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之輩”,大有來頭

無論是否可以成為今年中國電影的票房黑馬,《無名之輩》都可能在中國當代電影史中留下名聲。


“無名之輩”,大有來頭


電影《無名之輩》開始的時候好像真的是抱著一種無名之輩的姿態低調示人的,小成本電影預算有限,似乎都沒做什麼宣發,11月16日就這麼“裸映”了。

電影的主人公也是一群無名之輩,故事採用多線索群像的模式:一條線是章宇飾演的“眼鏡”和潘斌龍飾演的“捲毛”兩個笨賊幹了一番持槍搶劫手機店的大事後,躲進任素汐飾演的高位截癱的女人馬嘉祺家後發生的悲喜劇。一條線是陳建斌飾演的保安馬先勇帶著想重新當回輔警的願望尋找丟失的槍,通過夜總會小姐真真(馬吟吟飾演)調查搶劫案的故事。馬先勇原本就是輔警,由於酒駕車禍不僅使得妻子死亡,妹妹馬嘉祺殘疾,也讓他和女兒(鄧恩熙飾演)之間存在巨大隔閡。除了這兩條主線,還有幾條副線交織,形成了類似當年《瘋狂的石頭》般充滿了嬉笑怒罵的荒誕喜劇。

很明顯,電影的一眾主演並非無名之輩:陳建斌不用說了,電影電視劇裡是大咖。《驢得水》裡唱著“我要你”的任素汐是十足的演技派。出演《我不是藥神》裡的黃毛,並主演了剛出爐的金馬獎最佳影片《大象席地而坐》的章宇,是近兩年升起的實力派青年男演員。潘斌龍是大眾熟知的喜劇明星,電影和娛樂電視節目里老露臉。編劇導演饒曉志,在話劇領域是一個知名導演,之前他根據話劇作品改編的電影處女作《你好,瘋子》也有很好的口碑和藝術探索水準。這群有來頭的人也叫無名之輩,要麼是假謙虛,要麼是真低調。有無真假之間的界限,在於作品的藝術水準,也跟作品的市場定位有關。

電影的劇作基礎紮實,雖有多種元素的雜糅,但結合得還是比較統一完整,一些戲劇性衝突和人物關係的連接設置得很巧妙也很自然。兩個笨賊的闖入和威脅,面對的是一個但求速死的絕望之人,這種非常規的矛盾有著幾年前任素汐主演的話劇《蠢蛋》的基礎,又經過重新的打磨,具有一種強烈的戲劇原型感和新鮮的血肉氣息。任素汐與章宇的幾場對手戲,看得人聚精凝神、又熱淚盈眶。陳建斌的“尋槍”有與《野良犬》三船敏郎或《尋槍》姜文的相似性,又有陳建斌《一個勺子》式的荒誕和執拗。這些都讓劇作和角色的力量顯露無遺。“原型”與“這一個”結合,可謂大有來頭。

現實背景下的敘事,敘事背後的情感邏輯具有可信度和說服力,還很接地氣。饒曉志是貴州人,章宇、馬吟吟都是貴州人,在電影裡出鏡並演唱貴州方言插曲《瞎子》的知名民謠歌手堯十三也是貴州人,任素汐不是貴州人,但一口貴州話乃至“髒話”十分地道。貴州方言,是現實主義和荒誕喜劇的載體,但也是趣味性和真實性的“在地性”統一的詮釋,是真的中國故事,可謂大有來頭。

中國當代電影曾經在20世紀90年代有過一次“先鋒的底層轉向”,找到了一種直面當下現實,在道義上靠近大眾,又在藝術的探索上追求先鋒性的道路。後來隨著語境的變化和電影裡底層的泛化和被消費,“底層喜劇”一度集束式的出現,良莠不齊。再後來現實與喜劇之間的關係,喜劇與市場之間的關係經過了新的調整,“底層悲喜劇”成為新的範式之一。前些年的《鋼的琴》, 近幾年的《追兇者也》,乃至今年大熱的《我不是藥神》,都是笑中帶淚、趣味與意味統一、商業類型的消費性與現實主義人文主題情懷的融合的優秀作品,《無名之輩》成為這一探索道路上最新的代表者,無論其是否可以成為今年中國電影的票房黑馬,這個《無名之輩》都很可能在中國當代電影史中留下名聲,從這個意義上說,亦大有來頭。(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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