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裡,唐小染看著鏡中的自己,試著努力了幾次,扯動下有些僵硬的唇,才讓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自然。今天本是她大喜的日子,只是三日前,同父異母的妹妹唐小曉和她說道。
“唐小染,我有他的孩子了。”
“誰的?”
“他的,你未來的丈夫,我未來的姐夫。”
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因為這事,她讓出了新娘的地位。所以今日的大婚,新郎還是原來的新郎,新娘卻不是她。
孫澤君,她的原未婚夫,今天的新郎,帶給她的驚喜還真是大,有驚無喜。
認識孫澤君是在四年前。第一次看見孫澤君是在唐小曉十八歲的生日上,那時的孫澤君是唐小曉的男友。唐小染雖對孫澤君一見鍾情,卻只能將這份愛意壓制在心中。只是幾個月後,孫家面臨危機,唐小曉忽然間去了國外。唐小曉這一走就是四年,四年來,唐小染默默地陪在孫澤君的身邊,在外人眼裡,他們無疑是一對情侶,也只有他們知道,他們之間清清白白。
縱然唐小曉四年前捨棄了孫澤君,可是孫澤君醉酒時,喊出的是唐小曉的名字。孫澤君的書桌上,始終擺放著唐小曉的照片。四年的時間,唐小染都無法走進到那人的心裡。孫澤君答應唐父娶她時,唐小染以為四年的等待可以畫上了句號,即便孫澤君冷冷地說出“娶你可以,不要指望我愛你。”她以為,時間久了,孫澤君總會改變對她的態度,只是一切都只是她的妄想罷了。一個月前唐小曉回來時,孫澤君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意,只有在面對唐小曉時才會出現的微笑,她就該想到會有今日的結局。
那一日,在唐小曉放肆的笑聲中,唐小染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屋子裡,看見在客廳裡和父親說著什麼的孫澤君。
瞅見唐小染,唐父唐傳國眼中閃過一道歉意之色,而孫澤君,卻是冷冷地看著她,這樣的眼神,唐小染很熟悉,淡漠、不屑。四年來,無論她怎麼努力,換來的總是孫澤君的冷淡。
“唐小曉說,她有了你的孩子。”或許是心已經麻木了,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痛意,說出這話時,唐小染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事不關己地說道,“是她在和我開玩笑,還是這是真的?”
“小曉是有了我的孩子。剛剛也我和叔叔說了,你和小曉都是唐家的女兒,我娶誰都是一樣。”清冷的眼眸看向唐小染,孫澤君不鹹不淡地說道,“或者說,你願意只是做一個掛牌的孫夫人,讓小曉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可我不忍心這樣對她。娶她,是最好的辦法。”
看著孫澤君那冰冷的眼神,那雙眼眸裡竟是沒有發現一點愧疚之色,唐小染彎起唇微微一笑:“這樣啊。”
取下手上的訂婚戒指,唐小染鬆開了手,“叮”的一聲,鑽戒落在了地上,咕嚕嚕地滾到了沙發下面。
“也好,四年了,我也累了。”
收回了思緒,唐小染看著鏡中的自己,深呼吸一口氣,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唐小染,就算沒有他,你照樣會過得好好的。”
她要笑,在之前的婚宴上她也是一直在笑,笑靨如花。
走出洗手間,唐小染和一個迎面走過來的男人擦肩而過。走了幾步,唐小染扭頭看去,那人已經走進了衛生間。剛剛側身擦過時,唐小染覺得這男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見過一般。搖搖頭,唐小染剛想離開,只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小姐,請問你有紙嗎?”
愣了一下,唐小染取出一包餐廳紙遞給男人:“你都拿去吧。”
抬眼順便打探了男人一番,他的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但卻無法用溫和來形容他。忽然間,唐小染記起來是在哪裡見過他的。他是鄰桌的一人,自從唐小曉他們來敬過酒後,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若有所思一般。
心中忽然間覺得有些不舒服,將一包紙塞給了男人,唐小染急匆匆地離開,沒有再回到婚宴上。漫步在街道上,忽然間,手機鈴聲響起,是一條短信。
“親愛的姐姐,怎麼提前走了?晚上的舞會記得要來參加哦。一直沒有和姐姐說聲謝謝,謝謝你這四年來為我照顧著澤君。”
唇咬得發白,唐小染緊緊地握著手機。舞會,自是要去。
☆
“我能請你跳個舞嗎?”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唐小染忽然間聽到一個聲音,抬首望去,是一個男子,他嘴角噙著笑意,紳士般地伸手看向她。
掃視了男人一眼,唐小染便認出了他,正是之前在婚宴上見到的那人。被他那幽深的目光盯著,唐小染感到了一絲緊迫感。
“我——”剛想拒絕,唐小染便聽見一旁兩個女人的竊竊私語聲。
“看,就是她。新娘聽說本該是她。”
“那為什麼?”
“你不知道嗎?她是個養女。”
“這樣啊,也是,孫家怎麼說也得娶個正牌千金。”
望向那兩個女人,唐小染握緊了雙手。察覺到了唐小染的目光,兩個女人放低了聲音,慢慢地又轉換了話題。
或許是屋子裡太過於悶熱,或許是身上的禮服太過於緊身,唐小染只是覺得胸悶氣喘,意識到還有一個男人在等著她,歉意的一笑:“抱歉,屋子裡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
原以為男人會識趣地離開,只是唐小染沒想到,男人在微微蹙眉後說道:“也好,我正好也想出去透透氣。”
輕咬了下唇,唐小染笑道:“忽然我又不想出去了,我去休息區坐會。”
“那好,我也去。”看著眼睛驟然間瞪大的唐小染,男人揚眉,拉著唐小染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區。
“孫澤君本該是你的丈夫?”饒有興趣地看著唐小染,男人問道。
“想笑話我?”並不太想搭理這個陌生的男人,唐小染譏諷的一笑,“是想看我傷心還是想看我如何大鬧一場。”
“你很平靜。”男人很清晰地指出這一點,又補充了一句,“其實這場舞會你完全可以不用來參加。”
“為什麼不來?”唐小染冷冷一笑,反問著。
那些人越是想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她越是要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堅持了四年,卻在最後一刻放手,或許是她真的累了,或許是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堅持下去的理由。
“你這樣渾身都是刺,遲早有一天會反傷到你。”搖搖頭,男人嘆息著。
眼眸垂下,唐小染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還有誰可以傷到她?現在的她已經是傷痕累累,就算有人拿刀再往她的胸口上捅上一刀,怕她也是感覺不到疼痛。
“許少。”有人走近,稱呼著。
“嗯。”應了一聲,被稱為許少的男人見唐小染沒有搭理他的意思,起身隨著那人離開。
沒走幾步,男人又折身返回:“等我,過會再來找你。”
有些錯愕的唐小染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有些認真地考慮著她是不是要如在婚宴上一樣,提前離開。
“姐姐到底是天生麗質,繼承了你那下賤母親的優良傳統,這邊才和澤君分開,那邊便吊上了許家少爺。不愧是夜闌頭牌公主的女兒。不要以為爸爸收養了你,你就是唐家的女兒。爸爸收養你,不過是看在你那下賤母親是他舊情人的份上。說你是私生女還真是抬舉了你,誰知道你的親生父親是誰。不要忘了,對外,爸爸可從來只是說你是養女。”
身邊忽然響起了一道刺耳的聲音,不用看便知道那人是誰。本不想搭理唐小曉,只是唐小曉說她唐小染可以,唯獨她的母親,她不允許任何人詆譭。
“唐小曉!你沒有資格說我媽媽,你們唐家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資格。”眼裡的火苗子燃燒,顧忌到場合,唐小染壓低了聲音,“在我心中,沒有人可以比得上她。”
如果不是那一次她發高燒,眼看就要燒成肺炎了,卻因為缺錢而無法醫治,她的媽媽又怎會走上那樣的道路。
唐小染記得,在母親生命最後的日子裡,那自稱是她父親的男人第一次出現,看著瘦若柴骨的母親,那男人表現得很是悲傷。小時候的她一直渴望著有個父親,但是真正看見了父親又討厭他。
母親走後,十歲的她被帶回了唐家。人前,繼母和所謂的妹妹對她親切,人後,卻又是一個樣子。而父親,對外界宣稱,她只是一個養女。
“切,說白了,你不過是個妓女的孩子,有什麼資格做唐家的人。”譏諷地看著唐小染,唐小曉洋洋得意地說道,“屬於我的一切你都奪不走。看,澤君最後娶的不還是我。所以說,冒牌的總歸是冒牌的。”
唐小染的臉色有些難看,剛想說什麼,便看見一臉緊張的孫澤君走了過來。
“小曉,你在這做什麼?”
“澤君,”唐小曉的臉色忽然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露出了一副驚慌之色,撲到了孫澤君的懷裡,身子瑟瑟發抖:“我想要姐姐原諒我,可是姐姐對我有著敵意。澤君,沒有姐姐的祝福,我好怕。”
這模樣,彷彿之前唐小曉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祝福?”唐小染昂起了頭,冷笑著,“唐小曉,你要我出席婚禮,我去了。你要我出席舞會,我也來了。你還想要我怎樣!”
“唐小染!”緊緊地護著懷中的妻子,孫澤君皺起了眉頭。
看著孫澤君的眼睛,又是她熟悉的眼神——嘲諷、冷漠。
“心疼了?”唐小染嗤嗤的笑了,“孫澤君,我要是說我後悔了,不想把你讓給她,你打算怎麼辦?”
“唐小染,你不要太過分了。”皺著眉頭看著唐小染,孫澤君眼中的厭惡之色更濃。
“我過分?”抱起了雙臂,唐小染偏著頭打量著孫澤君,“我的未婚夫揹著我讓另一個女人有了孩子,你說是我過分!她可以做小三,為什麼我不可以。就算你們現在結婚了,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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