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溫海萍和新婚妻子的結婚證

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年輕時的溫海萍相貌英俊,是個文藝青年

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溫海萍上大三時就很喜歡踢足球

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溫海萍和母親遞交申訴材料

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溫海萍在獄中寫的悼念聶樹斌的詩

江西溫海萍歷經16年牢獄 24歲英俊小夥變身40歲滄桑大叔 300封血書申訴 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

2002年溫海萍的研究生准考證

專訪人物:溫海萍,1978年6月29日生,江西萍鄉福田鎮雙源村人,大學文化,原系江西省農業科學院職工。2002年2月22日,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拘,3月21日被逮捕,8月1日,被南昌市中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同年12月21日,江西省高院改判死刑,緩期二年執行。2018年5月12日刑滿釋放。

專訪背景:16年申訴,300多封血書,泣血喊冤,溫海萍從一個24歲的英俊小夥,變成一個40歲大叔,他失去16年零2個月20天的自由,他失去了最美好的青春,人生命運被徹底改變。溫海萍堅持申訴,希望能洗清冤獄,給自己給父母一個交代。2018年7月底,江西省檢察院發佈消息稱“已確定辦案組複查辦理”。日前,華商報記者從江西省檢察院獲悉,該案已啟動複查。華商報記者從申訴代理人斯偉江、羅金壽律師處證實,該案複查工作目前正有序進行,該案傾向於利好。

溫海萍屬馬,“性格溫良,少年多災,骨肉有刑”,他曾感嘆自己的命運多舛。2002年2月20日,江西省農科院植物保護服務部附近的試驗田發生一起命案,溫海萍的女友慘遭殺害,因為當晚兩人曾見過面,第二天, 溫海萍被警方列為嫌疑人,指證稱因女友提出分手,溫海萍“惱羞成怒”而殺人。2019年1月11日,溫海萍接受華商報採訪表示,辦案民警對他採取誘供等手段迫使他認罪。此後,從死刑到死緩,再到坐牢16年出獄,青春和生活完全走樣。

溫海萍表示,出獄後他通過律師從江西省檢察院詢問得知,2006年江西省檢察院草擬了複查報告,連同卷宗一起上報,但時至今日,沒有收到江西省檢察院的複查通知書。

11日,著名刑辯律師徐昕表示,去年7月就與江西省檢察院承辦檢察官溝通,請求儘快閱卷,並向江西省檢察院申請複查並提起抗訴,以啟動再審改判溫海萍無罪。他對啟動抗訴的結果比較樂觀。如果啟動抗訴,那就基本上可以確定結果,通過辯護就可以宣告溫海萍無罪,也就可以申請國家賠償了。

談命硬

“槍下留人”撿回一條命

溫海萍告訴華商報記者,2002年9月9日,在收到南昌中院的死刑判決後,他懷著絕望的心給父母留下了遺書,以對父母24年養育之恩未報的遺憾,和自己十多年寒窗苦讀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哀,向父母稟告一個事實:“我沒有殺人,我不是兇手”。

溫海萍說,拿到死刑判決書,人徹底崩潰了,父母都是農民,沒有啥關係,很多獄友說二審改判的希望幾乎沒有,”我當時和父母也見不上面,既然判了死刑,我就想好自己的後事,給父母留遺書……”溫海萍說,“這份遺書我至今都保留著,每每看起就會流眼淚。當時,看守所裡的獄警給獄友都交代了,晚上要留人值守,專門看護他,怕他一時想不開尋短見。那幾天,非常難熬,他只能躲在被子裡哭泣,感覺天徹底塌下來了。獄友給他拿煙抽,讓他緩解痛苦。本來不抽菸的他,也開始吸菸。

2002年9月28日早上,獄警喊他出號房,把他帶進提審室。一名法警拿著繩索,另一名法警拿著寫有“故意殺人犯溫海萍”字樣、打著紅“X”的牌子。法警核對他的身份,溫海萍這才明白了——他要上路了。法官問他還有什麼遺言交代,溫海萍說自己遭遇刑訊逼供,自己是被冤枉的,並對法官說,“我想知道我考研的分數,我考上了嗎?”

一般的死刑犯被執行前,經常腿腳發軟,哆嗦地走不了路,但溫海萍卻並沒有如此。一個即將被執行死刑的人,這時候還關心考研,溫海萍異乎尋常的平靜引起了法官的注意。法官們到隔壁提審室商議一番後,走出提審室,隨後獄警走過來對溫海萍說:“沒事了,走吧。”

溫海萍說,大汗淋漓的他,當時意識到自己撿回了一條命,甚至還產生了幻覺,自己被無罪釋放,大步朝外走,耳邊隨即傳來獄警的喝止聲:“溫海萍,往哪走,回‘號子’裡去。”

返回號房,溫海萍看到,他9月9日寫好的遺書已被獄警收走,他的私人物品被清理後襬放在門口,還有獄警在他出門後幫他找鞋子:“要上路了,別光著腳穿著拖鞋,穿個乾淨鞋子吧。”

後來溫海萍才知道,法警與法官商議後,決定暫緩執行死刑。 溫海萍說自己命硬,經歷了鬼門關。每年國慶節前,都會處決一批犯人。事後,看守所的指導員給他發煙抽,說你小子命大,這是他來看守所第一次碰到“槍下留人”。而那天和溫海萍一起被帶離號房的另外兩名犯人,都被槍斃,只有溫海萍奇蹟般地撿回一條命。

談血書

針扎手指 寫下300多封血書

僥倖保住一條命,這讓溫海萍看到了一絲希望,二審改判死緩後,他被轉到江西省女子監獄服刑。他不願讓自己和父母家人背強姦殺人的黑鍋,開始了長達16年的申訴。

“我是受古裝影視劇寫血書的啟發,才考慮寫血書,我想用這樣特殊方式伸冤。”溫海萍公司華商報記者,他保存著一根縫衣針,每次寫好申訴書後,會用針扎破手指,血書“冤”字,“用針扎,傷口也好癒合,也不會因傷影響監獄勞動。”

華商報記者看到,溫海萍至今保留的部分血書字跡工整,的確是字如其人。這些寫血書的行為,一直到2015年才停止,因為獄警說不再讓寄有血字的申訴信了。這些年溫海萍累計寫了300多封,有300多個“冤”字,一部分在探視時交給母親,由她郵寄代為申訴,一部分則交給獄警,由獄警按程序上報。當時,有獄警同情他的遭遇,不僅幫忙替他轉交,還勸慰他樹立活下去的勇氣,鼓勵他堅持申訴。

溫海萍說,16年來,他向有關領導、國家信訪部門以及兩高遞交了幾百份申訴材料,材料多的一份有14頁,少的也有9頁。父母等家人也曾代他申訴,跑遍了公檢法等部門。

談監獄

車工技術不錯 還帶了徒弟

溫海萍說,在江西省女監六監區的生活很單調很壓抑,那是自己一刻也不想多待的地方。剛進去時,他和很多獄友都很好奇,為什麼關押到女監,後來才發現實際上在男監區,平常勞動時是看不到女犯,只有到監獄超市才會看到女犯,男犯人對異性都充滿了好奇。

當時獄警勸溫海萍要做好長期申訴的準備,還有表現積極進步,要爭取勞動獎勵和減刑。他先是從死緩減為無期,後來又減到17年,曾累計減刑5年多。犯人每天要參加8小時勞動,一週休一天。溫海萍只用了兩個月就學會了車工,從事金屬加工,後來因為車工技術好,還帶了徒弟。監獄裡勞動報酬很低,每個犯人都有一張卡,報酬還有家人給的錢都會計入賬戶,憑這張卡可以在監獄超市裡買生活品,但價格會比外面貴一些。溫海萍靠自己的雙手勞動,加上母親探視時給的錢,有時候一個月卡里會有一二百元。但他內心也很矛盾,既想見到母親,又怕見到媽媽,一是內疚,母親年紀大了,往來不方便;二是擔心母親花錢,母親從家裡來監獄,往返總要花幾百元路費,這對收入微薄的父母,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平時,溫海萍會看書,或者墊著硬紙板坐在床邊寫申訴,時間久了,患了嚴重的腰間盤突出,有個萍鄉獄友看到後,就教給他按摩治療腰椎疾病的方法。之前在大學裡,溫海萍就是文藝青年,很喜歡踢足球、打籃球。監獄裡組織運動比賽,溫海萍參加了籃球隊打比賽獲過獎,還被江西省監獄管理局評為優秀運動員。

談生活

飄雪日新婚 娶大學女教師

2018年5月12日,溫海萍終於刑滿釋放。“就是汶川地震10週年那天我出獄了,那場地震我記得很清楚,很多人當時被埋,我就想,他們都能被救出來,我也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溫海萍說,自己被關進去24歲,出獄已是40歲的滄桑大叔,滿臉的褶子,人生最美的青春全留在監獄了。“出獄當天,我的母親在監獄大門外接我,我對外面是世界充滿陌生感。我們坐出租車時,我就暈車,就坐不成。回到家,妹夫給我倒了小半杯啤酒,我沒喝過,一下子頭暈乎乎……”溫海萍說,當時自己感覺和這個社會完全脫節,手機不會用,很多事搞不明白,“有一種外星人的迷茫,而且自己變得一無所有。”溫海萍說,自己也在調整心態,想重新融入社會。

出獄後最大的難題是找不到工作,要靠父母家人的接濟。後來終於找到一份物業公司水電工的工作,面試過後,接到一位朋友的電話,最後還是到這位朋友開的一家公司就職,這位朋友照顧他,每月有7000元左右的收入。

找女友也不容易,因為自己還頂著殺人犯的罪名,很多人有成見,瞭解到這個背景後都拒絕交往,拉黑他的電話,所以後來在介紹女友時,他乾脆直截了當地挑明,如果對方能接受,就繼續交往。

溫海萍說,自己命苦,但老天在關上一扇門的同時,也給他打開了一扇門。2018年中秋節,經人介紹,他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她比我小3歲,是大學老師,她知道我的遭遇後很同情,願意嫁給我。”溫海萍略帶激動地告訴華商報記者,“12月31日結婚那天,下了雪,我老婆的名字中也帶一個雪字,我感謝老天,感謝那個下雪的日子,雖然16年的大好年華已逝,但上蒼賜給我一個妻子……”

>>>對話溫海萍

“如果拍電影、寫小說,我的這些經歷都足夠了”

華商報:名字中的“萍”是女性名字,為何這樣取名?

溫海萍:我是萍鄉人,主要是紀念這個,我們萍鄉人很多部分男女,都這麼起。

華商報:你當年在江西省農科院具體從事什麼工作?

溫海萍:我大學畢業後分到江西省農科院,當時還未滿3年,主要在植保技術服務部從事農技服務方面的工作。

華商報:當時你已經參加了考研嗎?

溫海萍:是的,考研後我就被抓,後來在獄中服刑,我託請一位同學幫我查了分數,371分,我考上了,我當時報考的是華南農大農藥學專業。因為當年考研比較難,我讓父母一直保存著我的考研准考證。

華商報:你怎麼會寫詩悼念聶樹斌?

溫海萍:我在獄中寫日記,偶爾也寫詩。當時從是報紙上看到聶樹斌案的,這首詩是在獄中寫的,很多獄警和獄友知道我的冤情,有關冤案的報道就會留給我看,我平時也收集了很多報道。

華商報:你和遇害女友是咋認識的?如果沒有這個案子,你們倆會交往下去嗎?

溫海萍:她的叔叔和我是植保技術服務部的同事,她是1983年出生,衛校畢業,當時在一家化工廠做農藥業務員,她上班時經常路過我們單位來看叔叔,一來二去,我們就認識了,逐漸確立了戀愛關係。我當時學歷高,人長得很英俊,她是倒追的我,我們有過擁抱拉手,但從沒有發生過性關係。我們認識時,我的精力主要放在考研複習上。我們倆只是正常交往,但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我對她的感情也不深,即使她提出分手,我也絕不會產生殺害她的念頭,公安機關說我“惱羞成怒”殺人的說法根本不成立,我沒有殺人動機。我承認,我也喜歡她,如果沒有發生命案,我們可能會走到一起,也可能會成婚。

華商報:為什麼要堅持申訴?你出獄後主要有什麼訴求?

溫海萍:2007年我在監獄服刑期間,最高檢的檢察官曾到監獄提審,我曾抱著非常大的希望,希望能從揹負的殺害女友的這個罪名中解脫出來。我從一個文藝青年變成中年大叔,這對我的生活影響太大了,如果拍電影、寫小說,我的這些經歷都足夠了。如果沒有這個案子,我有穩定的工作,研究生畢業後會成家立業(啜泣)……我們一起考研的同學,如今都有事業,有房有車,孩子都十多歲了,我們建了一個群,我曾經在群裡問,我是不是最後脫單的人,大家都在群裡鼓勵我。

我有時候也想,我能從牢獄中走出來,不僅撿回一條命,現在還有了工作,還娶了妻子,我夠幸運的了,但是,我的女友被害,而我卻揹負這殺人的黑鍋,這對我,對我的父母,都是一個沉重的心理包袱。

我的父母都是60多歲的老人了,以前在採石場打工,現在做不動了!在家休息,他們都沒有社保,他們太苦了!他們是天底下付出最多、最苦的父母。我和妻子計劃今年要一個孩子,我希望在父母健在之時,在孩子出生之前,我能洗脫這個殺人罪名,我堅持申訴,就是想給自己,給父母和孩子一個交代。人不是我殺的,我也希望能早日抓到真兇。 華商報記者 李華

本文由樹木計劃作者【華商報】創作,在今日頭條獨家發佈,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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