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轉自蘇格拉的門徒,發表已經原作者同意,未經原作者許可,謝絕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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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樹村裡有個傻男人,三十出頭的年紀,生了副好相貌
圓臉,眉毛很濃,一雙眼睛星子般明亮
傻子好像受過重傷,腦子不好使,腿腳也不利落
手上卻染著薄繭,像是使過兵刃
傻子整日坐在村口,定定地看著某一處,憨笑著
村人閒暇時也會逗他兩句,傻子你從哪來,傻子給你娶個媳婦你要嗎
說別的還好,唯獨提到媳婦二字時傻子會搖頭
他說,我不要媳婦,我有。
有人傳言傻子出身富貴,娶妻當日新娘子被山中土匪劫了
他受不得刺激,才變成這幅樣子。
也有人說,傻子其實是個將軍,淮陽一役,身受重創,流落於此
傳言如雪,聽過便罷,沒人當真,傻子依舊是傻子。
那日午後,天氣沉沉,喪鐘響徹,舉國同哀
國主薨逝,天地縞素。
傻子依舊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眼睛看著某一處,憨笑著
他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傻子真的是將軍,與國主一同長大,時值亂年民不聊生
兩個同樣端秀英俊的少年站在城牆上,指點山河
一個說,若我得登大位,必將一心為民,開創盛世
一個俯身,臣願以性命相佐!
生著一雙丹鳳眼的少年彎下腰,停在圓臉少年耳邊,笑著:“若我登基,絕不立後,只要景炆一人!”
只為這一句話,十年裡,一次又一次沙場迎敵,只為蕩平天下,圓那人一個國泰民安的夢。
終於,少年成了國主,將軍是最大的功臣
一封又一封奏摺遞上國主的案頭,不是進言大將軍功高震主,就是請吾皇立後
那夜楊花似雪,國主的寢殿有龍涎香的味道,除了戰甲的將軍被壓在床榻上
情慾最濃時飛薄的刃刺入將軍膝蓋,廢了那雙馭馬征戰的腿
國主學著年少時的樣子,停在將軍耳邊,笑著:“刀上有毒,會毀你心智,但不會傷你性命鳥盡弓藏,景炆,對不起,朕要立後了。”
楊花似雪,血似楊花。
將軍握住國主的手,眼睛裡有淚,卻沒有掉下來,他說:“高處孤寒,你多保重。”
他贈他背叛,他卻還他一句保重。
記憶裡的少年一雙鳳目,記憶外的國主閉上眼睛
沒人知道,他眼裡是否如將軍一般也蓄滿了淚
冬去春來,一年又一年,將軍成了槐樹村裡的傻子
再後來,國主薨逝,太子繼位
村子裡最有學問的教書先生說,大郢王朝,陸為國姓
先國主名陸縝,新國主名陸景
傻子聽到這一句,跟著說書先生唸了一遍——
陸景
憨笑著,好聽
多好聽的名字
陸與景,史卷之上,永世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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