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詞(三十一)

納蘭詞萬語千言總不外乎一個“情”字。柔情一縷。 九轉回腸,悽婉處令人不忍卒讀。下面這曲

《浣溪沙》,殺傷力十尼,字裡行間透露出納蘭的惜春傷懷之感。

錦樣年華水樣流,鮫珠迸落更難收。病餘常是怯梳頭。

一徑綠雲修竹怨,半窗紅日落花愁。愔愔只是下簾鉤。

“錦樣年華” 說的是年華如錦緞樣絢爛, 無展美好。卻無奈流近得太快。更要命的,當你處在錦樣年華這個階段的時候,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珍貴的。只有當時光荏苒,年華老去,忽然回憶起來,才體會到往昔青春的難能可貴。但那又如何呢?時光不再來。年華如錦,時光如水, 從指間嘩嘩流淌過去,沖刷得歲月片泥濘荒亂。 繁華煙雲散,紅領彈指老,非非是世人所感。“鮫珠進落更難收”,是說哭得止不住眼淚。“鮫珠”是眼淚的雅稱,是啊,美好年華像水一樣流逝得太快,每每想起便哭得止不住。

納蘭詞(三十一)

時光易逝

回過頭看歷代詩詞佳句,因歲月無情而落淚的不在少數。納蘭這裡的寫法,可以說是詩詞的一一個經典主題:閨怨。“多愁”、“多病”總是連在一起,詞中擬她口吻的這個少女,顯然也是多病的。“病餘常是怯梳頭”,為什麼“怯梳頭”,可以推想的是病後體虛,一梳頭就總會掉頭髮。 古人對頭髮是視為生命的,因此在詞中,“怯梳頭”這樣的顧慮就可以理解了。

詞到這裡轉換視角,“一徑綠雲修竹怨,半窗紅日落花愁”構成對仗,說少女窗外的最象,有一條小徑、一片竹林、 半窗落日、點點落花。詞人藉著女主角的眼睛, 看到小徑上綠竹如雲,只覺得那如雲的盡是怨念,看到半窗落日映襯著落花,那飄揚的盡是愁緒。尤其懇,風景年年不變,青春卻一年年地耗過去了,心裡便越發悽楚。

納蘭詞(三十一)

綠竹

末句“愔愔”一詞是柔弱、憂鬱的意思,“愔愔只是下簾鉤”是描畫詞中女子快怏地放下帝鉤、關上窗子,想要把“徑綠雲修竹怨,半窗紅日落花愁”統統隔在窗外。這文是個巧妙的修辭, 前邊說綠雲修竹是怨,紅日落花是愁,於是想用關窗的辦法把這這愁都給隔開,可再怎麼琢磨,都有種“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意味在這裡。

納蘭詞(三十一)

落花

老去的人緬懷青春,青春的人懼怕老去,這不是一時一地的感覺,而是人類永恆的無奈與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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