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日報評論員、亞太智庫研究員 張敬偉
美國總統不會和美聯儲過不去，也不會向美聯儲主席嗆聲，更不會要挾奪去美聯儲主席的飯碗。
特朗普總統偏偏和美聯儲槓上了。特朗普曾經批評前任美聯儲主席耶倫不加息，推升股市為奧巴馬“撐腰”。因此，特朗普入主白宮後改由共和黨的鮑威爾擔任美聯儲主席。
鮑威爾沒有耶倫的學術背景深厚，卻有“實幹家”之稱，但在政策立場上也有“耶規鮑隨”之說。因此，耶倫走了，她謹慎加息的政策卻被鮑威爾繼承。這也為特朗普和鮑威爾的齟齬埋下了伏筆。其他美國總統固守美國政治傳統，尊重美聯儲的獨立性和專業性--即使對貨幣政策不滿，也不會公開嗆聲美聯儲，更不會要換掉美聯儲主席。但是，特朗普就是特朗普，他的政治正確就是顛覆傳統，對外追求“美國優先”對內講求“自己優先”。因此，他換閣僚如棄敝履，他將批評他的主流媒體稱為“假新聞”，他不斷退群，他向盟國索要更多安保費，他向主要貿易伙伴發動全球性亂戰...
2018年--確切講是鮑威爾擔任美聯儲主席後--特朗普的貿易戰就沒有消停過。因此，特朗普需要美國光鮮的市場面支撐，經濟增長率要好看，“特朗普行情”要一直牛下去...這樣才能彰顯他的政績，才能證明特朗普“美國優先”的政治正確。其實一直到9月底的聯大會議，特朗普都特別自信地向全球誇耀他取得的“前所未有的巨大政績”，雖然引來聯大現場一片訕笑。肯定的是，美國二季度經濟增長4.1%（後修正為4.2%），為四年來最佳。這一時期，特朗普的全球“鬥志”昂揚，不惜四面為敵。但是到了第三季度，美國經濟開始回落--同比實際增長只有2.7%。美國股市開始震盪回調。
第四季度更糟，美國股市“過山車式”的漲跌震盪更頻繁，中期選舉共和黨又丟掉了眾議院。特朗普發動的貿易戰也未取得預期效果，特朗普陷入了焦慮中。沒有經濟支撐，他內政外交的一攬子顛覆性動作就失去了說服力。特朗普習慣筆走偏鋒險中求利，但是無力留住美國牛市，也不能繼續誇耀他的政績。因此，他的險中求利就變成了危險迫近，美聯儲和鮑威爾就成了特朗普的替罪羊。特朗普當年攻擊耶倫不加息是為了自己的競選利益，現在特朗普指責鮑威爾加息則是為了自己的執政利益。無論在朝在野，特朗普都將逐利為本的商人本性釋放的淋漓盡致。只是，鮑威爾不是蒂勒森和馬蒂斯，也不是班農和塞申斯，而是美聯儲主席。
美聯儲主席鮑威爾
將美聯儲政治化，把鮑威爾幕僚化，不是特朗普不懂政治規矩，而是特朗普太過焦慮。特朗普需要更長久的牛市和更有效的經濟刺激，但他已經無計可施。第一輪的大規模減稅計劃刺激了經濟增長抬升了股市，但是並未給美國製造業帶來更多好處，而且還使聯邦財政更加捉襟見肘。中期選舉後的國會權力格局，使特朗普很難繼續實施減稅計劃，美國經濟和股市也沒有了後續助力。在此情勢下，美國只能靠美聯儲減少加息維持相對寬鬆的貨幣政策，給市場提供流動性和信心。當然，這也是為了特朗普發動貿易戰提供“炮彈”，正如美國財政姆努欽引述的特朗普言論--“我完全不贊同美聯儲的政策。我認為美聯儲在當下加息及縮表的政策非常糟糕，尤其是我正在推行主要的貿易談判時。”
美聯儲年內4次加息，特朗普是選擇性批判，即當美股震盪下調和美國經濟下行時，他批評美聯儲加息，並且怒懟鮑威爾。特朗普和鮑威爾孰是孰非並無懸念。美聯儲內部和主流輿論都將特朗普對美聯儲和鮑威爾的批評視為“雜音”，財政部長姆努欽和白宮首席經濟顧問哈塞特也替特朗普“滅火”--認為特朗普“無權”開除鮑威爾。特朗普的一些幕僚認為解僱鮑威爾職務屬於“災難”。
旁觀者看來，特朗普和鮑威爾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特朗普是把美聯儲和鮑威爾當成了經濟刺激工具，要把美聯儲貨幣政策的旋鈕控制在自己手中。但是鮑威爾要恪守美聯儲不被政治干預的傳統，更關鍵的是綜合美國市場的各要素指標--而不僅僅從股市表現來確定貨幣政策主調。而且，特朗普追求的是即期利益，美聯儲著眼的是貨幣政策的長遠性--貨幣政策週期甚至會跨越政權輪替。因此，特朗普政府和鮑威爾掌門的美聯儲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聖誕前後的美國股市又經歷了從狂跌到猛漲， 美國股市表現好了，特朗普又興奮起來，強調美國股市最具投資價值。此外，據《華爾街日報》數據顯示，11月1日至12月24日，除汽車之外，美國普通民眾的消費同比增長了5.1%，其中，網購消費增長19.1%，2018年的聖誕節前消費增長速度創六年來新高。好消息刺激性下，坊間傳出特朗普要和鮑威爾會見的消息--特鮑二人會達到交易？
其實，讓美國市場陷入混亂的不是美聯儲和鮑威爾，而是特朗普自己。因為內政外交“負債”太多而陷入焦慮，而特朗普對美聯儲的指責和對鮑威爾的不滿又激發了市場恐慌，從而形成難以結局的死循環。
作者簡介：張敬偉，亞太智庫研究員，察哈爾學會高級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員。
亞太日報觀察專欄作者均為國際問題專家及資深新聞從業人員，長期從事國際研究和報道，他們秉承亞太日報原創、獨家、深度、開放、聯動的理念，以獨特的視角評述當今國際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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