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甲,中國古代最為普遍的一種鎧甲


札甲,中國古代最為普遍的一種鎧甲



札甲是中國鐵(鋼)甲冑中最為普遍的一種樣式,也是實戰中使用最多的一種鎧甲形制。上到將領,下至士兵普遍都披掛札甲。早期鐵札甲款式與同時期的皮甲無異,有大札和小札之分,大札甲葉相對較大,如宋制式“步人甲”;小札甲葉細密,如漢代幾領出土自貴族墓葬的鐵甲。札甲編織時,甲片排列方式主要有:左片疊右片,右片疊左片,上片壓下片,以及在織物或者皮革襯裡上將甲片排列對齊, 再和內襯縫合固定到一起這四種形式。

兩漢至西晉的鐵札甲

西漢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長久大一統的朝代。它休養生息,輕徭薄賦,又以“推恩令”消除了各諸侯王內亂隱患,使得社會經濟穩步發展,在農業、手工業及商業領域均取得明顯進步。安定和平的環境使得社會財富快速積累,生產力也相應明顯提升,發達的冶鐵業使當時鐵甲裝備量達到了歷史上第一個小高峰。


札甲,中國古代最為普遍的一種鎧甲


漢甲士示意圖。圖中繪的是東漢時期鐵札甲。此處鐵胄為鐵葉編綴,肩臂部採用筒袖形式,大腿部增加了防護,配長環首刀(楊翌繪)

漢朝尚武,當時的貴族們有以甲冑隨葬的習慣,所以在漢代墓葬中,出土鐵甲數量很多, 從1957 到1991 年,共有七個帶甲漢墓被發現, 使得西漢成為中國甲冑研究史上資料比較豐富的朝代。依據目前出土實物來看,西漢鐵甲全部是札甲,披掛形式大體分為前開對襟式、側開繫帶式和龜甲吊帶式三種,領口一般為方領樣式,無防護,部分帶有與戰國皮甲款式相同的盆領。

西漢札甲作為早期鐵甲,在款式上依然帶有濃重的先秦遺風,對人體下肢防護相對薄弱。其實在工藝水平上,當時的鐵甲已經制作得非常規範細膩,只是設計理念暫時還沒有衝破思維慣性罷了。


札甲,中國古代最為普遍的一種鎧甲


齊王墓出土的漢代魚鱗札甲複製品


到了東漢與西晉兩朝,由於三國割據戰亂與晉代北方少數民族屢屢進犯,鋼被運用到鎧甲上,札甲樣式也日臻完善。

承上啟下的南北朝鐵札甲

南北朝是中國歷史上的黑暗時期,卻是甲冑發展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它上承兩漢,下啟隋唐,數百年的戰亂成了甲冑發展的強效催化劑。

在南北朝最為典型的裲襠、明光、甲騎具裝三種甲式中,札甲附件都是主流。除皮裲襠和作為官員禮服穿用的布裲襠外,鐵製裲襠凱的前後片皆為札甲。明光作為裲襠凱的進化產物,鎧下裙和披膊多數也都以札甲片組成。

在這一時期,中國札甲雖然有所發展, 但是還談不上完善,更談不上達到頂峰。說它地位重要,關鍵是在於“融合”。在長期的戰爭中,與西域聯繫緊密的北方少數民族大舉南下,而南方漢族百姓為了躲避戰亂也大量遷居西域與當地百姓雜處,這形成了一條連接中亞的大陸文化橋。中亞鎧甲樣式就此被傳到中國,導致漢代札甲的盆領消失不見,如坎肩般前開襟帶筒袖式樣的身甲也被淘汰。皮鐵複合的裲襠、明光甲雖然看似簡陋,但它們卻奠定了以後中國所有札甲身甲部分的標準樣式,影響不可謂不深遠。

唐宋札甲

經過南北朝的融合過渡,唐宋甲冑兼收幷蓄,呈現出濃厚的多元化色彩,中國鎧甲進入了後札甲時代。總體而言,唐宋甲冑樣式越來越精緻,工藝越來越複雜,附件越來越完善,裝飾越來越華麗,而防護自然也越來越全面。就如同當時傲視全球的中華文明一樣,中華甲冑也隨之爆發出奪目光彩。

唐軍甲式多樣,共分十三種,且高度制式化,質量管控嚴格。唐貞觀六年(公元632 年),唐廷設立“甲署坊”,該機構下設署令一人、署丞一人、兼作兩人,專門領導和管理鎧甲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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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壁畫中身穿札甲的唐軍

唐甲中,步兵甲根據昭陵步兵武士壁畫 推測就是札甲。在壁畫中,四位持矛武士由一名佩劍軍官帶領,五人頭戴甲片組合式兜鍪,頂飾紅纓;項頓過肩,與南北朝開始流行的一體護項式披膊形成完整的頸肩防護;身甲由前襟開合,左襟壓右襟,胸部繫有束甲袢,並加強有明光鎧標配的金屬護心鏡, 在腰部以革帶貼身束緊;五領鎧甲下裙過膝, 甲葉大小適中,上肢前臂有紅、藍兩色護臂,下配長筒烏皮靴。整領札甲防護全面,樸實但不簡陋。值得注意的是,這五名武士不論官職,所披掛的札甲制式全部一模一樣。在敦煌石窟發現的唐代武士壁畫中,人物身著的札甲形制也與這五名武士完全相同。這說明在唐代,札甲高度制式化。另外,這種官兵一致性,也印證了唐軍披甲比率非常高,甲冑確實不是少數軍官的專有之物。

到宋一朝,札甲製作工藝達到極致。宋代札甲一般為前開式樣,邊沿以錦緞包邊。穿著前,先內穿一層皮質或絹布坎肩,而後披掛身甲,在兩肩用吊帶連接承重。而披膊則變成了坎肩款式,在肩臂結合部出現了獸吞狀護肩,加強了披膊的裝飾性和防護性能。在胸腹部位,以內皮外錦質地的束腰和抱肚將身甲緊緊扎束在腰間以便活動。有時披掛完全後在甲冑外會再穿一件繡衫,英武中透著幾分儒雅。

由於四面強敵環伺,宋朝在軍隊裝備上的投入不遺餘力。因為宋軍缺少戰馬,強調以步制騎,所以披甲率奇高,達到驚人的70% 以上,被遼、金評價為“戎具精勁,近古未有”。正是依靠這些精良重甲, 兩宋軍人才有手持長槍、大斧硬撼對手鐵騎的底氣。

宋代鎧甲以札甲為主,《武經總要》鎧甲部分共收錄了四類鎧甲樣式和一類戰馬具裝。這四類鎧甲,除山紋甲外,皆為札甲。宋札甲工藝精良,價格昂貴,標準嚴格,質量管控細化到了每一枚甲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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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畫家李公麟所作《免冑圖》局部


另外,現代甲冑愛好者根據這些史籍, 成功復原了一領宋代札甲。全甲連帶兜鍪護面全重40 公斤,對人體防護面積達95%, 共由1876 枚一毫米厚鋼製甲葉組成。在5 米的距離上,90 磅弓力在6 米外以三稜箭頭直射無法穿透,可見防護性能極其強悍。總體上,宋式札甲在佩戴鐵面後,全身弱點只有腳背與腋下兩處,所以在宋代槍法中,下刺、挑刺動作尤其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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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廬圖》中身穿札甲的金軍甲士


元明清札甲

滅亡金朝的蒙古,歷史上曾發動三次西征,最遠曾一路殺到匈牙利。這也使得中國札甲第二次融入了異域元素。早期蒙古札甲和他們的皮甲一樣,款式不羈,工藝粗放,甲葉中部打孔,以一根皮繩簡單連接,為了增加牢固性,每一圈連綴好的甲片上下兩端都用皮革包邊,以保護甲繩,而後打孔固定, 這種甲式被稱為“蒙古羅圈甲”,是初期蒙古札甲最主要的形式。當蒙古人瘋狂擴張, 連續擊滅一連串國家後,蒙古鐵騎裝備的札甲水平得到了質的飛躍。

對比唐宋,元代札甲總的來說呈現倒退趨勢,不再規定統一制式,工藝簡化,甲葉大小、編織方式五花八門,對人體防護面積也有所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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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軍札甲細節


元朝建國近百年,其對盔甲的影響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消除的。受此影響,明代札甲演化出了不同於傳統札甲,也不同於元代札甲的特殊風格。

比如在明人所繪的《出警入蹕圖》中, 御前大漢將軍們所穿札甲全部取消束腰、抱肚,也沒有披膊、護臂,取而代之的是新式的鐵臂手。這種鐵臂手用織物袖子固定鐵片,可與身甲扣接在一起,性能更為良好。

總體上,明軍鎧甲裝備情況呈現“北重南輕”的狀態。北方明軍備甲率高,而且都是重甲。明朝沈周所著《用志邊軍勞苦》一詩中這麼描寫:

從軍莫從口外軍,身挾戰具八十斤。

頭盔腦包重得之,頓項掩遮以五論。

唯甲所披四十五,腰刀骨朵二四六。

精工精鐵始合度,日夜磨淬光勝銀。

二五弓箭及其服,隨身衣裳八乃足。

佩多身重難負荷,還須上馬看輕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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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警入蹕圖》局部,右邊的錦衣衛大漢將軍身穿札甲

《四鎮三關志》曾詳細記載了薊鎮的兵力和武備情況。其中督撫標下左營、主軍和來自遼東、大同的客軍共3099 人,盔甲卻高達6220 副;振武營額兵3017 人,盔甲2254 副。最後,統計薊鎮主兵共73562 人, 盔甲68398 副,備甲率高達93%。

相對於北軍的高著甲率,南軍出於機動力和便於維護的因素,備甲率較低。

值得一提的是,當明王朝被一場場天災人禍擊垮之時,民族英雄鄭成功特別組建了裝備重甲的“鐵人軍”。根據清人江日升《臺灣外記》所載,這支軍隊“挑選各提督壯勇者為親軍,廈門港築演武亭操演。各以五百觔石力能舉起遍遊教場者五千人,畫樣與工官馮澄世,監造堅厚鐵盔、鐵鎧及兩臂、裙圍、鐵鞋等項,箭穿不入者。又制鐵面,只露眼耳口鼻,妝畫五彩如鬼形,手執斬馬大刀。每人以二兵各執器械副之,專砍馬腳,臨陣有進無退,名曰‘鐵人’”。

在瑞士畫家艾布瑞契·賀伯特(Albrecht Herport)的畫筆下,鐵人軍戰士身上所穿的明顯就是札甲。這支鐵人軍在抗清鬥爭和收復臺灣之戰中屢立戰功。但是,在17 世紀火器開始稱王的背景下,鐵人軍註定只能是一抹札甲反射的餘暉。


札甲,中國古代最為普遍的一種鎧甲


瑞士畫家筆下的鐵人軍


待到清王朝完全建立其統治,伴隨華夏軍隊走過了兩千多年腥風血雨的鐵札甲也走到了其歷史盡頭,被鎖子甲和棉甲(布面甲)所取代。

本文摘自《中國古代實戰兵器圖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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