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追兇 人間自有真情在

明朝中葉,五城兵馬指揮肖越幀請戶部尚書這晚到醉花樓飲花酒,又叫樓裡面的最紅的幾位名妓作陪。兩人正喝得起勁,就聽門外一陣喧鬧,剛想問怎麼一回事,就聽得門口嘭地一聲響,一個人破門而入。肖越幀是個武官,身手不弱,抽起身旁的刀站了起來,這才看出進來的是自己帶來的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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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衛士剛走了兩步,就噴了一口鮮血,噗的一聲倒在地下,眼見是活不了了。肖越幀大驚,這衛士身手他很清楚,能一招就取他命的人不多。這一下讓肖越幀酒醒了大半,忙握刀出屋來,就看到樓里人聲喧譁,還有一些人紛紛跑上樓來,其中還有兩個是他的衛士。他忙問發生了什麼事,那些人說是鬧了賊,那賊人在老闆娘房裡偷東西被發現後,就朝樓上跑,現在不知躲到哪去了。

就在這時,就聽到醉花樓老闆娘的哭聲,大罵著賊人將自己的金銀全給盜去了。肖越幀估計剛才一定是賊人上樓時這名衛士去阻攔他,因此才遭的毒手。就揮揮手讓衛士跟著眾人去搜,但一群人忙了好久也沒找到賊人的蹤影。

眼看樓裡的這些妓女被嚇得花容失色,肖越幀心想在此玩已沒趣味,就打消了在此過夜的念頭,和戶部尚書出了樓,告別回家了。

一路上他還想,這賊人身手真是了得,來妓院偷錢還真是小打小鬧了,就算到戶部去偷,那些護衛還不一定能攔得住。看來得提醒一下戶部尚書,早有些準備才行。

當晚,肖越幀就睡在三姨太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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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三姨太揉揉眼,卻發現肖越幀已不在床上,她爬起來一看,就發現牆根下躺著一具無頭的屍體。再一抬頭,就看到肖越幀的一顆頭掛在屋的正中,露著慘白的牙齒,她不由發出一聲慘叫。

2

天下第一捕頭關銳興來到臥室,仔細觀察著掛著的頭顱和屋中屍體。屍體倒在牆根下,鮮血濺滿了牆,但有一處血跡卻讓他留了神。這處血跡就像一隻熊的頭,頭像旁還有四個熊掌印,關捕頭不由一驚:“熊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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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無敵曾在肖越幀手下當過衛士,據說是武功最強的,幾年前肖越幀派他外出後,就再也沒回來。

關捕頭進一步瞭解,才知道熊無敵當年是去追殺一個叫薛濤的巨盜。後來薛濤的屍體被人們找到了,卻再也沒見過熊無敵。人們推斷,他們一定是鬥了個兩敗俱傷,薛濤當場死亡,而熊無敵也身受重傷,卻不知到何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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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這次突然出現,也不知是熊無敵當時沒死,還是有人冒充。但人們估計是冒充的可能性大,因為熊無敵是肖越幀的部下,兩人並沒有仇,不可能回來殺他的。

關捕頭出了京城,來到當年殺死薛濤的揚州府,這才瞭解到,薛濤當年曾是這一帶的匪首,帶著一夥人佔山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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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曾帶人搶了軍餉,後被官兵圍剿,薛濤在大戰中逃脫。後來他的屍體在山裡被人找到,人們才知道他已被殺,據說是京城來的高手所幹的。薛濤死後已被人埋葬,要不是被人意外地挖了出來,人們根本不知道他已死了。

看來薛濤當年被熊無敵所殺是肯定的了,但熊無敵是否已死仍成一個謎。關捕頭在民間卻聽到了另一個說法,薛濤和他的兄弟們是被殺的。一些朋友還告訴關捕頭,有人在外省的雲夢山曾看到過一個老人,十分像是薛濤的瞎眼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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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要了解薛濤當年的死因,還得找到他的老母。關捕頭日夜奔馳,又來到了雲夢山,但云夢山方圓百多里,想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十多天過去了,也沒訪到什麼消息。

3

這天,關捕頭在一個小鎮行走時,一個樵夫引起了他的注意。這樵夫身材瘦小,滿臉鬍子,但那一擔柴卻大得出奇,更顯出這人的乾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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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捕頭就問周圍的人,人們告訴他這樵夫幾年來一直靠賣柴為生,他賣的柴也比別的人便宜些,只求快些出手,然後就買些食物回去,估計是住得離鎮裡太遠。據說是住在山裡的,但誰也不知道他具體住在哪?

關捕頭想這人住在山裡,一定會知道山裡的情形。他做捕頭的,閱人無數,看出這人身手不弱,於是就留意上了。

他偷偷跟著這個樵夫,見他賣了柴後,又買了些油鹽之類的,放進包裹裡,還專門去糕點店買了一盒甜點心,塞在胸前就離開了小鎮,一直往山上走。

關捕頭不敢怠慢,沿著山路跟了過去。走了一會兒,轉過一座山頭,前面已失去了人影。他不由一驚,加快了腳步,轉過一個彎,就看到那樵夫正躺在一塊青石板上。

樵夫看到關捕頭,嘿嘿一笑:“說吧!跟著我幹什麼?”

關捕頭拍拍身上揹著的弓說:“我只是想到山裡看一看,能不能獵到一兩隻野物,並不是有意跟著你的。”

樵夫又是一陣笑,說:“你也別當我是瞎子,我雖是個樵夫,但在山裡度日,眼睛不夠亮隨時都被野獸吃掉的。你在鎮裡一直跟著我,別當我不知道。”

關捕頭一驚,看出這人的身手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得多,自己的舉動早就在對方眼裡了。於是就說:“那好吧!你一直在山裡,對這山裡的情形一定很清楚,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什麼人?”樵夫問。

關捕頭說:“一個瞎眼的老太太。”這時關捕頭已注意到樵夫眼中精光一閃。

樵夫哈哈一笑:“那你就不用找了,這山裡虎狼成群,四肢健全的漢子過得都還提心吊膽的,老太太怎敢進山來?還是到城裡去找吧!恕我不能幫你的忙了。”說罷轉頭就走。

關捕頭只得待他走遠後再跟著走,這次樵夫走的盡是林間。走著走著,關捕頭就感覺樵夫是有意將自己引入林子深處,正疑慮間,就聽身前不遠處傳來一聲虎嘯。關捕頭暗道不好,看來這人是有意將自己引到虎穴來了。隨著一陣風吹過,樹叢中已躍起一隻猛虎,張牙舞爪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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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個關捕頭,臨危不亂,一閃身到了一株大樹後。猛虎一撲不中,轉過身再撲時,關捕頭已拉開弓,三支連珠箭一齊射向虎身。關捕頭的硬弓硬箭何等了得,那老虎心口咽喉各中了一支,隨著驚天動地的一聲虎嘯,臨死的老虎又向關捕頭所在的方位撲來。關捕頭雙足一點地,人已躍上了另一棵樹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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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這一撲,直把樹叢撲倒一大片,然後就直挺挺地死去了。關捕頭這才從樹冠上下來,看著地上的死虎,仍然感到心驚,看來這樵夫心機可不一般。

4

樵夫甩開關捕頭後,就出了林子,遠遠聽到一聲虎嘯,這才直奔山裡,不一會兒就來到一處茅屋前,高聲叫道:“娘,我回來了。”屋子裡走出一個瞎眼老太太,樵夫拉過一張椅子扶著老人坐下後,才從胸前掏出點心遞上去說:“娘,你快吃吧!這糕點還暖呢!”

眼看著老太太慢慢地吃著糕點,樵夫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老太太吃了一塊糕點,這才說:“兒啊,我們是不是該搬家了?”

樵夫一驚,問道:“我們在這住得好好的,幹嘛要搬?”

老太太笑著說:“你別瞞我了,你的氣息很亂,我聽得出你現在已遇到了麻煩,平時你遇事不會這樣的。”

樵夫還要解釋,就聽前方有人說:“不必了,我已經來到了。”卻是關捕頭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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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夫冷哼一聲:“果然好身手,連猛虎都制不了你,看來我不能不動手了。”說罷寒光一閃,手上已多了一把刀,刀光如寒星般直刺關捕頭的喉頭。

關捕頭不敢怠慢,拔刀迎了上去,兩人戰了數十回合,卻誰也奈何不了誰。關捕頭注意到老太太,卻見她只是端坐著,似是在傾聽著兩人的打鬥聲,滿臉盡是關心的神色。

兩人一來一往,也不知又戰了多少招,樵夫眼見久戰不下,心內焦急,刀法一變,霎時,刀光從上下左右四個方位擊向關捕頭。這一招叫“四面楚歌”,是熊無敵的絕招,關捕頭知道這些都是虛招,用來迷幻人的眼神,真正的殺招還在後頭。他大喝一聲,刀光直刺對方前胸,果然叮的一聲,兩把刀撞在一起,兩人都被逼退了數步。

關捕頭說了一聲:“果然是你,你就是熊無敵。”

那樵夫已過去扶起老太太就要進屋,關捕頭突然說:“且慢,我來只是想知道當年的薛濤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又要進京去殺了五城兵馬指揮肖越幀?”

樵夫一聽,就問:“你到底是誰?”

“捕頭關銳必。”

樵夫這才說:“原來是名捕,我還以為是殺手又找上門來呢。我也聽說過你的名氣。不錯,我就是熊無敵,京城的案子就是我去做的,我殺了肖指揮是因為他該死。”

他還待再說,老太太已搶先說道:“還是我來說吧!”

5

老太太這一說,關捕頭才知道事情的原委,那五城兵馬指揮肖越幀在當官之前和薛濤曾是朋友,後來一個人進了官場一個人成了強盜,但兩人仍在暗中有來往。當年五城兵馬指揮肖越幀奉命送一趟軍餉出關,他暗中通知薛濤去劫。說好得手後均分。

薛濤得手後,才知道這是前方的軍餉,大吃一驚。他知道前方戰事吃緊,守軍正與入侵者激戰,將軍餉劫了,邊境非出亂子不可。

薛濤雖是強盜,但也知道這是叛國,於是他在搶到之後,又將搶到之物偷偷送到邊軍手中,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誰知他們剛回到營寨,就遭到了官軍的圍剿,帶兵來的還是那五城兵馬指揮肖越幀,對外宣稱說是薛濤去劫軍餉,多虧官兵拼死防衛才沒成功的。

這一戰極度慘烈,山寨的兄弟全死了,只有薛濤逃了出來。他帶著瞎眼的母親四處躲藏,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們還探到原來肖指揮與亂國的人還有密謀。就在這時,肖指揮派來的殺手到了,這殺手就是熊無敵。

熊無敵自然不知道這些內幕,他也以為薛濤就是強盜。兩人相遇就是一場爭鬥,畢竟熊無敵武功高一籌,很快就將薛濤打得奄奄一息。但薛濤臨死前吐露出來的話卻讓他明白了一切。他後悔自己還沒弄清事實就輕易下殺手,於是掩埋了薛濤,再也不回京城了,還將薛濤的瞎眼母親帶走,待她像自己親孃一樣奉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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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濤的母親知道帶走自己的是自己的仇人,但卻因對方武功太高無法報仇,只是一直在找機會。這麼多年來,見他一直誠心待自己,這才知道熊無敵是真心悔過了的,從此也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從此兩人相依為命。

兩人來到雲夢山,每天靠熊無敵賣柴度日。誰知前段有路人偶然見到了老太太,認識她是薛濤的母親。消息被人傳到肖指揮耳中,本來他以為熊無敵和薛濤都死了,現在薛濤母親的出現,讓他又懷疑熊無敵是否真死了,於是就派人來雲夢山,將薛濤母親及一起生活的人殺掉。

這些人進山後,就被熊無敵用計餵了虎。熊無敵見肖指揮還不肯放過一個老人,想起他通敵的事,就決定親自上京城除掉他,讓老太太有個安穩的晚年。

6

老太太說罷,熊無敵說:“也許這事太離奇了,無法讓你相信,但這一切都是真的。”

關捕頭笑道:“我相信,我到揚州時,就知道這事一定有內幕了,我本想找到薛濤的母親瞭解,但一看到你和她在一起,就已猜到了幾分。放心吧,熊無敵當年已死,殺肖越幀的是冒充的,這案子就永遠懸著了。”

熊無敵也笑道:“我也相信你,要不,任你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回去了。”

關捕頭吃了一驚,不明白對方如何這樣說,就聽熊無敵笑道:“你看看地下吧!”說罷雙手一扯,屋前一大片空地上露出數道細絲,就聽熊無敵說:“我也是知道肖指揮派殺手來後才準備的,你周圍埋著無數的火藥,只要我們一進屋,按下機關,這空地就是一片火海,就算是飛鳥也會粉身碎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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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關捕頭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多虧自己不是來殺他的,要不後果真不堪設想,於是說了聲:“多謝手下留情。”

熊無敵將老太太扶回椅子上坐著,說道:“娘,沒事了,你繼續吃糕點吧!要不就涼了。”老太太遞過一片糕點說:“兒啊,你也吃些吧!”熊無敵一笑說:“不用了,您吃吧!我已吃過了,這糕點甜啊!”老太太這才慢慢地嚼著。熊無敵坐在她的身旁,初冬的太陽照在他們身上,好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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