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記燒餅閉店又重張 62歲徐文通:這麼多人喜歡咱能不好好做?

烙燒餅的時候,62歲的徐文通不時會用擀麵棍敲打幾下案板,發出一陣有節奏的鼓點兒,或是把麵糰狠狠地摔在案板上,發出一聲爆響。他用父親教他的“打燒餅”的做法,疏解著身軀的疲憊,為看似枯燥的工作增加一點兒樂趣。

徐记烧饼闭店又重张 62岁徐文通:这么多人喜欢咱能不好好做?

今年8月5日,位於西城區白塔寺後身安平巷、經營了25年的“徐記燒餅鋪”在整治開牆打洞中關張。別看這只是個賣燒餅、糖火燒、丸子湯等幾樣簡單食品的小鋪,每天早晚,店鋪前都會排起買燒餅的長隊。尤其是臨關門最後一天,前來買燒餅的人甚至在小店門前的衚衕裡排出了近百人的長隊。

10月中旬,徐記燒餅鋪終於在西四的便民服務菜市場裡重新開業,徐文通、徐春玲兄妹倆終於結束了兩個月焦急的尋找和等待。加上徐春玲的丈夫,三個老人領著兩個夥計,續寫著一個小小燒餅鋪的傳奇。

回望兩個月來的心路歷程,憨厚的徐文通說沒想到有這麼多人捧著,談起未來他表示:“還不老呢,這麼多人喜歡咱家燒餅,咱能不好好給人家做?”

煎熬

衚衕整治小店面臨關張

下午2點多,中午的飯點已過,晚飯的時段尚遠,可是徐記燒餅鋪的新店鋪外面還是圍著一圈排隊的顧客。

徐文通站在案板前熟練地揪下一塊麵擀平,抹上芝麻醬再捲起來,揪成劑兒按扁,刷油蘸芝麻再放入盤子,一兩分鐘後十多個燒餅就進了烤爐。一些熟識的老顧客到這裡排隊之前,先會去窗口隔著玻璃跟他打招呼。雖然吃了很多年燒餅,很多顧客並不知道他的全名,只是親切地叫上一聲“老徐”。

夥計催促他趕緊去吃中午飯的時候,老徐坐在菜市場角落的小板凳上,從袋子裡拿出幾個飯盒,那是家人帶來的燉肉、豆粥,主食便是自己店裡燒餅。從一早開始烙燒餅,他一直忙活到這會兒才吃上飯;也只有吃飯的時候,才能閒下心來聊聊天。

衚衕即將整治的消息,徐文通是今年春天得知的,最初並沒太著急,因為衚衕裡各種小店鋪很多,自家頗有特色的店鋪,也許不難保留住。然而不久他發現整治力度相當大,確實無法繼續經營。

“剛開始確實愁,愁了好久。這個燒餅鋪是一家人的生活來源,且不說周邊居民們都挺喜歡,咱自己也真的離不開這小買賣。”最後一天前來排隊的人們送別小店的時候,看上去在廚房踏踏實實烙燒餅的老徐,其實心中早已忍受了幾個月的煎熬。

小店停業,徐文通和妹妹徐春玲早已商量好,不辭退老夥計,還在附近找地方繼續幹。徐文通頂著8月的大太陽,騎著車座子發燙的自行車,在附近的衚衕裡轉悠了好久。他發現,附近很多開牆打洞的小店鋪也都在整治中停業了。附近的超市裡倒是雲集了一些店鋪,而且地段不錯,但已沒有自家店鋪能落腳的地方。“我這才發現,想找個攤位談何容易,那段日子我妹妹愁得眼睛發腫,我自己也是愁得晚上睡不著覺。”

此前街道辦事處曾答應為徐家尋找店鋪。然而提供的幾次方案,徐文通實地考察後都認為不合適,有些是因為租金太高,有些是因為地方太小。“別看就是個燒餅鋪,咱也得為顧客們考慮。比如人家介紹咱去附近的菜市場二樓,但很多愛吃咱燒餅的老人腿腳不方便上樓啊。”

落聽

找到新店租金還有優惠

終於在10月初的時候,附近菜市場的一位並不熟識的攤主給徐文通打來電話,說這裡有商戶退出,有地方可以開燒餅鋪。徐文通考察一番,認為條件確實不錯,而且市場經理聞聽是徐家的燒餅鋪,還給了一些租金上的優惠。

看上去老徐的一樁心頭事總算放下,其實對他來說,只是恢復了之前忙碌的生活。自從20多年前跟隨家裡生意烙燒餅,徐文通已經習慣了在煙熏火燎的廚房裡每天工作十多個小時。“這些年身體還可以,天天這麼幹,也沒添什麼大毛病。”

徐家的燒餅鋪開業於1993年,當時徐文通兄妹等幾個家人工作單位不景氣,便在老父親的主導下開業了這麼個燒餅鋪。徐文通本是運輸公司的司機,後來開了一陣出租車。想當初開出租算是收入不錯的職業,然而每個晚上徐文通頂著路燈回到安平巷的小院門前的時候,都覺得腰痠腿疼。“開車總是撾著身體,有一段時間我走進院門臺階,必須用手揪著褲腿幫忙用力,才能把腳抬起來。”

他心一橫,不幹了,回家跟老爺子烙燒餅去。周圍的同事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他真的做了。這些年過來,他發現站在案板前確實不難受,“很多排隊的顧客覺得站一個小時很累很累,可是相比之下,我在案板前面得不停地動,反而沒啥感覺。”

話是這麼說,其實他的腰上一直貼著膏藥。手腕子上的膏藥怕顧客們看見,每天晚上貼好,第二天早上取下。

今年徐記燒餅鋪遇到了從停業到重張,也讓62歲的徐文通想起了很多往事。話說25年前開業的1993年,老父親也恰好是62歲的年紀。當時老父親剛剛退休,本應享受安靜的生活,怎奈形勢所迫,不得不為孩子們的生活重新拾起買賣。“他從小就在飯館幫工,知道這勤行苦啊。”看似簡單的燒餅,最初要每天夜裡三點起床,和麵、調醬、攏火。“現在的電爐、敞亮的操作間,比起當年條件已經好了很多,老輩人不容易啊。”老徐感嘆。

想當初徐文通去工商局起照,工作人員問他“註冊資本是多少”。徐文通沒聽說過這麼個詞兒,解釋半天,算了半天,“火爐子、案板、碗筷都算上,100塊錢吧。”

老父親熱心的傳統被徐文通繼承了下來。早在改革開放之前,麻醬燒餅還是有點兒奢侈的吃食,父親在自家烙燒餅,時常會引來街坊們。大夥兒帶著原料來找老爺子求幫忙烙燒餅,老爺子總是欣然接受後悄悄對家人說道,“我這一天休息算是沒啦。”

“所以老話說‘打燒餅’。也就是製作燒餅的時候用擀麵杖敲敲案板啥的,發出一些聲音,在生活困難的年代,這是在炫耀呢。瞧,咱家吃燒餅啦。”這樣的有趣傳統也被徐文通繼承了下來。

小店開起來,逐漸吸引了越來越多的老街坊、新顧客。這麼多年燒餅烙下來,老徐還是覺得意猶未盡,唯一恨自己應該多長出幾隻手,讓更多排隊的人們儘快吃上剛出爐的燒餅。

堅守

這種成就感讓我年輕

新店址找到了,也順利地開了張。但徐記燒餅鋪和很多老店一樣,也面臨著後繼乏人的問題。年輕的孩子們不願意幹這個,唯有打工的夥計們還挺讓老徐感到欣慰。在夥計面前他明面上是“師父”,實際上一起幹活、一起吃飯,夥計家裡有事兒,他就像個老兄弟一樣幫忙出錢出力。“我喜歡跟他們在一起,這樣讓我覺得年輕。我反而不喜歡跟同齡的人們在一起,那就真成了一幫老頭子啦。”

他也想著把生意做大點兒,比如家裡小店曾有的丸子湯,也是北京特色小吃,而且好吃不貴頗有人緣。搬到新店後條件所限,丸子湯暫時還沒有恢復,老徐和家人還在想辦法。

最讓老徐暖心的就是追隨徐記燒餅鋪的老顧客們,看到他們,老徐就有了幹勁兒。身邊有人勸他,歲數大了,僱夥計幹就行,何必事必躬親。可老徐覺得,還是得自己一起幹活才放心,若是燒餅的味道對不起大家,那會是生活中最難受的事情。

“我就是個烙燒餅的手藝人,這麼多人捧著,咱捨得讓這麼多老街坊們吃不上這一口嗎?只要幹得動,咱這燒餅就一直烙下去。”老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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