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蘆在製作過程中都有什麼講究?

中國國家地理圖書


糖葫蘆是山楂最常見的一種食用形態,也是冬季裡最應景的吃食之一。紅紅的糖葫蘆,總是一大串一大串密密麻麻地插在叫賣人的墩子上,如同茂實的灌木。春節逛廟會時若不擎一根在手,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當然,糖葫蘆也並非只有春節才有賣,一入深秋,天氣轉涼,山楂便下樹了,隨後,糖葫蘆就該出現在街頭巷尾了。只是春節更像是它的“時裝週”,尤其在那個還沒有膨化食品、巧克力、果凍和薯片的時代,糖葫蘆真稱得上是掰著手指能數出來的主打零食之一了。走街串巷的小販們,在招搖過市的同時,還不忘大聲地吆喝著——(糖)葫蘆……冰糖的!冰糖裹著山楂做成的糖葫蘆,才是最正宗的。


糖葫蘆的講究


若論身世,糖葫蘆估計能算是文物了,當然,這種民間級吃食,野史戲說的空間往往更大,但不管怎樣,也算是有史可循。

據說糖葫蘆源自宋代,南宋紹熙年間,宋光宗最寵愛的黃貴妃莫名其妙生病了,日漸消瘦,不思飲食。御醫用了各種貴重藥材,皆不見什麼效果。皇帝見愛妃如此憔悴,也整日愁眉不展,最後無奈只好張榜求醫。一日,一個江湖郎中揭榜進宮,為黃貴妃診脈後說:“只要用冰糖與紅果(即山楂)煎熬,每頓飯前吃五至十枚,不出半月病準見好。”開始大家還將信將疑,但好在這種吃食的酸甜口味很符合貴妃的口味,貴妃按此辦法服後,果然如期病癒了。偏方治大病就是這個意思。這個神奇的“藥方”後來流傳到了民間,老百姓兼顧便攜和美觀,把用冰糖煎熬過的紅果串起來,這就成了糖葫蘆的前身。

用糖煎熬的山楂和蘸了一層糖的山楂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質地、色澤和口味都不同。後者才是如今的糖葫蘆,只是實在沒人知道它是何時改變的。在民國時代,差不多整個北方地區一到冬天,街上就盡是叫賣的——在東北地區它被叫作“糖梨膏”,在天津則被叫“糖墩兒”,到了安徽鳳陽稱其作“糖球”,其中名聲最大的就是北京糖葫蘆。

北京的糖葫蘆盛行於民國時期。除了山楂,還有白海棠、荸薺、山藥、橘子以及加入豆沙、瓜子仁、芝麻餡的各種糖葫蘆——這可不是現代人的智慧,也不要以為這樣的糖葫蘆不正宗,梁實秋老先生就曾在《雅舍談吃》裡,花了不少篇幅來寫糖葫蘆。當時,也正如梁老的文中所述,就這麼一個小吃食也分三六九等。

  

檔次略低的,自然是走街串巷叫賣的那種。小販挑子一頭的木盤上支著竹片彎成的半圓形架子,上面有許多小孔插著做好的糖葫蘆,另一頭則是能當場製作糖葫蘆用的火爐、鐵鍋、案板、刀鏟及糖、紅果、山藥等工具原料。這類的糖葫蘆品種不多,但價錢合適,很受大眾歡迎。

稍好些的,則是在食品店、公園茶點部或影劇戲院裡賣的那種,糖葫蘆常擺在有玻璃罩的白瓷盤裡,製作精緻,品種眾多。而北京城裡最高端的糖葫蘆則是“信遠齋”賣的——人家夏天賣酸梅湯,冬天賣糖葫蘆和蜜餞。他家糖葫蘆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不穿串,是一個一個的。正如《雅舍談吃》中所寫:不用竹籤,每一顆山裡紅或海棠均單個獨立,所用之果皆碩大無疵,而且乾淨,放在墊了油紙的紙盒中由客攜去。


冰糖是正解


前面曾說道,正宗的糖葫蘆是用冰糖做的,若從原料的質地上看,冰糖並不如砂糖、綿糖純淨透亮,就像粗鹽與精鹽的對比,“外貌黨”肯定會選擇砂糖一類。其實,單從這兩種糖製作出來的效果上看,區別並不是很大——因為從成分上它們都是蔗糖,也都是用水熬化了之後,經過了濃縮,發生了“焦化反應”,分子脫水後之間相互重新結合,變成了金黃色的黏稠液體,而後再次冷卻凝固,成了包裹在山楂外面的糖衣。但有何講究要用冰糖呢?

冰糖跟砂糖之類相比,層次又上了一階,它可以入藥,中醫藥典上說:冰糖可以滋陰生津、止咳平喘,一些甜羹糖水若是加了冰糖做甜味劑,立馬有了親民的保健作用:冰糖蓮子羹、冰糖燉雪梨。關於中醫的這個理論,實在不好證實,從科學的角度看,無非就是冰糖與砂糖的結晶方式、效果不同,成分上並無差異——但從對吃食的外觀效果影響上看,冰糖的確要比砂糖更勝一籌。用冰糖做的糖衣和糖汁,色澤要比用砂糖做得更透明清亮,讓食物的顏值更高。至於原因,還得從它的製作工藝上說起。

冰糖看起來很像自然界中的各種結晶物,但它並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工製造的,所用的方式在化學實驗中叫“重結晶”法,顧名思義,就是重新結晶的意思。它是通過把砂糖重新溶解後再進行結晶製成的,而若要使糖發生結晶反應,最重要的原則就是一定要形成“過飽和溶液”。

糖分子天生有互相鍵結的傾向,也就是分子間相互“勾結”,形成有序的陣列,構成緻密的分子團——晶體。這取決於水中的糖分子數量,若水分子數量過少,不能有效阻隔糖分子發生鍵結,晶體就會出現,這也就是化學中所說的溶液過飽和狀態。溶液飽和與否除取決於濃度外,也跟溫度有關,溫度越高,水分子移動越迅速,越能充分擾動糖分子鍵結,低溫則反之。所以溶液溫度越高,糖的溶解量就越大,一旦溫度減低,溶液就會出現結晶——這就是製作冰糖的原理,熬煮大量砂糖使它們充分溶解,而後降溫形成冰糖。

結晶其實跟雨滴的形成也有類似,就是要有凝結核,才能使糖分子有了可以依附的物體,先聚攏,然後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這個可依附的物體就叫“晶核”。晶核通常選用白礬,無色無嗅,且有很強的吸附作用,過去人們“土法”淨化水也是用它。

溶液搞好之後,剩下的就是等待,等晶體慢慢成長,越聚越多。而這個過程,又要控制好溫度才能讓冰糖的質地外觀有保證。冰糖在結晶時屬於怕冷不怕熱的,也就是溫度不能下降得太快,不然,糖分子在剛要快速運動結合的同時,又會被飛速到來的其他糖分子撞散,形成的晶體就較為空洞,不夠緊實,所以溫度一定要緩慢地下降,晶體才夠堅固。

跟砂糖相比,冰糖是獨立結晶的,是按照它最喜歡的方式發生分子聚合,從空間和用料上都是最經濟、最省力的。而砂糖則是經過人為的特定方式來結晶,以控制它形成的形狀等個體指標,看似純淨好看,但不如冰糖實惠——空氣量和含水量都大於冰糖,所以在熬煮加熱之後,所展現出的狀態也就比冰糖遜色些。不過,如今做糖葫蘆,冰糖其實並不常用,對於現代人來說,它跟砂糖的差異並不如吃它的感覺和情懷重要。


熬糖很關鍵


糖葫蘆製作起來其實不算複雜,但最為核心的步驟就是熬糖,如何能把糖熬成希望的狀態,需要很多經驗。把糖和水按照2∶1的量倒入鍋中,用猛火熬20分鐘左右,期間要不停攪拌。加水是為了讓糖能快速溶解,而後再蒸發掉它,當溶液沸騰得非常厲害,且已經冒出了細小密集的泡沫,就像淺金黃色的啤酒時,火候就差不多了。熬的時候一要注意火候,火候不到容易發黏,吃時會粘牙;而火候過了,顏色就會變成棕色,能明顯地拉出絲就表示糖焦化得過頭了,這時會失去原本的甜味,更多的是焦香味。

熬好的糖稀,肉眼可見糖漿濃稠,稠了蘸不起來,稀了掛不住,泛淡黃色,用筷子挑起可見拉絲,將筷子放入冷水中,糖稀可迅速凝固,咬一下是硬的,這個火候最好。同時,在熬糖時不要有任何雜質進到鍋裡,這才能使糖色透亮。

糖熬好之後,將鍋傾斜,就可以讓山楂全部都蘸到糖了。將串好的山楂貼著熬好的熱糖泛起的泡沫輕輕轉動,裹上薄薄一層即可。蘸糖環節看似簡單,但很需要技巧。如果糖裹得太厚,吃下去一口咬不著果,蘸得太薄,又不夠好看,需要薄薄而均勻的一層。不能貪圖方便把糖葫蘆扔鍋裡,不然果子一下子就酥了。

將蘸好糖的山楂放到“水板”上冷卻二三分鐘,再沿著板子的切線方向把它提起,就算做好了。所謂“水板”,就是一塊光滑的木板,在清水裡浸泡過較長時間,板上溫度較低,同時因為木頭具有吸水性,可以幫助糖漿冷卻定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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