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與死亡

冬至那天去參加了高中同桌的葬禮,抑鬱症、安眠藥、自殺,她的人生以令人詫異的方式戛然而止,那天雨很大,人都哭得很慘。

30歲與死亡

高中開學報道那天我們安排坐在一起,隨後的兩年亦如此,她是學霸,我是個渣渣;她說她要考XX大學的XX系(後來她就考上了),我哈哈哈,時常掙扎在死線不忘翻兩本當代體育壓壓驚;她很較真,課上回答問題會緊張到雙手捏在一起,說話帶哽咽,我說來來來,教你居家旅行必備粗話髒話沒有在怕;她擔任三年英語課代表AKA收作業搬教材挑山夫,畢業那天老師依舊不會信其實我真的會一點英語……我記得她曾經很快樂、爽朗、理想的前程與人生,最後一次聽說,她在朋友圈曬了孩子。

30歲與死亡

那天我按慣例清理微信群的消息,十週年重聚後就一片死水的高中群忽然來了三十條聊天,點入,怔住,上上下下翻了好幾遍才反應過來,她不在了。

葬禮上我與多年不見的同學聚首,慢慢了解沈這幾年的狀況。禍端是一場不幸的婚姻,產後抑鬱,夫妻陷入冷戰,分居,半年前離婚,孩子歸男方被帶離身邊。抑鬱症時好時壞,出事前按照醫囑本應只服用兩片藥劑,卻吞下三十粒,隨後她恢復意識向其父說明情況,送到醫院時做了灌腸和鹽水處理,然而到了後半夜已進入血液的藥效發作,最終搶救無效。我依舊認為她的死亡存在一定的意外因素,送院時她意識是清醒的,到醫院的處理後便開始等死,她的父母在悲痛中也不再追究醫院的問責,最終帶著女兒的屍體回家,事發第三天化作一抔土。

30歲與死亡

葬禮正好是冬至,落葬的墓地連碑都來不及刻,十分匆忙十分潦草。那天有很多痛心地場景,她三歲的孩子抱在爺奶手裡,根本沒有意識到媽媽死了,死亡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是個空命題,一口棺材,一支樂隊,很多認識不認識的人,他們都哭了。

那天我時哭時笑,畢竟除了沈,和老同學聊到別的,阿甘說,人生是一盒巧克力,而沒有被拍成電影的人生,就是巧克力味的屎裡頭夾了屎味的巧克力,味道一層又一層。

替老同學補番,把自己進搶救室的經歷當段子說,畢竟躺了9小時流掉半身血量,還有力氣自己爬手術檯上。老母親吊八袋血漿原地起立炸碉堡,是什麼給了金女士鋼鐵般的意志,能死麼,敢死麼,不好意思,我們中年人沒有這個選項。

30歲與死亡

有時候我不願問及他人近況,彷彿只要不問,就能將印象固定在分別那天直到永恆,我願你安好,直到再聽說你其實過得不好。

對於死亡的態度一直沒有變過,死就是死,不上天堂也沒有輪迴,這輩子沒完成的,再也不會有了。

30歲與死亡

很多年前我就想好了,死了燒掉往金山的海灘一撒,融在那黑黃黑黃的泥沙海里,翻呀滾呀,某天忽然被人惦記一下,不好確定到底是死還是沒死,正如她三十歲以後虛無縹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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