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五年七月十五日,月亮早早地 從東面山上爬了上來,一片銀光傾瀉在黃土高原的溝溝壑壑,大地上光影交織,顯得靜謐而詭異。
李家堡子雄踞李靖堡山上,似仙人廣成子的翻天印,傲視花園鄉全境。堡子何時由何人所築已無從考證。
此時,堡子在月光下更顯得陰森可怖、霸氣專橫。
突然,從堡子門裡衝出一隊人馬,向東面通渭馬營方向疾馳而去……
為首之人正是堡主李大盛。
說起李大盛,花園鄉乃至周邊區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此人喜歡舞刀弄棒,一口大刀舞得虎虎生風,雨點不進。且在白道上左右逢源,八面玲瓏,黑道上心狠手辣,睚眥必報。以剪徑劫富為生,素有“冷麵鍾馗”之稱。
且說通渭縣馬營鄉大戶李善人聞聽有幾萬隊伍北上,誠恐偌大家產朝夕不保,意欲在紅軍到來之前,將家中值錢物什、綾羅細軟悄悄轉移到蘭州兄弟處。而花園鄉是通往蘭州的必經之地。
探子將這個消息彙報給了李大盛。
李大盛白天或呼呼大睡,或宴客會友,一付紳士模樣。到了晚上,皂衣皂靴,負刀策馬,或剪徑,或劫富。
兔子不吃窩邊草。李大盛歷來不在花園鄉境內留下自己的印跡。本地若有“生意”,他會通知外地的“響馬”,自己則在暗中策應,事後五五分成。李大盛染指的地方經常是會寧,通渭,榆中等縣,也是由那裡的內鬼牽線,“玉”成其事。
那些縣衙皂吏明明知道一樁案子的來龍去脈,無奈世事動盪,流寇猖獗。況且自己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時不時有身家性命之憂,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次是準確的獨家消息,李大盛決定不驚動平時的合作者,獨吞這筆賣買。
離馬營約摸二十里有一片小樹林,“冷麵鍾馗”“噓”了一聲,人馬停止前行。眾人得令,翻身下馬,準備在這裡設伏。
李善人的兄弟福子在省城蘭州當差,轉移財產的事情敲定後,福子高價聘請了蘭州“昌隆鏢局”押鏢。
說是鏢局,其實早已沒有了這個行當,只是有人利用這個老字號替人押運貨物,作為一種謀生的手段。
“昌隆鏢局”鏢師陳慶一生押鏢無數,從未失鏢,聲震金城,故有“草上飛”的美名。近日,又從黑市上購得一把火槍,更是如虎添翼。
月光皎潔,四周寂靜無聲。
“冷麵鍾馗”他們剛剛隱蔽停當,只見遠處小路上一個黑影醉酒似地晃悠而來。
黑影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多。原來是四輛馬車迤邐而來。
“貨來了!”“冷麵鍾馗”輕輕說道。
根據事先部署,在“貨”到三十米處,由李成李虎包抄後路,
馬仔李成、李虎正準備小解,聽到“冷麵鍾馗”的口令嚇得趕忙又繫緊了褲帶。
陳慶是什麼人,大江湖遊了不知多少回,對於山旮旯裡的小毛賊根本不放在眼裡。早就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察覺出了異樣。
“兄弟,行個方便”。陳慶對著小樹林喊。
“冷麵鍾馗”一個激靈,暗自思忖,是什麼人嗅覺這麼靈敏!
“方便倒是能給,就看兄弟願不願意”。眼看事已至此,“冷麵鍾馗”“刷”地抽出背上的大刀,橫在當路。
大刀在月光下閃著清冷的光。
“將貨留下,免兄弟無事。”“冷麵鍾馗”淡淡說道。
“要是不留呢?”鏢師陳慶從頭車上下來,慢悠悠地說。
“要是不留嘛……”
“哎喲!”
前面兩個老大還在對峙,後面已經幹上了,只一個回合,李虎已被另一個鏢師砍翻在地。
“冷麵鍾馗”劫道無數,但他想破頭也沒想到今晚遇上了硬茬。
為了給後面的李成減壓,“冷麵鍾馗”李大盛不再和陳慶磨嘴皮子,揮刀直奔陳慶。
陳慶猝不及防, 眼看“冷麵鍾馗”的大刀直劈下來,陳慶側身一斜,一股冷風從身旁掠過。
陳慶心下一驚,想不到通渭地界竟有如此功力之人,遂不敢怠慢,抽刀相迎。
兩人你來我往,誰也佔不了便宜。兩刀相撞的“叮叮噹噹”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清脆。
“冷麵鍾馗”雖說是鄉野之人,可自幼習武,刀法純熟,較之陳慶一點也不遜色,今晚且志在必得,氣勢先佔了上風。
押鏢最怕戀戰。
陳慶久戰不贏,忽然想起腰間別的火槍。可是右手握刀,怎麼也騰不出手來拔槍。
用槍動靜太大,非陳慶所願,只因今晚對手太厲害,陳慶不得不使出殺手鐧。
陳慶且戰且退,瞅準機會,向後一縱,與“冷麵鍾馗”拉開了距離。
只見一道寒光奔向“冷麵鍾馗”。“冷麵鍾馗”一側身一揚手,將陳慶擲過來的刀磕飛。電光火石之間,陳慶已拔槍在手。
“呯!”一聲槍響,“冷麵鍾馗”倒在了血泊之中。
夜,很靜。月,很亮。鏢車吱吱呀呀,漸漸沒了蹤影……(文/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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