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復興《北大荒斷簡》再憶知青生活 自稱第一篇作品就是出於豬號

上一次見到肖復興先生,是去他家採訪《我們的老院》一書。“老院”是北京前門衚衕裡的大雜院,是肖復興從小生活的地方。在度過了美好的童年時光,步入青年的肖復興在21歲時來到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現今北大荒農墾)插隊知青。肖復興記得離開北京的一刻:“五十年前,1968年7月20日上午10點38分,我們離開了北京。這時候的北京,一聲雄偉的汽笛長鳴,北京車站高大的建築,突然一陣劇烈的抖動,我的心驟然一陣疼痛。”

肖复兴《北大荒断简》再忆知青生活 自称第一篇作品就是出于猪号

北大荒斷簡

自上世紀50年代至70年代末,中國的一代知識青年懷抱理想,帶著對於美好生活與未來世界的嚮往,紮根於鄉土中國的各個角落,為新中國成立初期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他們曾是共和國曆史中的一支特殊群體,卻在四十年後的今天逐漸為人們慢慢淡忘。一代知青艱苦奮鬥、勇於開拓、顧全大局、無私奉獻的時代精神,理應為更多的國人所銘記。近日出版的《北大荒斷簡》便是由作家肖復興創作的一部書寫知青生活的散文作品,描繪的都是作者在北大荒插隊期間的知青生活。

在新書的發佈會上,肖復興和另一位作家梁曉聲聊起了兩人在北大荒的故事,往事歷歷在目。梁曉聲比肖復興小兩歲,1968年到1975年曾在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第一師勞動,這麼算起來,兩人是在同一年來到了北大荒。梁曉聲管肖復興叫“荒友”,起初他們並不在同一編制,梁曉聲是兵團知青,肖復興是農場知青,一個到“師部”去開會,一個到“場部”去開會。那時他們並不相識。

上世紀80年代知青回訪,兩人回到北大荒,那年肖復興剛大學畢業,而梁曉聲在北影工作。他們先飛到哈爾濱,回到哈爾濱梁曉聲的家看望。一件非常小的事讓梁曉聲和肖復興感到投緣。為了接待他們,營部熱情地送了他倆兩筐西瓜,但他倆一切,發現都是沒熟的白瓤瓜。兩人不約而同想到應該把瓜送給老鄉餵豬,就繞到了窗戶後面,一人一邊拎著筐把所有扔出去的瓜都撿起來,拿到宿舍的門房。“那是我們第一次認識,我覺得這個兄長很好,他為人處事跟我想到了一起。”梁曉聲說。

這次同行給肖復興印象最深的事,是原本“回訪團”的十幾人因為各自的事務,都沒能按約定歸來,只有他倆準時到了。他看“曉聲當時已經累得不行了,坐在那兒打盹,腦袋跟磕頭蟲一樣,但還是支撐著”,頓時覺得親切。後來聊多了發現,兩人很多價值觀念以及對知青的理解和反思方面有很多相似之處。“在這個世界上,在越來越擁擠的城市中,天天見面的人不見得是真正心思相通的人,不經常見面的人卻可能在某一點上一閃,一下子碰撞出火花,相通起來,這是最可貴的。”肖復興眼中,這段因北大荒結下的友誼“像一杯清水”,從年輕力壯到雙鬢蒼蒼,仍然能給彼此鼓勵和溫暖。

《北大荒斷簡》不僅僅是對青春的懷念,肖復興也用溫情脈脈的筆觸記錄了生活的種種艱辛。他始終記得一句話:文學創作需要同情心、憐憫心和愛心,同情心是作家的底線,讓一個作家對粗糙的、無情的、冷酷的世界懷抱一分敏感,擁有一份感同身受的介入感。寫這本書之前肖復興琢磨了許多:哪些人值得去寫,哪些人想起來非常清晰,在這片土地上我們到底記住了什麼,又忘記了什麼。如果忘記的東西有價值,那就要審視自己;如果記住的東西都是好事,把自己寫得很光滑,那就不能稱為一部作品。肖復興感慨,自己已經71歲了,寫文章對他而言並不難,但他仍然對“我們的青春與你們的青春的不同到底在哪裡”這個問題冥思苦想。從小學四年級起,肖復興開始對文學感興趣。在北大荒時,他一度因得罪了“隊上的頭頭”被弄到豬號去餵豬,晚上沒有活可干時,他便開始寫東西,他真正的第一篇作品就是在豬號裡寫出來的。

“每個人都有一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對於肖復興而言,這個地方就是北大荒。這部作品,不是“朱顏辭鏡花辭樹”顧影自憐式的懷舊,而是讓他面對曾經人生唯有一次的青春。無論什麼時代的青春,都會有美好的一面,也會有殘酷的一面,青春是一把雙刃劍,可以刺傷他人,更可以刺傷自己。在這裡,作者沒有迴避自己所做的好的和不好的一切,也沒有視而不見青春美好嬌顏下滴血過後結痂的傷口。2018年是肖復興前往北大荒,前往大興島的整整五十年。這部作品是他送給自己,送給和他一起同去北大荒、同到大興島的知青朋友的一個紀念,同時也是對我們這個國家半個世紀風雨兼程的不凡之路的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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