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從小到大從未留過長髮，倒不是她不想，是沒人替她梳頭，母親去世的早，父親整天忙的不沾家，奶奶倒是有時間，可惜從不拿正眼瞧杜鵑一眼，她心裡只裝著叔叔家的堂弟，杜鵑也想像堂弟那樣鑽進奶奶的懷裡撒嬌，可每次不等她靠近，奶奶就皺著眉頭說：“一邊玩去，你咋和你那個死去的媽一樣招人煩，沒看到我在哄弟弟嗎？”
每每杜鵑哭著走開，她坐在自己門檻上邊哭邊等父親回來，直到哭睡著。天黑透了父親才挑著籮筐回來，他輕輕抱起杜鵑想把她放到床上去睡，杜鵑被驚醒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媽媽！”父親顧不得一身的疲倦，耐著性子告訴她母親去了遙遠的外地，等她長大後就會回來。其實杜鵑知道父親在騙她，她看過村裡死人，最後都被埋進土裡，再也沒有回村。
村裡有人看著杜鵑可憐，勸父親給孩子找個媽，可父親總是搖頭，他說這輩子啥也不想了，把女兒培養成人就心滿意足。令杜鵑想不到的是，17歲她讀初二的時候，那天她從學校放學回家，看到家裡坐著一個陌生的女人，和父親正在親密交談，父親的眼神中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看到杜鵑回來，父親趕緊把她拉到門外，搓著手說了一番話：“娟啊，桂姨是別人給爸介紹的對象，我想讓她在家裡住下。”
杜鵑當時腦子嗡的一聲，她真的不想答應，但看到父親花白的頭髮，她實在於心不忍，這些年父親忙裡忙外確實太辛苦，也該找個人替他分擔了。最終杜鵑點頭了，兩天後，桂姨就帶著行李搬過來。桂姨很勤快，自從她來後，家裡出現從未有過的整潔，飯桌上的菜餚也是變著花樣。
村裡人都說父親苦盡甘來，杜鵑卻覺得桂姨這個人有心計，特別是她滿臉堆笑向杜鵑討好的時候，杜鵑特別反感，她想桂姨這麼做無非就是想給父親灌迷魂湯，好把家裡錢財交給她保管。杜鵑偷偷叮囑父親很多次了，讓他留個心眼放著桂姨，可父親卻嗔怪她人小鬼大，桂姨是一心一意為這個家著想。
轉眼杜鵑出落成一個標緻的大姑娘，還在學校談起戀愛，那天隔壁班的男孩給她寫了封火辣辣的情書，她放在褲兜忘了拿出來，結果被桂姨洗衣服給掏出來，並且還拿給父親看。父親大發雷霆，生平第一次對杜鵑發火，還要給她轉學，杜鵑的心裡本能的對桂姨生出恨意，一氣之下她衝著繼母喊道：“你有什麼資格管我家的事？你死了這條心吧，這輩子我都不會喊你一聲媽！”這話一出，杜鵑感到臉上火辣辣的，她捱了父親一耳光。
杜鵑哭著跑出家門，雖然父親向她道了歉，但從那之後，她和繼母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杜鵑最終也沒有考上大學，而是嫁給了給她寫情書的男孩，男孩家是鄰村的，父母離異家裡很窮，脾氣也不太好，在村裡人緣很差。結婚之前父親苦口婆心說了很多，都沒能改變杜鵑的決定，繼母給杜鵑準備了很多嫁妝，臨出門那天繼母坐在門口哭了很久，杜鵑看都沒有看一眼就出嫁了。
兩個村子相隔很近，杜鵑卻從不回孃家，婚後沒多久丈夫的本性暴露出來，整天不務正業不想上班，喝醉酒還會和杜鵑吵架，杜鵑懷孕孕吐嚴重，丈夫不管她依舊自己吃喝玩樂，家裡那點錢眼看就要山窮水盡。就在杜鵑犯愁的時候，奇怪的事發生了，經常早上一開院門，在門外放著一籃葷菜素菜，或是一袋米，她想來想去只有父親會這麼做，可她現在混到這種田地，實在沒臉回家。
那天丈夫又喝醉了，竟然對杜鵑動了手，杜鵑沒站穩摔了一跤，流產了。杜鵑在床上躺了三天，越想越傷心，就在這時，有人來敲門，是堂弟，他說父親快不行了。杜鵑慌慌忙忙跑回家，只見父親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繼母在一旁哭泣，胳膊上都是淤青，杜鵑一看來火了，以為一定是繼母和父親打架，父親才會被他氣死。她拉著繼母正準備理論，被父親攔住了，他用微弱的聲音告訴杜鵑：“娟啊，這是你親媽啊！”
杜鵑愣住了，母親早已經死了，父親該不會是想哄自己贍養繼母吧！父親斷斷續續向杜鵑說出了隱情，原來桂姨確實是她的母親，奶奶一心想抱孫子，可母親在生下杜鵑後就沒能再懷孕，結果奶奶趁著父親不在家把她趕出家門，還騙杜鵑母親已經死了。父親一直沒有放棄尋找，那年兩人無意相逢，得知奶奶已經去世，母親這才同意跟他回來，在知道她走後杜鵑吃了很多苦後，母親怕女兒不能原諒她，所以才以繼母的身份出現。
杜鵑出嫁後父親已經病入膏肓，母親一邊照顧父親，一邊關注著杜鵑的生活。得知杜鵑婚後過得不好，母親隔三差五去送肉送菜，那天聽說杜鵑流產，母親瞞著父親去找女婿理論，結果反被女婿打了，結果父親看到母親受傷，又急又氣病情加重。
聽完這段往事，杜鵑跪倒在母親面前哭著喊媽，她一直認為自己選擇了一條通往幸福的路，結果卻讓父母擔心受怕，母親雖然缺席了自己的童年，卻在之後的人生中一直溫情陪伴，母親的餘生她會悉心照料。
看到這對母女冰釋前嫌，父親再無牽掛，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帶著幸福與回憶去了另一個世界……
閱讀更多 阿精故事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