長的可愛,秀氣,人文靜,溫柔,更主要的,心裡也像他的人一樣,那樣的善良。嫣兒就在供銷社那女孩子,在點兒的心裡的夢想破滅之後,走進了點兒心裡。

嫣兒的溫柔,文靜,讓點兒喜歡。點兒也喜歡嫣兒長的樣子,烏黑的頭髮,明亮,幽深的眼睛,端直的鼻樑,小巧的嘴巴,苗條的身子。

看著嫣兒,點兒的心裡,就有了更加豐富,美好的夢想。夢想著藍天,白雲,草原。也夢想著有花,有草的小院,和嫣兒在裡邊唱歌,漫步。

只是,這一切,都在點兒的心裡,班裡的學生不知道,嫣兒也不知道。一直到在鄉里讀到畢業,點兒都這樣對嫣兒充滿了豐富,而美好的想象,而沒有勇氣,把這些說給嫣兒。

4

點兒在鄉里,見到了父親最初領他來鄉里時,見到的那鄉里的領導,人依舊瘦瘦的,不過,比記憶裡,顯得蒼老了許多,頭髮花白,臉上滿是皺紋,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

點兒不知道,父親那時,為什麼如此的怕這個領導,尊敬這個領導。而此時,似乎明白了,許是這鄉里的領導,有什麼事情管著父親,或者父親有什麼事情,求這鄉里的領導。

鄉里,在二層土路後,那排長房子的那間屋子裡,在夜裡,依舊在放著電視。只是,沒有記憶裡,看《霍元甲》時來的人多。雖然有時有人來,也多是鄉里附近村莊的人,家鄉村莊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來看了。於是,那時,看《霍元甲》,夜裡學著武功,打架的事情,就成了記憶。

點兒在一個夜晚,跟著同學,偷偷的溜進了那屋子裡去看電視,卻不想被老師,和校長知道了,回到學校裡,把點兒和那幾個同學,罰著站了許久,從這之後,點兒再不敢去鄉里那屋子裡看電視了。

在放電視屋子的隔壁,學校坪兒隔壁下邊的坪兒裡,有一座石頭修的房子,顯得特別,古樸。

這石頭的房子,是信用社。裡邊有幾個工作的人。有一個在信用社裡工作的人,就是點兒家鄉村莊的人,胖胖的,四方的臉,很是富態的樣子。

他的兒子叫林子,就在點兒一個班上讀書。不過,也許家裡條件好,林子讀書並不怎樣,字寫的就像鑽進了刺架,或者蚯蚓爬過,很是難看。而且,也不用心學習,學習不好。老師時常批評,也嘲諷他,老子是條龍,兒子是個蟲。

林子沒有在學校裡住,他父親單位裡,有房子,林子就住在他父親的單位裡。

許是一個村莊的,點兒和林子,從小就認識,也能玩到一塊。到了鄉里讀書,林子對點兒依舊好。

林子雖然讀書不行,可是,就像小時候在村莊裡一樣,是個娃娃頭,前邊走,後邊跟著一群孩子跟著他玩。在學校裡,雖然不能像兒時,是娃娃頭了,但是,對點兒卻很是好,時常喊了點兒,跟著他去信用社裡玩。

於是,點兒就能進了那石頭房子裡邊,就是外邊是石頭的,裡邊四壁粉白了,乾淨,整潔,樣式,與村莊裡農戶家的房子一樣,中間是堂屋,在堂屋後邊,有個隔斷,是櫃檯,辦公的地方。兩邊,是在信用社工作人員的住房。

林子,有時在學校裡吃。在學校裡,頓頓都是玉米糊湯,他嫌不好吃了,就到他父親那,自己做了吃。

林子的父親很忙,許多的時候,都在鄉下,偶爾回來。林子就自己做飯。林子的父親,給林子把灶具添置的齊全,有高壓鍋,和其他的一些灶具,點兒就是在林子那,最早認識了這些現代化的東西。

林子喊了點兒跟著他,去了信用社,點兒就幫著林子做飯。林子雖然唸書不行,可是,卻會做飯,飯做的很香,很好吃。飯做好了,就留著點兒一塊吃。在學校裡,頓頓吃的都是玉米糊湯,在林子那,能吃到白米,麵條,很是噴香,滋潤了點兒的胃,讓點兒的心裡,對林子滿是感激。

有時,夜裡林子也留著點兒在他那睡,林子的被子,洗的乾淨,暖和。屋子裡,也沒有了宿舍裡那樣,散發著汗臭,腳臭的味道,讓點兒的心裡,感到格外的暖。

有時,睡不著了,林子就把他父親的一些東西拿出來玩,有個手電一樣的警棍,是林子父親工作時,防盜用的。林子就拿了出來,打開了那手電一樣的東西,一打開開關,燈光雪一樣的亮,拿電就滋滋的響,冒著火花,怪嚇人的。林子說,這電厲害,不敢打人,能把人打死。就和點兒在身上捉蝨子,捉了蝨子後,就放在桌子上用警棍打,雖然警棍火花直冒,可是,蝨子似乎不怕那電,依舊活的歡。林子生氣了,說蝨子喝了他的血,就用指甲一壓,蝨子啪的一聲,壓扁了,留了血,死了,林子才解恨。

這樣玩夠了,點兒才和林子靜靜躺著睡去。

林子個子高,就像個小夥子一樣,有些早熟,知道許多點兒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間的事情。林子就給點兒說,他和哪個女孩子好,還親吻,摸了哪個女孩子,還說了那感受。點兒聽著,雖然心裡激動,怦怦亂跳,可是,腦子裡,卻不想別的,嫣兒在腦子裡,就忽然之間,變得格外的清晰,同時,也就展開了豐富,而美好的想象。想象著將來,能有一間小屋,在小屋後邊,修了小花園,裡邊有草,有花兒,有小路,小橋,小石桌,石凳,就和嫣兒在那樣的小院裡,漫步,唱歌,看著嫣兒靦腆的微笑,這可是多麼美好的場景啊!

只是,點兒把一切,都深深的埋藏在心裡,沒有說給林子,也沒有說給嫣兒,除了他自己,誰也不知道。

不過,點兒知道,嫣兒是老師的女兒,家裡條件好。他的父親是村莊裡普通的農民,家裡條件一般,想要實現內心的夢想,就要把學上出來,將來才能有那樣的小屋,那樣的花園,才能像夢裡一樣,和嫣兒在一塊。

於是,從嫣兒走進內心,讓點兒有了豐富的想象之後,點兒雖然和林子在一塊玩,雖然和同學在一塊追逐,打鬧,可是,上課了,就把心收回來,認真聽老師聽講,把心用在學習上,學習就格外的好,讓班裡同學羨慕,老師也時常表揚。父親知道後,特別的高興,對點兒說,好好唸書,上到哪,我就供到哪。學上出來了,將來就能吃輕鬆飯,雨淋不著,風吹不著,過清閒,幸福的生活。

點兒就在心裡下了決心,要把心用在學習上,要把學上出來。

有了這決心後,點兒雖然在鄉里讀書,對鄉里的樣子,已經熟悉,但是,在空閒的時間,卻就不再下了學校的坪壩上,有時,會和同學在一塊打打乒乓球,做些遊戲玩,更多的時候,都在教室裡,認真的學習著。對鄉里的事情,就不再關心,瞭解,對鄉里一些人,也不認識。

嫣兒許多的時候,也一樣坐在教室裡,不出去和同學做遊戲,追逐和打鬧。這時,點兒感到教室裡都充滿了明亮,他的心裡,在激動中,也那樣的踏實,然後,偷偷的看著嫣兒,有了那豐富而美好的夢想,守候著夢想,把心用在學習上。

點兒就守候著他的夢,用功的學習中,一晃,時間就過去了,從鄉里畢業,離開了鄉里。

5

點兒再回到鄉里,是在多年之後。

多年之後,點兒從城市的學校裡回來,有了工作,最初,在附近的鄉里工作,剛工作沒有多久,父親就因病去世了,家裡就殘破,空落了。

隔了一兩年,點兒回到了家鄉鄉里工作,就在那坪壩上,二層樓房的學校裡。

學校裡,那二層紅磚樓房依舊,只是越發破舊了,許多的窗戶都沒有了玻璃。場院依舊,只是更坑窪了。場院旁的松樹,越發高大,垂柳,也長的更高了,枝葉繁密的。

在一塊上學的那些同學不見了,嫣兒中學畢業,就回到了家裡,已經被村莊裡的人娶走了,讓點兒很是失望,心裡的希望,那豐富的想象破滅了,只是,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

學校裡,教過點兒的老師,大多退休了,還有一些調走了。還留在學校裡的,當初還年輕,風風火火,很是健壯的人,變得那樣的蒼老,一臉的皺紋,眼睛裡的目光,變得呆澀。

鄉里那個讓父親尊敬,懼怕的瘦瘦的領導,和他在醫院裡工作的女人,在供銷社上班的女兒,已經不見了,有說他和女人回到縣裡,女兒沒有嫁給鄉里放電視的那個小夥子,嫁到一個大城市去了。

鄉里的一些單位,也開始撤併,沒有多久,鄉里政府就扯走了,只留下空蕩蕩的的房子,房子裡,到處都是垃圾,紙屑,就像戰敗後逃走的士兵。再沒有多久,這些空房子,就買給了村莊裡的人,村莊裡的人。

信用社也扯了,林子的父親,已經退休,後來因病去世了。林子雖然學習不好,接了父親的班,在一個鄉里工作。信用社的房子,也買給了村莊裡的人,在門前搭了豬圈,養豬,養雞,過著村莊人的日子。

供銷社也賣給了私人,由私人經營,買賣。那個和父親認識的瘦高的男人,也下崗回去了,很是蒼老,枯瘦,在村莊裡過著艱難的日子。

醫院,雖然沒有扯走,由以前在醫院裡工作的那個拄著柺棍的跛子,和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開著,後來,這個小夥子出了車禍,也癱了,醫院再找不到曾經的興旺,也一副破敗的樣子。

鄉里,點兒第一次來,感受到的興旺,熱鬧,也就消散了。也許,就是學校,還是鄉里最正規,最興旺的單位了,延續著鄉里,曾經的熱鬧。但是,卻讓人看著空蕩的鄉里,感到了寒意,淒涼。

點兒回來,在鄉里學校裡,沒有呆多久,就也離開了,到了離家鄉很遠的地方工作。多年以後回來,鄉里的學校,也只剩下了幾個孩子,一兩個蒼老的老師。鄉里的那些單位的房子,早就成了農家的住房,在煙熏火燎中,再找不到曾經的氣息。而點兒記憶裡,熱鬧,興旺的鄉里,此時,只有陳舊,破敗的房屋,和留守的蒼老的人,似乎和點兒一樣,守候著這方山水,和曾經的記憶。

點兒的記憶裡,鄉里是那樣的熱鬧,興旺。記憶裡,供銷社那女孩子,給了他那樣瞬間美好的感覺。嫣兒給了他那樣純淨的夢,豐富的想象。也有那些人,在鄉里發生著那些事情。可是,此時,只有鄉里頭上的天空依舊,環抱著鄉里的群山依舊,流淌的小河水依舊,那些人,那些事情,都消散在了時間裡,這方山水裡,再也找尋不回來。

回想著,讓點兒感到溫暖。可是,看著面前滄桑的一切,讓點兒感到宛若隔世,那樣的虛空,一種迷茫的感覺,也就瞬間湧邊全身。

2017.5.18日草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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