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預言書之首《推背圖》究竟都說什麼事情?甚至歐美都有譯本!


中國預言書之首《推背圖》究竟都說什麼事情?甚至歐美都有譯本!

圖:哈佛大學漢和圖書館所藏《推背圖》



真有推背圖存在嗎?


所謂《推背圖》確實存在,但其預言功能則是虛構的。如果瞭解《推背圖》的產生歷史及版本演變的話,再去破解種種相關傳說,其實非常容易。

唐代《推背圖》與現在完全不同



從現存資料看,有關《推背圖》的內容,最早見於唐代《大雲經疏》(敦煌本),預言武則天將代唐稱帝:

“按《推背圖》曰:大蓄八月,聖明運翔,止戈昌,女主立正起唐唐……”


據學者考證,《大雲經疏》是法名、懷義等僧人為宣揚武后“天命”所作,引用了包括《推背圖》在內的18種讖緯之說。此時《推背圖》的行文尚不是整齊的五言或七言詩,而是長短錯落的雜句;至於讖語外有無配圖,則不得而知。①

至宋元時期,《推背圖》已常見於文人筆記或市井小說之中,但大多未提作者。南宋岳珂在所著《桯史》中,首次說到《推背圖》的作者:

“唐李淳風作《推背圖》。五季之亂,王侯崛起,人有幸心,故其學益熾……藝祖即位,始詔禁讖書,懼其惑民志以繁刑辟。然圖傳已數百年,民間多有藏本,不可復收拾,有司患之……”


意即是說,五代時期,天下大亂,遍地都有人稱王、稱帝,於是有野心的人就利用《推背圖》等讖緯之書,作為起事的依據。北宋建立後,趙匡胤就禁止私藏《推背圖》,違者要被處以刑罰。但此書在民間流傳已久,很難全部收繳,於是趙匡胤想了一個辦法:

“乃命取舊本,自己驗之外,皆紊其次第而雜書之,凡為百本,使與存者並行。於是傳者懵其先後,莫知其孰訛;間有存者,不復驗,亦棄弗藏矣。”


趙匡胤命人把《推背圖》中讖語、圖畫的次序搞亂,並抄寫100本投放民間,讓它們和原本一起流傳。久而久之,人們或者不知孰為原本,或者以為預言不準,就不再收藏了。

這個故事的細節未必真實,但三點可以確定:第一,《推背圖》在五代、北宋時期已廣為流傳;第二,統治者禁止《推背圖》在民間流傳;第三,《推背圖》不只有一個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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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臺灣所藏手抄本《推背圖》,號稱“貞觀秘書”


在岳珂之後,元初道士趙道一所著《歷代真仙體道通鑑》中,有“陛下豈不見袁天綱《推背圖》”之句,將袁天綱(也作“袁天罡”)當作《推背圖》的作者。

五代人、宋人編的《舊唐書》《新唐書》裡,都有李淳風、袁天綱的傳記,列有二人著作數十種,沒有一句提及《推背圖》,反而元人編修的《宋史.藝文志》裡,記有不知著者的“《推背圖》一卷”。

此外,宋元時期文人留下的《新編分門古今類事》《新編五代史平話》等書,也有關於《推背圖》的文字,預言黃巢之亂,及石敬瑭、郭威稱帝事等。其中提及的讖語,如“非青非白非紅赤,川田十八無人耕”(指黃巢)等,在今天所見的《推背圖》裡也能找到。②這些書都未言及《推背圖》的作者。

由此看來,《推背圖》之名雖在唐初就已出現,但行文發展為現在所見的七言雜詩形式,則是宋元時期的事;同時,南宋以前,也未有人言及《推背圖》的作者。那麼流傳至今的《推背圖》,只可能是後人假託李淳風、袁天綱之名,附會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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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民間供奉的李淳風、袁天罡像


《推背圖》版本眾多,各不相同



如上文所說,古代統治者禁止讖緯之書傳播,因此在民國以前,流傳的《推背圖》皆為抄本。這些經人不斷傳抄的《推背圖》間,文字差別極大。

按照臺灣學者翁常鋒的統計,世界各地圖書館現存《推背圖》,至少有數十種之多,基本都成書於清代及其以後。其中包括六十七圖本、六十五圖本、不同內容的六十圖本,以及現在最為常見的金聖嘆批註本。在這裡,我們就來對比下這些不同版本的《推背圖》。

首先,不同版本的《推背圖》,所記之事不同。

成書於元末明初的《水滸傳》中,有《推背圖》暗示方臘稱帝的內容:

“《推背圖》上道:十千加一點,冬盡始稱尊。縱橫過浙水,顯跡在吳興。那十千,是萬也;頭加一點,乃方字也。冬盡,乃臘也;稱尊者,乃南面為君也。正應方臘二字。”


這四句話不僅出現在明朝流傳的《推背圖》裡,在現存的大多數《推背圖》上也能找到包含“十千加一點”的句子。如哈佛大學燕京學社所藏《推背圖》,第22圖讖語為:

“若逢女子上牛頭,有一娼狂上陡州。家是十千加一點,那時國亂此蹤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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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哈佛大學所藏《推背圖》第22圖


荷蘭萊頓大學所藏,光緒年間流傳的《推背圖》(原主人為高延),也有讖語:

“若逢女子上牛頭,有一猖狂在睦州。自是十千加一點,尋思亂國兆緣□。”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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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萊頓大學所藏高延本《推背圖》部分文字


但是,所謂“金批”《推背圖》上並無此句。學者楊康認為,“方臘起義”為時較短,影響有限,故後人在編改《推背圖》時,將其去除。

這種推測不無道理。在中國文化中,六十為一甲子,代表一個輪迴。要想在給《推背圖》增加圖畫、讖語的同時,又不破壞六十圖的總數,只能對一些原有內容做刪節處理。

同其他版本《推背圖》相比,“金批”版多出的是對晚清史事的“預言”。如34象讖語及頌語分別為:

“頭有發,衣怕白。太平時,王殺王。”


“太平又見血花飛,五色章成裹外衣。洪水滔天苗不秀,中原曾見夢全非。”


這是明言洪秀全及太平天國禍亂天下,且有“王殺王”的“天京事變”。

又如第37象:

“漢水茫茫,不統繼統。南北不分,和衷與共。”


通常認為,這說的是武昌起義爆發,然後南北統一,實現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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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金批”版《推背圖》第37象


以上這兩條讖語,不見於其他版本《推背圖》,為“金批”版獨有。

其次,不同版本《推背圖》,記事所用文、圖不同。

現在所見各版《推背圖》,開篇都是“預言”李唐建政及武后稱帝。如美國洛杉磯J.G.Stanoff藏本(前有所謂“姚廣孝序”,署“永樂四年”)第3象為:

“其中女子身姓武,手執金符坐中土。身著霞光五色衣,自乘金槌擊金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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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J.G.Stanoff所藏《推背圖》第3象


荷蘭萊頓大學所藏,清朝中期(原主人為高羅佩)《推背圖》中,文字略有變化:

“當空女子身姓武,手執金符坐中土。身著冠霞五彩衣,自秉金槌擊金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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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萊頓大學所藏高羅佩本《推背圖》部分文字


“金批”版第3象說的也是武后事,但讖語、頌語、配圖完全不同:

“日月當空,照臨下圖。撲朔迷離,不文亦武。”


“參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宮。遺枝撥盡根猶在,喔喔晨雞孰是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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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金批”版《推背圖》第3象


第三,“金批”版以前的《推背圖》,都詳敘五代事,而略談明清事。

學者王碩對不同版本《推背圖》“預言”歷代的數量進行了統計,結果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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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不同版本《推背圖》“預言”歷代事件的數量

從圖中可知,通常所見《推背圖》六十七圖本(所謂“清華本”,藏於清華大學)中,涉及五代的“預言”多達16象,佔24%;六十圖本(所謂“秘本”,藏於東京秘書庫)中,有關五代的“預言”有所減少,也還有10象,佔17%。這兩種版本在有關清朝建立的“預言”後,再未有明確指稱史事的讖語,剩下的皆是“未驗之事”。

“金批”版與其他版本都不相同。一方面,關於五代的“預言”僅剩下6象,佔10%;另一方面,應在清朝的“預言”竟有10象之多,佔17%。

之所以會有此種情況出現,應該是和岳珂所說,五代時期讖緯之書盛行有關。既然《推背圖》曾在五代時期被各路野心家利用,那麼為顯示“預言”的靈驗性,自然需要添加已經發生,且為人們熟知的當代事(如劉知遠、郭威稱帝等)。

不然的話,一本預言書沒有理由不厭其煩地預言五代50多年間發生的事情,而輕視清代300多年的歷史。

在有了對唐、五代史事的“預言”做基礎後,人們不斷續寫《推背圖》,直至六十圖本、六十五圖本及六十七圖本出現。

綜合以上幾點,正可以驗證王碩的結論:

“在中國古代……(書籍)在傳抄過程中,行文出現脫、衍、錯、顛倒的情況是常見的,但象《推背圖》這樣體例不一、圖像不同、詞句歧異的情況還是少見的,只能認為是屢次經人修改的結果。由此可知,我們今天見到的《推背圖》一書是隨著時代的發展,經過層累迭加,不斷敷衍修改而成的。”④


“金批”《推背圖》系民國年間偽造



通過以上對部分詞句的簡單對比,我們會發現,除“金批”版外,其他各版《推背圖》雖然也有差別,但可以看出,它們有同一“母本”。“金批”版非但文字不同,每一象還增加了八卦符號,並區分了讖語和頌語。

那麼,與眾不同的金聖嘆批註版,究竟從何而來呢?

民國四年(1915年),當時文明書局、中華書局出版《中國預言》,首次收入所謂金聖嘆批註的《推背圖》。出版者聲稱,此書是八國聯軍侵華時期,由宮中流出,並經張之洞證實,確認為金聖嘆親手批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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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自“金批”版問世,就成為流傳最廣的《推背圖》


臺灣學者翁常鋒在專著《研究》中,針對“金批”版的真實性,提出一系列質疑,主要包括:

1、金聖嘆手批《推背圖》的原本,至今未見。

2、”金批“版《推背圖》序中說,金聖嘆批此書是在天啟二年,當時他年僅15歲,有無理解讖語的能力,讓人懷疑。此外,“金批”中多有反清詞句,與金聖嘆真實思想不合。

3、“金批”版中出現的“匹夫有責”“南轅北轍”等詞,在清代以前都並不存在。如果《推背圖》確係唐人所作,那麼怎麼可能使用後代才有的詞語?

4、南宋人岳珂在《桯史》中所記《推背圖》“開口張弓之讖”,“金批”版中沒有。

5、“金批”版問世時,正值“二十一條”談判期間,國內反日情緒高漲;而“金批”版中,“旭初升,人都哭”等句,恰恰是反日的,有刻意編寫,以應時事的嫌疑。

6、“金批”版《推背圖》的編輯名為“清溪散人”,屬匿名,讓人無從詢問此書真偽。

7、“金批”版署“唐司天監袁天罡、李淳風撰”,而兩人都未有在司天監任職的經歷。

8、“金批”版的配圖中,出現清人,甚至民國時人的裝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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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金批”版《推背圖》中,配圖人物著裝“穿越”


9、除“金批”版外,其他存世《推背圖》中都沒有《易經》卦名。編者加入卦名,是為了增加“金批”版的權威性,使其內容更加可信。⑤

不誇張地說,翁常鋒所列疑點中的任一點,都足以將“金批”版《推背圖》證偽。顯然,“金批”《推背圖》必是偽作無疑。

那麼,假託金聖嘆之名,炮製“金批”版《推背圖》的會是什麼人呢?

近代以來《推背圖》廣為流傳



現在來看,大致有兩種可能。一是書商為打造暢銷書牟利,請人編纂了“金批”版《推背圖》,欺騙讀者。這屬於純粹的商業行為。

二是革命黨人出於宣傳需要,編纂了具有“反清”“反日”傾向的“金批”版《推背圖》。果真如此的話,那“金批”版的出現,就是一個政治事件了。

說“金批”版《推背圖》和革命黨人有關,除較為顯著的思想傾向外,主要證據是革命黨人何海鳴曾撰寫長文,介紹這本書。他在文章中,先說袁世凱正在查禁此書,接著又替金聖嘆批註了33象後的事情:

“三十九象有‘鳥無足,山有月’之句,似指青島。又云‘旭初升,人都哭’,是明明指東鄰日本之禍矣。金批雲:‘此象疑一外夷擾亂中原。’信然無訛,且此象尚有‘十二月中氣不和’之句,似尚切合舊曆甲寅十二月之事,日本要求條件固於是月遞出也。”


“四十象有句曰‘一二三四’,似指民國四年。又云‘一口東來氣太驕,腳下無履首無毛’,‘一口’即是‘日’字,‘無履無毛’恰恰畫出一個日本人來……”


這兩象表現的都是民國時事,涉及有關“二十一條”的談判和日本對青島的覬覦。何海鳴應該是想借《推背圖》讖語激起人們的愛國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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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何海鳴著《求幸福齋隨筆》


在文章最後,何海鳴還不忘抨擊一下袁世凱政府:

“此書之發刊,其跋言有曰:‘民國時代例無忌諱。’蓋在君主時代,個人之天下患得患失,故惡此書。若五族共和,其間絕無個人之得失,只寓國運之盛衰,為總統者禁之何為?”⑥


不管怎麼說,“金批”版《推背圖》都是被革命黨人好好利用了一把。

經過簡單考證,一個事實呈現在我們面前:《推背圖》除了書名是真的,作者、文字、圖畫都是後人不斷刪改、重製的“山寨”品,不存在任何預言能力。

為了讓《推背圖》變得“靈驗”,讓人們相信,野心家、江湖術士、無聊文人們,就千方百計地將已經發生的事,編排到《推背圖》裡面。

對於歷代統治者來說,真真假假的《推背圖》在民間流傳,一來會喪失“天命”解釋權;二來很容易被白蓮教等秘密教門利用,於是嚴加禁止。

明代官方稱《推背圖》為“妖書”。《皇明典故聞記》說,

“成化年間擒獲妖人,追其妖書圖本,備錄其名目,榜示天下,以曉愚民。其書有……《轉天圖》《推背書》……”


清代對《推背圖》的查禁亦不放鬆。如雍正六年,浙江按察使上奏:

“溫州府有匪類惑眾……所有搜出札付名曰:合符,以及金銀龍牌、葫蘆井《推背圖》、來往書信,內有不經不軌字跡……”⑦


由宋元至明清,《推背圖》的傳播日益廣泛,但只是眾多手抄讖緯之書的一種,尚不具有特殊地位。及至1912年《推背圖說》刊本,和1915年“金批”《推背圖》刊本問世,市場上才有了合法,且方便傳播的排印本《推背圖》。尤其後者,由中華書局負責發行,行銷北京、天津、成都、重慶、武昌、南京、杭州等各大城市。

此後,各種《推背圖》紛紛出現,盛行一時。1917年,天津《益世報》刊發的一篇文章中說,

“記者前天,在某戲院看戲,有一個賣書報的,拿著幾本書。別的書不提,有一種《推背圖》,居然真有買的。”


“自打共和以後,這種書居然行了世啦,茶樓戲館,大賣特賣,也沒人問,也沒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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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益世報》上有關《推背圖》的文章


錢化佛在回憶中也說,上世紀30年代,對於《推背圖》,

“一般好奇的人士,都欲購置一冊,用以預測。”⑧


1949年後,《推背圖》作為“封建迷信”的代表,幾乎在民間絕跡。王學泰在70年代偶然得到一本《推背圖》,不想竟因此獲罪,被判刑13年。他後來回憶,當時對於《推背圖》:

“無論是我等小人物的信口雌黃,還是官方諸公的嚴肅對待,出發點雖不同,愛惡有別,但心態都差不太多,在潛意識中有著對不可知命運的期待或惶恐。”⑨


80年代以後,中國人此種被壓抑的好奇心及“對不可知命運的期待或惶恐”,急速爆發,以至有關《推背圖》的書籍大量出版,其熱度至今不衰。

甚至在歐美,都有不少《推背圖》的譯本流傳。⑩

綜而言之,《推背圖》自唐代出現,經過宋元、明清時期,不同人的續寫、增刪,以至今天所見的《推背圖》版本眾多,內容各異。如果人們瞭解《推背圖》的成書過程,就不可能再去相信其所謂預言未來的神秘功能了。

註釋:①林世田:《武則天稱帝與圖讖祥瑞——以S.6502為中心》,《敦煌遺書研究論集》,中國藏學出版社2010年,第39—54頁。②⑦楊康:《考論》,陝西師範大學2016年。③吳榮子:《荷蘭萊頓大學漢學研究院圖書館所藏三種》,(臺灣)《國家圖書館館刊》2003年第4期。④王碩:《的流傳及其歷史觀點》,《歷史文獻研究》(北京新三輯),北京燕山出版社1992年,第160—168頁。⑤翁常鋒:《研究》,(臺灣)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13年。轉引述楊康:《考論》。⑥何海鳴:《求幸福齋隨筆》,上海書店出版社1997年,第45—47頁。⑧錢化佛口述、鄭逸梅編撰:《三十年來之上海 續集》,學者書店1947年,第62頁。⑨王學泰:《燕譚集》,新華出版社1997年,第96頁。⑩許明:《在西方世界的譯介和傳播(1867—2017)》,《復旦外國語文學論叢》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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