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警察來期間，王某某一個人默默坐在門口抽菸。其間李華問了句“都說你殺人了，刀呢？”王某某迷茫地回了句“不知道扔哪兒了。”
►本文約2720字，閱讀全文約需6分鐘
10月6日，國慶長假期間，浙江寧波北侖區發生一起嫌疑人持刀駕車傷人案件。當地村民王某某採取持刀砍刺、駕車衝撞等手段，共造成3人死亡，16人受傷。
日前，記者趕到案發地，試圖還原事件經過。
“母親替全家人遭了這個罪”
10月6日晚上6點多，正在寧波海口村吃飯的陳先生接到家裡電話，說母親被人砍傷。他趕忙趕回幾公里外山海麗景小區的家中。
當晚，兇徒持刀殺人的新聞在寧波市北侖區傳得沸沸揚揚。持刀殺人的王某某，四十二歲，是寧波市北侖區上橫村人。根據警方通報，6日晚上6點28分，王某某在西山子路持刀傷人後，攔下一輛轎車一路衝入南邊的慈岙村，持續在村中傷人。據警方7日下午發佈的最新通報，犯罪嫌疑人共造成3死16傷。
王某某被抓的地方。新京報記者朱若淼 攝
“我冤死了。”陳先生見到記者後說。6日中午，他並沒有跟王某某起過沖突。
按警方通報，10月6日中午，犯罪嫌疑人王某某在醉酒狀態下去一KTV繼續喝酒，期間，因口角與同行人員陳某發生鬥毆，經朋友調解散去。當晚6時許，王某某為報復持刀至陳某家，發現陳某不在，便用刀致傷陳母。
陳先生告訴記者，6日中午，陳先生接到麗水朋友的邀請，去春曉鎮的大樟樹農家樂參加他的喬遷宴。那天中午去了7、8桌人，王某某也在其中。陳先生雖跟王某某同村相互認識，但平時兩人並不來往。吃飯那天，陳先生也沒跟王某某坐在同一桌。吃過飯，喝過酒後，下午兩點多朋友又帶大家到了附近的1號公館唱歌。
由於那天晚上海口村的朋友約陳先生吃飯，四點多的時候，陳先生跟大家說要提前離開。正當他起身離開走到包廂門口，王某某用一個鋁製水瓶在他頭上連砸三下。
被砸後，陳先生轉身回了句“你打我幹什麼？”此時坐在包房裡正唱歌的人起身拉住了王某某。剛好趕來KTV接陳先生去吃飯的朋友也將陳先生拉上車。等陳先生再次聽到王某某消息時，母親已經被他砍傷了。
提起跟王某某之間的矛盾，陳先生皺著眉頭說，“我沒跟他吵過架。”他至今唯一能想起來的過節就是王某某曾經跟他借過兩次錢，他沒有同意。“我正經做生意的，不跟社會上的人接觸。”陳先生說，雖然是同村人，但王某某兩年前才從寧波市區回到村裡，一直沒有正經工作。他聽說王某某經常去大樟樹農家樂旁邊的棋牌室賭錢。
“母親替全家人遭了這個罪。”8日上午，在重症監護室外等待探視的陳先生默默地抽著煙。6日當晚，父親、妻子和自己都有別的事情，王某某那天晚上6點左右來家裡行兇時，家中只有母親一人。陳先生的母親是6日晚被王某某砍傷的第一人。
“小時候他不是這樣一個糊里糊塗的人”
按警方通報，王某某致傷陳母后，在小區門口搶走一輛銀色的現代轎車，沿著沿海中線一路向南邊的海口村駛去。途中經過垛子嶺隧道時，撞到一名騎電瓶車的路人。在隧道中又撞上一輛轎車，捅傷了車裡的一對情侶。王某某開的轎車駛出隧道後，因受損嚴重燃燒。於是他棄車沿大海線繼續往海口村逃竄。
大海線路上沿途的血跡。新京報記者朱若淼 攝
在海口村目擊事件經過的一位村民介紹，王某某於當晚18時50分左右進入海口村，途經村口第一個超市——馳客連鎖超市時，進入超市實施搶劫並砍傷客人。
超市老闆告訴記者，王某某進超市的時候店裡還有購物者，大家見王某某拿刀走進超市，被嚇得紛紛逃出。有人在店門口被王某某砍傷。
距離超市幾十米遠是一家雜貨店，老闆黃女士告訴記者，當時她聽見外面有響動，便出門查看情況。此時王某某手裡正拿著一把水果刀和一隻蘋果向她走來，說，“阿姐，已經八個人被我撂倒了，多你一個也不多。”
隨後他上前一把摟住黃女士。黃女士印象裡的王某某平時為人老實，以至於當晚剛見到王某某時，並沒有把他視作兇手，還回了句“小鬼，你幹什麼呀？”一邊說著，一邊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拿下去。
黃女士回憶，她當時並沒有聞到王某某身上有酒味。兩人從小長大的村子相鄰，所以也相互認識。她姐姐和王某某母親是同村人，從小她就知道王某某家比較困難。黃女士印象中，“小時候他不是這樣一個糊里糊塗的人”。
因為相互認識，王某某當晚並未對其行兇。
直到王某某離開後，黃女士注意到自己白色汗衫上的血跡才反應過來，趕忙轉身關了店門。她告訴記者，王某某從她店門前離開時，剛好有人騎摩托回到村裡，撞見了王某某，人還沒下車就被王某某從後面砍傷。
晚上7點多鐘的時候，王某某又折回到黃女士的雜貨店門口，用刀反覆敲門，搞得黃女士心驚膽戰。當時王某某跟她說，“口渴，拿水來。”於是黃女士從門縫裡遞出去兩瓶礦泉水。接過礦泉水的王某某轉身搶走路邊停著的白色教練車離開了海口村，往鄞州方向逃離。
“錢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場傷人案擾亂了慈岙村的寧靜，有村民當晚一直等到從微信群裡看到官方發佈的王某某在23時15分被警方控制的消息時才睡下。
王某某是上橫村人，此次案發的海口村、海陸村與上橫村相鄰，這三個村後來都被合併進了慈岙村。當地村民說，幾年前上橫村拆遷，上橫村裡大部分村民都搬去了春曉鎮的山海麗景小區。當時小區的房價對村民有補貼，每平米1500元左右。一些手中富裕的村民會買兩套房。而王某某家只買了一套。
海口村對面的海陸村。新京報記者朱若淼 攝
陳先生在採訪時提到，王某某如今身上背了一屁股債，兩年前從寧波回到村裡一直沒有工作。陳先生說，他聽說除了王某某在外面借的高利貸在找他，銀行也在催他還房貸。原本王某某想賣掉山海麗景的房子湊點錢，但他母親並不同意他賣掉家裡最後這間房子。
在山海麗景小區的家中，只有王某某和他母親兩個人住。父親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村民們說，王某某的老婆十多年前也與王某某離了婚。
案發那天見到王某某最後樣子的是他關係要好的同村朋友江東（化名）和前妻李華（化名）。因為在上橫村還有池塘需要照料，江東大部分時候和李華都住在上橫村的家中。十多年前李華嫁到上橫村時就認識了王某某。李華說，他們平時相處得挺和氣，從沒有過不合。去年7、8月時，王某某曾在她家後面承包了一個修路的工程，那段時間王某某經常會在李華家吃午飯。
李華告訴記者，6日22點左右，她正躺在家裡的沙發上看電視。聽見有敲門的聲音，一開門看見王某某就站在門口距自己一步之外的距離。
李華家的院子。新京報記者朱若淼 攝
當時的王某某看起來很平靜。她讓王某某進了屋。王某某藉手機分別給前妻和堂哥打了電話，然後讓李華報警。
當時，李華見王某某情緒穩定，也擔心馬上報警可能會刺激到王某某。於是，她並沒有馬上報警，而是去給王某某熱了飯，讓他去洗澡換身衣服。在王某某吃飯期間，她給警察打了電話。洗過澡、吃完飯後，在等警察來期間，王某某一個人默默坐在門口抽菸。李華看他後頸全是汗，有些發抖，於是又給他送去了一件外套和一杯熱茶。期間李華問了句“都說你殺人了，刀呢？”王某某迷茫地回了句“不知道扔哪兒了。”
事發突然，李華不敢跟王某某說太多話，只是問了句“你怎麼做這個事情？”王某某回道“錢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閱讀更多 凌雲置頂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