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廣播劇《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在影視、戲劇、網絡IP熱劇的多重擠壓下,廣播劇的情勢日趨嚴峻,題材與類型愈發單一,當下的廣播劇創作生產積弊已久,有誰敢擔當它的破冰者?很快,一部劇情驚險、故事神奇,又充滿哲思的另版“沙家浜”,將要在大江南北講述,這就是由諸暨市廣播電視臺出品的廣播小說連續劇《哪吒》。這部別具的抗戰題材作品,用動物的愛憎分明反襯了人的猥瑣懦弱,讓廣播劇重獲關注力和鮮活力。該劇將於10月中旬在央廣“中國之聲”首播。

「创新」广播剧《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蘆葦蕩裡藏英豪,老百姓中張大義,一部紅色經典戲劇《沙家浜》耳熟能詳,傳唱不衰。

抗日烽火燃遍諸山暨水,黨所領導的金蕭支隊痛殲敵偽。有三名受傷的戰士,依託十里洋湖水網交錯的地形,以及“堡壘戶”的掩護,在沙墩村療傷。不料,被嗅覺如犬的漢奸偵知,日軍憲兵隊張開羅網。千鈞一髮之際,一條叫哪吒的靈犬橫裡殺出,扭轉乾坤,令劇情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結局。

該劇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開錄,來自影視、廣播劇界的“大咖”趙嶺、嚴燕生、張祿昆等傾情出演,目前殺青,將於10月中旬在央廣“中國之聲”首播。記者日前採訪了在該劇中擔任編劇兼導演的趙衛明,聽其講述了有關《哪吒》背後的故事。

靈感源於一樁陳年舊事

廣播劇《哪吒》的主角是一條靈犬,取名哪吒。它和神話人物哪吒身上不屈不撓,敢於鬥爭,嫉惡如仇的性格特徵相互映襯。哪吒的原型便是早年間趙衛明外公所養的一條狗。當時正值諸暨淪陷,多個村莊面臨日寇掃蕩,故事發生地諸暨市王家井鎮祝家村也難逃被燒殺擄掠的命運。

“外公講到,一天該犬狂吠不止,死命地拉拽外公的褲腿,往山的方向引。外公面對這一突發情況覺得蹊蹺,又聯想到當時的處境,便叫上村民一起進山躲避。許多人懵懵懂懂跟著避險,果然躲過了掃蕩,這在當時被傳為佳話。我聽到這個故事也很有觸動,便決心以此創作出一個作品。”趙衛明講。

趙衛明在創作之初,還是多次來到外婆家實地走訪。祝家村村裡不少建築還保留著當年的原貌,祠堂、祝老相公廟,這也都成為了他創作的故事場景。這一次記者隨同趙衛明又一次來到祝家村,在村書記祝國瑞的帶領和講解下,曾經發生過的故事彷彿猶在眼前。

祝家村一帶原來是諸暨七十二湖之一、洋湖所在地。史稱,十里洋湖,水泊縱橫。在趙衛明的想象中,特殊的地利,一定孕育過不少英雄故事。火花閃現間,抗日武裝金蕭支隊穿行其間的戰鬥場面一下子浮現了出來。

“由外公的故事,我聯想到了當時抗戰的場面。慢慢地,一個由狗保護村民和金蕭支隊傷員的故事便有了大概。為了呈現故事的戲劇性,我結合當時抗戰背景下複雜的人性環境,安排漢奸‘三角眼’粉墨登場。從而上演了一出靈犬鬥漢奸,狗最後壯烈而亡的緊張驚險的故事。”趙衛明很樂意與人分享他的創作構思。

在創作過程中,趙衛明也在思索,緣何狗有這麼靈性?它的血性和仇恨又來源於哪裡?

“在我的外婆老家祝家村,有一座奇特的民間神廟,供奉著祝姓氏的鄉土神靈祝老相公。我多次聽外公說祝老相公膝下有一條狗,充滿靈性,因此我就把這份靈性嫁接到了哪吒的身上。那麼狗的仇恨哪裡來呢?我便想到了諸暨安華的‘五指山慘案’,哪吒親眼看到了日本人殺人放火的事實,並且親歷了母親被殺害的慘痛場景,復仇的念頭,從此便在哪吒的內心種下了。”

「创新」广播剧《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村中的祝老相公廟

其實,原著問世之初,甚或廣播劇錄製中,趙衛明始終被人們的詢問所縈繞:狗狗報仇雪恥的故事靠譜嗎?“其實狗的復仇故事在別的文學作品中也有體現。我讀到過這樣一個案例:二戰時期,德國攻佔蘇聯,一條狗目睹了主人被殘害的情景。後來,在德軍撤退的時候,這條狗千里追兇,最終把傷害他主人的士兵咬死,這也為我創作提供了依據。”趙衛明講。

一部別具的抗戰題材作品

小說《哪吒》是在去年創作完成的,當這個小說被諸暨市廣播電視臺廣播節目中心主任侯月飛看到的時候,她當即決定,把這個作品打磨成一個廣播劇。

在廣播劇劇本《哪吒》打磨完成之後,諸暨市廣播電視臺便開始有了和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合作。

事實上,這部劇作早在錄製前,已在中國廣播劇界的不少“大咖”手中輾轉。大家無不驚歎,直言這是一部深刻的抗戰題材作品。其中的一段臺詞更讓不少專家讚不絕口:漢奸三角眼在向日本主子彙報情況的時候,獻媚道:“太君,我是大日本黃軍的一條狗,忠心不二。這次在洋湖沙墩,我要再立新功。”

「创新」广播剧《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原著小說《哪吒》插圖

在他們看來,整部劇中,人與狗的逆轉,極具反諷意義,這在抗戰題材中是絕為少見的。這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臺詞,可謂是劇中點睛之筆,深刻地反映了在當時大背景下,人不如狗的無奈現實。

這段臺詞的設計自然是“別有用心”。趙衛明講到,在抗戰大背景下,“草木皆兵”一詞應有新解,這是因為戰爭塗炭生靈,萬物都構成了休慼相關的“命運共同體”。動物的愛憎分明反襯了人的猥瑣懦弱,靈犬哪吒最終勇敢撕咬日本兵而被亂槍打死,這也和漢奸“三角眼”的靈魂抵押給魔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把人和動物放在同一個平臺上進行道德拷問,這也是思維上的一種大膽創新。

在所有抗戰題材類作品中,以狗為主角的並不多見。北京電視臺的一位導演看到作品的時候,覺得這樣的題材,不僅可以作為廣播劇進行生產,同時可以拍攝成電視電影或改編成動畫片等形式,做大IP系列開發。

據悉,該劇的演員都來自北京人民藝術劇院和中戲,央廣也提供了一流的音樂、錄音、製作陣容。為了更好地處理聲音,趙衛明在該劇中親自擔任導演,這也是他在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第二次導戲,之前的作品是《鳥語密碼》。

《哪吒》最終分三集,每集三十分鐘進行呈現,在錄製過程中,趙衛明也坦言了該劇錄製的難度。

“廣播劇製作的難度絲毫不亞於影視,因為呈現方式只有聲音,劇中的人物的情緒、所處的環境都要靠聲音去表現,尤其是到了《哪吒》,一部以狗作為主角的廣播劇,其中狗在不同場景下不同的叫喚聲就有10幾種。”趙衛明講。

為了錄製不同情緒下狗的“臺詞”即聲音,劇組專門前往了北京軍犬培訓基地,收集到了大部分劇中“哪吒”所需要的叫喚。但有兩種聲音還是無法收集到,一種就是狗撕咬人的狂暴聲,還有一種就是狗中彈的哀鳴叫聲。對這兩種聲音,後期只能靠數字化技術進行合成。

“我們需要有自己特色的文藝作品,特別是這種本土的原生態的作品,既有地方特色,又有歷史站位,弘揚的又是正能量,觀眾的認可度會很高。車載廣播時代,廣播劇的傳播範圍也很廣。《哪吒》這樣一部劇,對於當下年輕人而言,瞭解歷史,珍視歷史都是很有幫助的。”作為出品人的侯月飛,對該劇的前景十分看好。

「创新」广播剧《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編劇、導演趙衛明向演員說戲

“命運體”類型廣播劇“專業戶”

在中國廣播劇界,《哪吒》編導趙衛明因為接連創作了數部以動物為主角的廣播劇,正成為這個冷門領域極具類型化的“專業戶”。

毋需置疑的是,歷經影視、戲劇、網絡等媒介的擠壓,廣播劇情勢日趨嚴峻。當評獎成為它最大訴求的時候,題材與類型的日益單一,不僅阻滯了自己向內容需求多元的生產市場挺進,而且越來越受到來自社會層面的詬病。

痛感於此,趁著去年中國廣播劇創作年會在武漢舉行之際,趙衛明在會上大聲疾呼:題材多樣,類型豐富,重返關注力與鮮活度的高地,進而登頂廣播劇由內容到文化的高峰。

一席話,彷彿石子擊水,在年會上掀開了層層漣漪。當然也不乏有人提出疑問:題材與類型單一,在當下的廣播劇創作生產中積弊已久,誰敢擔當它的破冰者?

與往昔一樣,已經創作過20多部、逾百集廣播劇,並首創過中國“複合廣播劇”類型的趙衛明,眾聲喧譁下不作無謂的爭論,這一次同樣選擇了行動作答。

「创新」广播剧《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央廣一號演播廳緊張錄製

從武漢年會回來,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裡,趙衛明閉門不出,一門心思思考廣播劇題材與類型上的雙重突破路徑。躊躇復躊躇,最終他把目光鎖定在自己創作過的兩部小說上。

這兩部小說都是以動物中的靈鳥義犬為主人公,亦真亦幻,發表時曾獲得著名詩歌評論家、浙江大學著名教授駱寒超先生著文讚揚,“應該說這樣的作品在當今創作中還不多見,極具現代的特色,因為它們屬於審美多層次之作。”

在那篇評論裡,駱教授將趙衛明的這幾篇作品歸入“生態文學”一類,並指出,它是“一種獨特新穎的文學形態,表現的是人與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生態特徵。”

專家的這些讚詞與解讀,極大地開啟了趙衛明創新實踐的思維。很快,他將自己具有科幻類型特質的小說《鳥語密碼》,改編成為廣播劇。寶藏、鳥語、驚悚、災變,扶貧、感恩、貪婪、毀滅,一部廣播劇幾乎具備了當下電影大片的諸多元素,迅速在全國不少地方颳起收聽旋風,並被聽眾驚呼為“久未謀面的聲音大片、大呼過癮的震撼製作。”

誰都想不到,在這部新穎別緻的廣播劇裡,一隻與人類結下了生死之戀的竹鷹,登上了主角的寶座,顛覆了人們固化多日的收聽經驗。

挾《鳥語密碼》狂獲收聽率之餘威,又一部動物類型的廣播劇《哪吒》將問世。作為編劇與導演,趙衛明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小說的風格與內容,但為了以廣播劇的形式完美展現作品的美學價值和人文意義,他對原著做了大量的修改,使得複雜獨特的敘事結構以超越文字的效果,迸發出更加迷人的藝術魅力。這個過程中,故事主題不斷深化,情節更加飽滿立體,給予聽眾強烈的觀賞快感,推動作品從符號藝術走向聲音和意像的藝術。

“坦率地說,較之我從前以動物為主角的類型廣播劇作品,《哪吒》在人性的開拓、暗喻及其反諷、戰爭悲劇的反思等層面上,都有了突破。尤其是引入小說的講述手段,使得這個類型的表現空間拓展如虎添翼。”趙衛明認為,《哪吒》是一部自己的“良心之作”。

在這之前,趙衛明已相繼推出這一題材的廣播劇作品有《小強歷險記》《阿旺的千柱屋》等5部,類型特徵初步呈現。儘管故事情節迥異,卻有一條標準化般的主線貫穿這些作品始終:無論人也好,動物也罷,我們共同生活在宇宙中,就是“生命的共同體”。

「创新」广播剧《哪吒》:一部越地另版“沙家浜”

“命運體”類型的另一部廣播劇《阿旺的千柱屋》

也許基於這樣的認知,以及人文精神的觀照,趙衛明把自己操持的這一特色鮮明的“題材+類型”,稱之為“命運體”廣播劇。

“我謹記著名哲學家馮友蘭先生的‘人生四境界說’,從自然、功利、道德,天地境界處於最高端。萬物皆為天地化育,一切行為都是贊天化地,一切行為都必須合乎天地大道,大慈悲裡見大情懷。我的創作,也應遵循這一大道,向著自己認準的更高審美境界攀登。”趙衛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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