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早报落幕,10w+大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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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不到,看微信群消息,有位东方早报的朋友转了一篇文章,开头第一句就是“据可靠来源透露,明年的上海报业市场又酝酿着巨震:上海早报双雄之一的东方早报,已确定自2017年1月1日起停刊,员工整体转入澎湃新闻网。”

我看了一眼,回复了一句,转到了工作群,然后又沉沉睡去。

隔了两个小时,醒来再刷朋友圈,漫山遍野都是东方早报明年停刊的消息,有青春追忆,有惋惜感叹,但是没意外。

有意思的是,最先曝出停刊消息的那篇文章,发布于8月24日周三,可却到了今天周六才引爆。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天时间,停刊的消息一直在游荡,也一直被忽略。

纸媒停刊,如果在两三年前,也许还算是新闻,2013年年底同属上海报业集团的新闻晚报宣布停刊时,媒体圈还弥漫着兔死狐悲,现在大约都习以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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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东方早报供职经历,这篇文章原本不该由我来写,可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与不少东方早报的前员工现员工有过交道,而且一直以来也关注这份报纸,所以还是想说一说。

2015年10月,东方早报还在头版刊发征订启事,我本准备订一份,陪一陪这份不停折腾的报纸,读一读大名鼎鼎的上海书评,可是支付体验实在太糟糕了,我卡在最后一个环节,试了好几次,只能作罢。

东方早报落幕,10w+大河奔流

后来有一次录一期音频节目,与王左中右聊他之前在澎湃的工作经历,我们不停蹦出东早这个词,录完后一位94年的同事问我,你们所说的东早是指什么?

我听完不禁哑然,何况她还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真是只识B站不识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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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早报创刊于2003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力一直未能扩散开来,这份报纸像是上海人的性格一样,低调,务实,不喜张扬。

2008年是一个转折点,作为第一家公开点名三鹿奶粉的报纸,记者简光洲的名字连同东方早报四个字,在奥运之年被反复提及。

余生也晚,我第一次真正注意到东方早报,要等到2011年7月1日的头版。在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那天,在全国报纸头版一片红时,东方早报出奇制胜,用一张简洁素雅静穆的头版,在同题竞争中脱颖而出。

李大钊、彭湃、瞿秋白、方志敏四个人黑白寸照的下方写着,“人生最高之理想,在于求达于真理”。朴实无华,却又直击人心,我现在仍记得当时在微博上看到这个头版时的激动,原来报纸头版还可以这样玩。

东方早报落幕,10w+大河奔流

今年6月,我第一次走进延安中路839号,这桩矮矮旧旧的楼房里,传出过要创办百年大报的豪迈誓言,也孕育了“我心澎湃如昨”的澎湃新闻。对我而言,延安中路839号是一个和广州大道289号一样的地标。我第一次见到了操刀那个头版的夏正玉,在附近的夜宵店,听着他背出头版的导语,看着他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他说了一个细节。邱兵本对版面没那么高的赞誉,后来有一次去央视拜访同学,猛然看到对方办公室贴着这个头版,顿感脸上有光。

2011年之后的接下来那两年,东方早报常有佳作,报纸头版和相关报道,屡屡被人提及。偶尔尺度之大,有些令人咋舌。

东方早报落幕,10w+大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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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东方早报的认识,越是逐渐深入,越是像在寻宝,总有惊奇在等着。

我最先诧异的是,原来2003年创刊时,沈颢还曾率部北上过。那时非典期间,一堆人带着口罩开编前会,然后我从里边看到了沈颢。

再细一看,原来方三文也在,这位唐岩的前领导、范跑跑的同学,现在雪球创始人及CEO。

东方早报落幕,10w+大河奔流

领衔创办《第一财经周刊》,让财经报道变得年轻性感的伊险峰,原来也是出身东早。

还有金仲伟,观察者网CEO。不得不让人感叹东早文化之海纳百川。

以及“毒舌电影”创始人何君,也是东早文娱部的一员。

在冬枣树上写下《所有的路都有一个号码:839》的王泰白,原来就是贾樟柯的合伙人暖流文化CEO王宏。有次我在酒局上看着他喝得摇摇晃晃,还真是很“太白”。

今天上午还看到,秒拍&小咖秀高级副总裁刘新征在朋友圈说,“2003年,我曾经在这里战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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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惭愧,我第一次知道邱兵,也是第一次读邱兵文章,一直要到2014年。

在《大河奔流》那篇文章里,邱兵用他特有的笔调,锋芒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圆滑,真诚里藏着一闪而过的狡黠,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的初中老师老Z得癌症后跳江自杀,邱兵追忆了两人交往细节,以及老Z留给他的寄语:“志存高远,心怀贫弱,小邱娃儿,不负我心。”

这段寄语老Z写在2010年1月21日东方早报上,那是这个重庆人第一次去上海所留下的见证。

可以感受得出,那时的邱兵,壮怀激烈,满腔热血,因为他甚至用了一个俗气的排比句:“这个充满悖论的年代,如果没有迷雾中的洞察者,没有茫然中的悲悯者,没有疼痛中的激昂者,我们,人民的新闻工作者们,将无比愧对那些卑微甚至卑贱地生活着的老Z们,还有纵身一跃的老Z们。”

我不太喜欢这篇,太沉重了,不够洒脱,但是读完很感动。

几个月后,他又写了一篇,谈报纸改版,我更喜欢他讲的这个小故事:“周末一起跑步的小伙伴是1990年生人,听说我们报纸要改版,就告诉我一件事,说住他楼下的老太快70岁了,这两天说她也想去整容。我听了这个故事气得想骂死这个冷嘲热讽的90后。但我是有风度的人,我假装天真地问他,老太太有没有说她为啥要整容。小伙子回答说,她说她就想整成她老早的样子。”

再几个月后,澎湃澎湃而出。

邱兵大约一直没变,他这年纪,应该也不会变了,我前几天看他在朋友圈发飙了,感觉与读老Z那篇一模一样:“刚看完山东女大学生被骗走学费死亡的新闻,今天又来了重庆的,简直是丧尽天良,这些钱就是一个求学女孩的命。据说骗子很难抓,那些泄露信息的网站、航空公司呢,就不能顺藤摸瓜逮着丫的吗?我的前同事现同事们,无论你用什么手段,不要放过坏人。怂逼软蛋莫要来谈啥子理想。”

但是,有些东西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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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上海观察发了一篇文章《10w+正在毁了全球新闻业?》。作者还在写之前和我聊,一天总共多少篇10w+。

“互联网上的内容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更像一门生意,而过去100年来逐步形成的新闻专业主义正在坍塌。”我对这句话心有戚戚焉,却也深深感觉不合时宜。

看完之后,我转给复旦大学的洪兵老师,他和我科普介绍,文章中所说迈克尔·帕克斯,1987年因南非反种族隔离斗争系列报道而获普利策国际新闻报道奖,10年被任命为《洛杉矶时报》总编辑,2000年秋季加入南加州大学随后任新闻学院院长。

听完之后,有点恍若隔世,像是重新回到了大学课堂。这位一直留在复旦的邱兵的同班同学最终的结论是,“老新闻人也意识到这种不可抗拒的改变”。

就像那算流传的不知是真是假的马云语录所说:“抢钱的时代,哪有功夫跟那些思想还在原始社会的人磨叽。只要是思想不对的人直接下一个。看不到商机的人也直接下一个。我们要找到的是合适的人,而不是把谁改变成合适的人。我们也基本改变不了谁,鸡叫了天会亮,鸡不叫天还是会亮的,天亮不亮鸡说了不算。问题是天亮了,谁醒了?”

跟那些赚的盆满钵满的转型媒体人,谈新闻专业主义谈媒介伦理,他们应该也是像看待“原始社会的人”一样看待对话者吧。

这几天,我朋友圈讨论最热的话题是一个叫Fenng的CTO离职所引纠纷,涉及创业股权划分、期权兑现,以及CTO要不要写代码。家国情怀迅速退场,创业话题方兴未艾。

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内容的本质不再是传递信息,而是撩拨情绪促使营销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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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讯类新闻客户端竞争早已结束,短视频成为下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可是,当我在那个像大网吧一样的梨视频办公室,听李鑫他们描述完接下来要干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非常非常震惊,真就那么简单?!

梨视频还在大张旗鼓招兵买马中,与此同时,我也看到孙鉴在群里发红包,求转澎湃新闻视频中心的招聘帖。

我很喜欢那个标题,“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

东方早报落幕,10w+大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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