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炊事兵总决算:吊床故事

牛小切士兵的餐桌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吊床故事


前情提要高桥主计兵在西贡海军医院养伤期间,回忆起自己的海军生涯,感觉当主计兵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饿肚子,虽然也会面临被其他科水兵勒索食物的烦恼,而在新兵时期最恐怖的记忆则是老兵们的呵斥和体罚。

奶糖事件

直到战后很多年,我还偶尔梦到自己的海军时代,但都是些令人不悦的梦,比如军服被偷了,最严重的一次是梦到自己忘记把衣囊放在何处,脸色变得铁青,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那些曾经在军队生活过的人,不论军衔高低都会梦到年轻时在军营的时光,而且都是恶梦,在睡梦中被往日的恐惧所困扰,吓得一身冷汗后猛然惊醒,最后意识到不过是梦时才心下释然:“啊!幸亏是梦!”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说起有关军队生活的梦,我从来没有做过因为饿肚子而四处寻找食物的梦,可能与我是主计科水兵有关吧,即使作业再苦再累,食物总是在伸手可得的地方,所以总能填饱肚子,我倒是听说主计科以外的水兵经常在吊床上梦见食物,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吃不饱的缘故,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之前提及,我作为一名主计兵在海军生涯中几乎从未遭受过饥饿之苦,只有在海兵团接受新兵训练时是个例外。虽说那时我被征入主计科,但在海兵团时和其他科的水兵一样常常饿着肚子训练。虽说海兵团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但对于每日体力消耗甚大的新兵来说份量总是不够,每个人都想比其他人多吃一点东西,偷吃食物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其中一次偷吃事件尤其让我记忆犹新。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吊床故事


我记得那是某个深夜,一个新兵躲在被窝里偷吃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奶糖,结果被巡夜哨兵发现,立即被拖出被窝狠狠地挨了一顿耳光。这件事我既没有亲眼目睹,也没有亲耳听到,而是事后听旁人转述的。我们这些新兵在白天接受高强度的训练,每天都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只要身体一挨到吊床,就会睡得跟死猪一样,不可能察觉身边的动静,所以除了当事人外,其他人大多不会知道现场的情况。

我依稀记得那是我加入海兵团大约一个月后的事情,也就是昭和16年(1941年)2月,当时的帝国海军还处在鼎盛时期,实力雄厚。那时海兵团的训练与太平洋战争末期不同,依然保留着自日俄战争以来的传统,刻板的教条、反复的操练外加花样百出的体罚,就是新兵训练的鲜明写照。虽然军营以外的民间已经开始实施经济管制,但从外面寄来的慰问袋里还能看到奶糖一类的甜食,我想那个新兵在夜里偷吃的奶糖肯定来自慰问品。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吊床故事


海兵团的兵营平日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在深夜特别的寂静,除了巡夜哨兵的脚步声以及新兵们沉睡时的呼吸声和鼾声,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虽然是冬天,但营房里没有暖气,所以大家睡觉时都把毛毯紧紧裹在身上,而那名偷吃的新兵更把头都蒙着毯子里,小心地剥开糖纸,将奶糖放到口中美美地咀嚼着。然而,就在他吃得津津有味时,头上的毛毯突然被揭开了,巡夜哨兵的手电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那一刻他肯定被吓破了胆!挨了耳光的新兵一定会困惑自己明明躲藏在毯子里,怎么会被哨兵发现呢?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哨兵闻到了奶糖的香味。冬天的空气干净清澈,因此特别容易分辨气味,而在兵营宿舍里除了年轻士兵特有的体味外,突然冒出一丝甜香气味,必然会引起哨兵的注意。此外,哨兵自己大概也正饿着肚子,所以对于食物的气味比狗鼻子更敏感。

在“奶糖事件”的次日早晨,我只是隐约记得“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在早餐之前,教班长向我们通报了偷吃事件的概况,之后笑着说:“我们班还有这种人存在啊。”接着又别有深意地补充道:“你们无论干什么,海军都能知道。”想必来自兵科的哨兵事后向值班的下士官做了报告。躲在吊床上偷吃零食这样的事,我相信会心一笑的教班长自己也经历过,而且每一批新兵在海兵团受训时都会上演相同的戏码。

吊床故事

在海军生活中,有关吊床的故事不仅仅是躲在被窝里偷吃,还有很多其他轶事,而熟睡中的水兵们常常无法察觉,比如之前提过在“雾岛”号上有人偷窃必备品,“小偷”已经摸到枕头边了,可是当事人还沉睡不醒,毫无知觉(详见《海军炊事兵物语:必备品核查》)。不过,我还遇到过更夸张的事情,我在海兵团的一名同年兵在睡觉时从吊床上摔下来却没有醒,而是躺在地板上继续睡。读者们一定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但这是我亲眼所见。

那是在某天夜里,我突然被“咚”的一声闷响惊醒,我扭过脖子,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睡在我旁边吊床上的同年兵裹着毛毯掉到了我的吊床下。我强忍着睡意从床沿探出头,想看看他的情况,只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发出“嗯嗯”的声音,不久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这么冷的天,从吊床下去叫醒他可真麻烦啊!”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没有理会他,重新倒头睡去。我想他应该感觉到自己摔下了吊床,可能他也嫌麻烦,不愿意重新爬回吊床,索性就席地而眠。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吊床故事


海兵团宿舍里的吊床安装位置距离地面相当高,如果站立在床边,床沿大致在下巴或嘴的位置,大约1.45米的样子。我不知道那个同年兵是怎么掉下床的,按理说从这样的高度摔倒坚硬的地板上,不可能没有感觉,我肯定他掉下来时屁股先着地,而且裹在身上的毛毯起到了缓冲作用。如果是头部先着地的话,就算感觉再怎么迟钝的人也会清醒过来。

那个同年兵并没有在地上一直睡到天亮。我记得好像过了几个小时后,我的吊床摇晃了几下。不知道他是被冻醒了,还是被巡夜哨兵叫醒了,总之在“全体起床”的号令之前,他已经爬回吊床上。由于吊床位置较高,在爬上去时无论如何都要借助旁边的吊床作为着力点,这样在邻床熟睡的战友就会感受到摇动。不过,不会有人因此指责对方,因为大家都需要这样做,而且这种程度的晃动真得不足以弄醒沉睡的人。我真怀念那个年轻的时代啊。

摔下吊床的糗事不仅发生在年轻的水兵身上,我记得在“雾岛”号时,在军官候补生中也有人遇到这种尴尬情形,而且后果比我的那位同年兵严重得多。我在海军服役时很少接触军官的生活,这件事发生在舰内,我不在现场,也是后来道听途说的。

在我们下级兵眼中,即便是下士官从吊床上摔下来都是令人惊奇的稀罕事,而我听说主计科分队士也曾摔下吊床,那可算是爆炸性的大新闻了。首先,我第一次听说分队士也和水兵一样睡吊床,之前我一直以为军官们都是睡床铺的。军官住舱位于后甲板的上层舱室,我从未去过那里,所以不知道军官舱里是否有挂吊床的吊钩。

海军炊事兵总决算:吊床故事


■ 描绘舰上水兵在早晨起床时整理吊床的漫画。

根据旁人的描述,那位军官候补生和我在海兵团的战友一样,在熟睡中翻身时摔到了甲板上,虽然吊床的高度会依据场合不同而有所变化,但舰内吊床的高度与海兵团相比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地面的情况就明显不同了。海兵团宿舍里是木制地板,而舰内是铺着亚麻油毡的铁板,而且据说那位候补生的吊床安装在通道内,在战列舰的通道里每隔十四五米就会有穿过防水隔壁的舱门,通常处于开启状态,所有舱门都有约10厘米高的门槛。那位候补生非常不幸,在跌落时头正好撞在门槛上,那种感觉肯定不止于让人清醒的程度,简直是痛不欲生。

我之前也有过头部受伤的经历(详见《海军炊事兵物语:第一滴血》),那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很是骇人,那位候补生的伤势应该与之相仿。想必分队士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海军中第一次负重伤竟然是因为摔下吊床而碰伤了头,应该很震惊吧。我后来见到了那位分队士,他额头上的伤痕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受伤的位置与我正相反。其实,军官候补生从吊床上摔下来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当时我们都感到非常惊讶:“原来大人物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啊!”

海水温度计

我一直都在说别人的丑事,其实我自己也有过丢脸的体验,只不过我没有从吊床上摔下来,而是直接失足掉进了海里。那还是在大白天里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很清醒,完全是自己疏忽大意所致,而且当时还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因而成为嘲笑的对象。

说起来还真是羞于启齿,那是我在潜水学校学习期间的事情(详见《海军炊事兵物语:潜水学校》)。我记得在潜艇培训课程结束后,受训人员要返回各镇守府的原单位待命。在出发当天我们告别了吴港的潜水学校,在某个中转码头准备乘坐班船上岸,一些同样来自佐世保镇守府的水兵与我同行。我们扛着衣囊,陆续从码头登上摆渡的三米舢板,按说我对搭乘这种小船非常熟悉,但是那一天我不知怎么回事,走到舢板中间时心里突然感到非常恐惧,似乎舢板的摇摆变得剧烈起来,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右脚一脚踩空,连人带着衣囊一起从舷边掉进了舢板和码头岸壁之间的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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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军潜水学校校园鸟瞰,高桥曾在此接受过短期培训。

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发出“啊”的惊呼,但是那种慌张不安的模样肯定非常丢人。我那时穿着白色的水兵服,在落水时身体整个沉入水下,本来扛在肩头的衣囊也脱手了,由于重量较轻,衣囊比我本人先行浮出水面,我在水里挣扎了几下,总算让头部露出了水面,然后一把抓住漂浮的衣囊,双腿拼命地踩水,感觉连脚趾的力气都用上了,甚至连鞋子都被甩掉了。码头上的人丢下绳索,将我和衣囊一起拉上去。虽然没有受伤,但是那副狼狈样子就算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依然会感到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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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舰上水兵得到上岸许可后在舷边排队,依次登上小艇上岸,这种交通工具对于海军水兵而言是非常熟悉的。

我究竟为什么会掉进海里?这个问题仔细想来与我那个时期非常不安定的心情有很大关系。我被调离“雾岛”号原以为是准备进入经理学校学习,不料却得到了前往潜水学校进修的命令,因此心中疑窦丛生:“要去经理学校的人为何要去潜水学校?我究竟能不能去经理学校了?我不会被经理学校除名了吧?”就算是潜水学校的学习结束了,我依然为未来的前途忧心忡忡,脑子里填满了各种不祥的猜测,因此在登上舢板时才会走神落水。我就是那种谨小慎微的人,不过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经理学校,回头想想,我所承受的辛苦都是有价值的。

这次“落水事件”在我的海军生涯中留下了笑柄,之后我晋升到下士官,与当时的目击者相遇时,他们还会拿我落水的事情揶揄我。在海军中,除非在战斗中掉落到海里,其他情况下意外落水都会招致嘲笑,被冠以“海水温度计”的绰号。我记得当时拉我上岸的那个老兵就一脸坏笑地问我:“喂!海水的温度是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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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尴尬事件中唯一让我感到宽慰的是,防水帆布做成的衣囊没有被海水浸透,里面的衣服和物品也没有被浸湿,心中非常庆幸:“幸亏事前将衣囊袋口牢牢扎紧,真是太好了。”其实在海兵团受训时,我们就被教导要时刻扎紧衣囊,在落水时可以作为救生工具,这次果然派上了用场。除了衣囊外,海军里还有其他东西也可以起到相同的作用,比如吊床,我不禁回想起吊床训练时老兵的说教:“吊床也能当作浮体使用,给我好好扎紧咯!”

下期预告:在海兵团训练时,各科水兵除了本科的专业训练外,还要接受相同的基础训练,包括柔道、剑道、相扑、手旗等等,体质瘦弱的高桥并不喜欢这些体能技巧要求较高的科目,尤其讨厌相扑,原因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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