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萬州並非個例

●據不完全統計，從2016年起至今，類似因乘客和公交車司機衝突而引發事故的公開報道事件就有10餘起，其中僅今年就報道了五六起，涉事乘客大多被採取了刑事強制措施。

●事實上，這種毫無安全意識甚至被網友們斥責為“恐怖主義”的惡劣行為在其他國家也並不罕見。美國、加拿大等西方發達國家的公交車司機也經常遭到這種惡劣的襲擊，其中加拿大每年司機遇襲的案例更是多達2000起。

●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事故調查處置部出具的通報確定，乘客劉某和駕駛員冉某的互毆行為與危害後果具有刑法意義上的因果關係，兩人的行為嚴重危害公共安全，已觸犯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之規定，涉嫌犯罪。

10月28日上午10時許，重慶萬州區長江二橋和往常一樣車來車往。正常行駛至此的22路公交車，突然越過馬路中心實線，與對向正常行駛的紅色小轎車相撞，之後衝上路沿、撞斷護欄、墜入江中。

事發第六天的11月2日上午,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事故調查處置部門公佈了這起悲劇的真相——竟是一名乘客坐過站後，為下車而在車輛行駛途中與司機的互毆行為所引發! 2人爭執，3秒互毆，1個人錯過了1站，14個人卻因此錯過了後半生！這樣的真相和後果不免令人唏噓。值得注意的是，類似因乘客和公交車司機衝突而引發事故的例子已不是少數，僅今年媒體就報道了五六起。

一言不合就搶方向盤，一怒之下就打司機。萬州公交車墜江悲劇發生之後，輿論呼籲要以司法來遏制毆打公交司機的惡行。生命沒有歸零重來的機會，願逝者安息、生者警醒。

3秒互毆

賠上了15個人後半生

10月31日23點28分，停泊在重慶萬州長江二橋附近的船隻同時鳴響汽笛，墜入長江近86小時的22路公交車被緩緩吊出水面。

在距離公交車出水處約400米遠的江岸上默哀的重慶萬州藍天救援隊副隊長周小波，既是救援者，同時也是遇難者的家屬。事發當日一大早，周小波送76歲的父親周大觀到西山公園觀看菊花展。看完菊花展之後，老人自行搭乘22路公交車回家。未曾料到，老人搭乘的這一趟22路公交車竟因一名乘客坐過站後毆打司機而變成了“死亡巴士”，車上無辜的老人和其他人因此賠上了後半生……

據悉，事發當時車內有一名中等身材、著淺藍色牛仔衣的女乘客劉某，因錯過下車地點與駕駛員發生爭吵。相關視頻還原了這輛“死亡巴士”的最後時刻：

10時3分32秒，劉某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正在駕駛的司機冉某右後側，靠在冉某旁邊的扶手立柱上指責冉某，冉某多次轉頭與劉某解釋、爭吵，雙方的爭執逐步升級，並相互有攻擊性語言；10時8分49秒，當車行駛至萬州長江二橋距南橋頭348米處時，劉某右手持手機擊向冉某頭部右側；10時8分50秒，冉某右手放開方向盤還擊，側身揮拳擊中劉某頸部；隨後，劉某再次用手機擊打冉某肩部，冉某用右手格擋並抓住劉某右上臂；10時8分51秒，冉某收回右手並用右手往左側急打方向（車輛時速為51公里），導致車輛失控向左偏離越過中心實線，與對向正常行駛的紅色小轎車（車輛時速為58公里）相撞後，衝上路沿、撞斷護欄、墜入江中。

一言不合就搶方向盤，一怒之下就打司機。在重慶萬州，在此次悲劇發生之前其實已有先例。同樣是在萬州的22路公交車上，有一次一名女乘客因沒有聽到廣播坐過了站而遷怒於司機並破口大罵，司機忍無可忍還嘴，該女子竟突然毆打司機並搶奪方向盤。最後，導致公交車撞上行道樹，車頭受損，乘客也有不同程度的撞傷。

十餘起類似案例

涉事乘客被刑拘

據不完全統計，從2016年起至今，類似因乘客和公交車司機衝突而引發事故的公開報道事件就有10餘起，其中僅今年就報道了五六起，涉事乘客大多被採取了刑事強制措施。

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的第二天，在北京的678公交車上就發生了乘客將整箱奶砸向司機的一幕。當時，678公交車剛剛駛出洋橋西公交站，車上一名女乘客鄧某稱自己坐過了站，要求司機停車。司機因車輛已駛出公交站，拒絕了鄧某的要求，鄧某突然用手提的整箱牛奶擊砸司機的手部。公交車司機在躲閃中，車偏離了正常行駛方向。緊急剎車後，仍與左側車道一輛正常行駛的小轎車發生剮蹭。目前，鄧某因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北京市豐臺公安分局依法刑事拘留。

兩個月前的8月26日，遼寧瀋陽一輛公交車在行駛過程中，乘客崔某某在上車門處停留影響到乘客通行，司機催促其向車廂後部走，引起崔某某不滿，雙方發生爭執。崔某某用拳頭擊打司機面部，導致公交車失控撞壞路邊護欄，衝進路邊停車場，造成公交車上的5名乘客受傷及停車場內的5輛機動車受損。崔某因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警方刑事拘留。

4月2日，在浙江舟山和安徽蚌埠不約而同發生了乘客毆打司機、搶奪方向盤的事件，舟山涉事男乘客被派出所民警帶走，並以“擾亂公共交通工具秩序”處以7日拘留；蚌埠涉事女乘客因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兩起搶奪方向盤的事件中，兩名司機都牢記了自己的職責：舟山公交車司機面對乘客的謾罵、毆打始終不還手，緊握方向盤並立即踩剎車，讓車在大橋上靠邊停下並報警；蚌埠長途車司機不理會乘客的推搡、擊打，牢牢抓住方向盤保持車輛穩定，靠邊停車後報警。

其實，當險情發生時，車上乘客的及時反應和正確處置也很重要：4月20日，在一輛由湖南衡陽駛往長沙的長途大巴中，一名中年男子與司機發生爭執並伸手搶奪方向盤，造成車輛劇烈擺動，多虧一名乘客飛起一腳猛踹肇事男子，制止了其行為才化解了險情。

涉事人死亡刑事責任

可免民事責任難逃

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事故調查處置部出具的通報確定，乘客劉某和駕駛員冉某的互毆行為與危害後果具有刑法意義上的因果關係，兩人的行為嚴重危害公共安全，已觸犯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之規定，涉嫌犯罪。

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是一個概括性的罪名,指行為人侵害的是不特定的多數人的生命、健康或重大公私財產安全。所以,只要行為人的行為足以危害公共安全就構成犯罪。這類犯罪侵犯的客體是公共安全，客觀表現為實施了各種危害公共安全的行為，它同侵犯人身權利的殺人罪、傷害罪以及侵犯財產的搶劫罪、盜竊罪等有著顯著不同，危害公共安全罪包含著造成不特定的多數人傷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危險，其傷亡、損失的範圍和程度往往是難以預料的。

公交車是一個公共場所，人員流動頻繁，公交車的行駛安全事關不特定人民群眾的生命和財產安全。有專家認為，從客觀行為上分析，此案中司機冉某正在駕駛公交車，車輛的行駛安全涉及當時所有乘客的人身安全，但乘客劉某與司機冉某二人發生互毆行為，造成車輛失控，致使車輛與對向正常行駛的小轎車撞擊後墜江，造成重大人員傷亡。由於事故的直接原因系乘客劉某與司機冉某互毆致車輛失控，二人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

女乘客和公交司機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但是，由於本案中涉嫌犯罪的乘客和司機已經死亡，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的規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死亡的，不追究刑事責任，已經追究的，應當撤銷案件，或者不起訴，或者終止審理，或者宣告無罪”，導致無法再追究他們的刑事責任，但是隻要他們還有可供執行的遺產，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他們的民事賠償責任就不能免除。

根據民訴法的相關規定，女乘客和公交司機的民事責任由他們的繼承人在他們的遺產範圍內承擔。換言之，在萬州這場悲劇中，女乘客和公交司機的行為不僅僅禍及到了各自家人的情感，還給他們留下了要承擔的法律責任。

輿論呼籲立法嚴懲

毆打公交司機惡行

重慶萬州公交車墜江事故發生後，以往發生的乘客無理毆打公交司機的事件被一再提起，輿論反響強烈，呼籲應立法加強對毆打公交司機的惡行進行嚴懲。

專家指出，之前這類衝突發生後要麼是被及時制止，要麼就是萬幸沒有釀成重大事故。所以，談到此類事情時，公眾更多的是停留在輿論譴責層面，而對其中存在的公共危害的認識是不到位的。萬州公交車墜江事故造成重大人員傷亡給公眾敲響了警鐘，公眾要明確地知道這種行為不僅是要受譴責的，而且還會造成重大事故，並且可能承擔相應的刑事責任。

今年年初，海南省三亞市一位六旬老人張某酒後乘坐公交車時，因購票問題與司機發生口角，後不顧乘客勸阻，腳踹司機手臂，致使車輛失控撞牆。張某因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3年。

然而，這樣的一個刑罰結果，有人認為還不足形成震懾作用，建議借鑑國外的做法，立法嚴懲毆打公交司機的惡行。

事實上，這種毫無安全意識甚至被網友們斥責為“恐怖主義”的惡劣行為在其他國家也並不罕見。美國、加拿大等西方發達國家的公交車司機也經常遭到這種惡劣的襲擊，其中加拿大每年司機遇襲的案例更是多達2000起。因此，加拿大在2015年通過了法案，決定對襲擊包括公交車、出租車、渡輪、地鐵等所有公共交通司機的人處以比普通襲擊行為更加嚴厲的法律懲罰。美國紐約州等地則在2016年通過了嚴懲襲擊公交車司機等公共交通運營人員的法律，令原本屬於“輕罪”的這一行為在當地直接被提升到了“D級重罪”——即最高7年刑期。

各地出招防“車鬧”

（原載於《中國商報法治週刊》2018年11月15日一版 記者李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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