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名很賤?但可能藏有上古神話的祕密

很多人給自己起網名,有自嘲或故意“貶低”的含義,例如大象公會創始人黃章晉叫“魔鬼教官”,作家刀爾登叫“不管三七二十八”,簡稱“三七”。而 “刀爾登”本取自北方的、地圖上難以發現的一個小鎮名。相似“瘦豬”者更多,如“狗剩”之流,更上不得檯面。

网名很贱?但可能藏有上古神话的秘密

這些整天出入互聯網的人大約尚未意識到,自己還沒跳出“傳統”,蓋賤名有保命、好活之功能也。魯迅先生就在《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裡描述了名字與身家性命的危險關係。金角大王的紫金葫蘆也需通過呼喚名字,才能將孫悟空收進去。美女蛇和金角大王當然是神話傳說了,但在人類歷史初期,神話和歷史是糾纏不清的,東西方概莫能外。人類發明文字,起因便是為萬物命名。

“明亮的天空上忽然發出悅耳的大音。四周的亡靈都在哭泣,蛇蟲之類的爬蟲,穿越草叢,紛紛躲進了自己的洞穴,再也不敢出來。天上下起瓢潑大雨,雨水裡混雜著粟米、魚和蔬菜,百姓都跑出來撿拾,沉浸在不勞而獲的狂歡之中。”這就是當初文字發明時的情景,“天粟雨,鬼夜哭”。文字有好壞貴賤之分。好字被部落首領、國王和貴族壟斷、瓜分,草頭百姓只能使用壞字。這也有了一個福利,如你所知,閻王爺很勢利,是不大會注意諸如“瘦豬、狗剩”這種賤民的。倉頡造字,造的都是好字。倉頡悲天憫人,怎麼會創造令人生厭、能夠帶來厄運、災難的壞字呢?這就涉及上古神話與漢字發明史上的一個重大秘密。對此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倉頡並非獨自完成發明漢字的重大使命。晉代《四體書勢》起首曰,“昔在黃帝,創制造物。有沮誦、倉頡者,始作書契以代結繩,蓋睹鳥跡以興思也。”沮誦和倉頡同在黃帝治下做史官,共同發明了文字,為何後世皆知倉頡而不知沮誦,文化學者朱大可認為,無他,蓋沮誦為壞字之始作俑者也。人們“恨屋及烏”,故意忽略了沮誦。

网名很贱?但可能藏有上古神话的秘密

倉頡

起初,天地澄清,世界尚未被人類主宰,人類既愚蒙又天真,神與人混雜在一起,前途充滿了各種可能。在東方大地的黃河流域,人們以農耕為主,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於我有何哉”的生活。隨著日月旋轉,人們感覺結繩記事越來越不方便了,亟須一種效率更高的方式取代它。倉頡的出生,有人認為恰逢其時,有人認為這是神的安排。其究竟如何,莫衷一是。朱大可研究了二十餘年,寫出《華夏上古神系》。朱大可說,“但這個還遠遠不夠,對我來講,神話故事彷彿是我內在夢想的一個外在映射。所以我決定以小說的方式重寫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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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可古事記系列》

出版社:人民文學出版社

從《山海經》到《莊子》《淮南子》和《搜神記》,再到後來的諸家筆記、《封神榜》和《西遊》,乃至《故事新編》,都可視作“神話小說”。但朱大可的《字造》與前者有區別。表現形式是成熟的現代小說,小說裡的人事皆有考古學依託,基於此而不囿於此。同時隱約地傳遞了作者對人類文明的反省。

倉頡姓侯崗,倉是他的封號。《呂氏春秋》將其與發明車仗的奚仲、發明農業的后稷、發明法律的皋陶、發明陶器的昆吾與發明城牆的夏鯀並稱五賢。現代史學界認定,倉頡和黃帝沒有一毛錢關係,他倆一個在公元前五千多年的遠古,一個在公元前一千五百多年的殷商。漢字,準確地說,是甲骨文的發明與完善,得益於“歷時性團體”,即“倉頡集團”的通力協作和嚴密傳承。能夠冠以“倉頡”這個神聖名字的人,並非一個。這是朱大可的觀點,也與史學界、考古界關於文化的發展的看法一致。出於小說技術原因,朱大可按照古籍的記載,把發明文字的重任具體放到了倉頡和沮誦兩個人的肩上,為我們演繹了一場瑰麗奇幻而不失悲劇意味的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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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頡從小喜歡在泥地上畫符。“他能感覺到這些神符的能量,它們在被畫出來的時候是會笑的,但在被抹除時,卻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伏羲大神賦予了倉頡看清事物本質的雙瞳,從此他童年的遊戲便有了神奇的效果。他畫了燈符,屋裡就多了一盞油燈,他把月符和日符排在一塊兒,天空立刻日月同輝。“人們都從屋裡跑出來觀看,以為是神降臨在天上。”“外婆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嘆口氣說,孩子,你玩得有點過了,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福呢還是禍呢。”

字分為兩種。對外物模仿(象形),叫“鏡字”。創造外物,叫“原字”。後一種字有靈性,能通神,是更高級的文字。“等到頡造出八百個字時,城市就依照他的文字,呈現出完整的容貌。”倉頡由此獲得了至高的地位。“但自由造字也會弄出一些劣字和錯字。倉頡只能造字,卻無法消字。”他的女學生沮誦認為“字不僅能傳達善念,還要表達人的慾望”,倉頡覺得這是邪念,會把人類引向歧途。因得不到倉頡的愛情,沮誦把私造的如“盜、讎、姦”等壞字販賣到黑市,投靠了酷愛侵略的岐舌國王虎仲。一場正義與邪惡的戰爭已無法避免。

印光大師開示,“字為至寶,遠勝金珠,人由字智,否則愚痴。世若無字,一事莫成,人與禽獸,所異唯名。” 在物質與網絡大豐富的今天,語言文字的濫用,迅速消解了它們本應具備的“神性”。諸如“撕×”之類的字詞,人們毫無羞恥地使用,掛在某些著名網站頭條的題目中。奧利弗•霍爾姆斯評論伊麗莎白朝代說,“語言敗壞了,還薰染了英國的良心。”在小說《字造》中,沮誦創造的“殺、暴、刑……”形成一股暗黑力量,橫生災難。

朱大可通過對上古造字神話傳說的解構,企圖重新恢復字的“神性”傳統。在包括《字造》在內的“古事記”神話系列小說和長篇小說《長生弈》裡,朱大可“野心”更大。他用西方敘事方式,展現東方神話傳說;用現代眼光,審視古代人類,從而希冀中國傳統文化能夠假此煥發適宜互聯網時代的活力。這無疑是繼《故事新編》之後的一次文學意義上的有益嘗試。

文| 瘦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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