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個肝癌案例告訴你:平時忽視檢查,花再多錢也難續命

在抗擊肝癌這條路上,來自福建的劉叔已是筋疲力盡。

眼看著自己已經嘗試過14種治療方案、闖過4次鬼門關,他多少有些崩潰。收起醫生桌面上鋪開的一張張檢驗單,眼神瞥過單子上的指數箭頭,聽著醫生口中的「下一步…」,劉叔最終還是無奈地走出門診室,關上門。

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妮娜》曾經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這句話放在所有癌症患者的家庭中再恰當不過。

2500公里外的遼寧鞍山,老汪也面臨類似的困境。

2016年10月,老汪出現了不明原因的腹脹、消化不良,之後的兩個月,被確診為肝癌晚期,且情況並不理想。醫生告訴老汪:他巨大的肝部病灶佔位達65%。

無奈之下,劉叔和老汪只能四處求醫,輾轉於多家醫院,但最終皆被告知缺乏有效的治療方案。

肝癌宛若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而這樣的現象並非孤例。

在中國,肝癌發病率和死亡率超過全球一半。其中,乙肝病毒是誘發肝癌最大的隱患,幾乎有80%的肝癌都是由乙肝或乙肝病毒攜帶者轉化而來。相關數據顯示,2013年中國肝癌死亡人數約35.81萬人,其中繼發於乙肝的死亡約佔45.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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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癌新發病例數在全球惡性腫瘤中排第7位。|圖:Global Cancer Statistics 2018

可悲的是,當下可供肝癌患者選擇的治療方案實在有限,在現有的診斷、治療水平下,中國肝癌患者的5年生存率僅為12.5%。無數患者在確診後,只能處於絕境中,苦苦掙扎求生。

幾經波折 死亡一線的苦苦掙扎

癌症不會因為你是善良的人就會饒過你,劉叔一直都深知這一點。從小就有乙肝小三陽的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活在刀尖上人,萬事都得小心翼翼。然而,哪怕如此,也沒能讓他躲開肝癌的侵襲,2016年,劉叔被確診為肝癌。

檢查結果出來後,劉叔第一時間接受醫生進行手術切除的意見,切除了13.6公分的腫瘤,而這並意味著結束,相反,一切才剛剛開始。

術後,劉叔的病理報告並不理想。醫生開誠佈公地說:雖然肉眼看得見的腫瘤細胞已經被完全切除乾淨,但術後,肉眼看不見的腫瘤細胞並沒有得到有效控制。

「這樣的說法也就是我們病友中所講的:一切都得看個人造化。」

但劉叔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在手術切除後,劉叔的甲胎蛋白指數從術前的3000,下降至163,而在術後兩個月後,又突然反彈至600。在看到這一結果後,劉叔明顯有些心慌,這幾年,活躍在肝癌圈的他清楚地知道,如果這一數據出現上升,則表示病情在惡化。

「如果AFP≥400μg/L;或者AFP≥200μg/L維持時間超過2個月;或者初始檢測AFP僅輕度異常,而後緩慢上升並超過400μg/L這些情況下就要高度懷疑肝癌。」劉叔告訴39深呼吸。

甲胎蛋白(全稱為血清甲胎蛋白,Alpha-fetoprotein,簡稱AFP),一直被肝癌圈的病友認為是印證病情好轉還是惡化的「金標準」,是具有臨床應用價值的腫瘤標誌物,一直以來也被認為是診斷肝癌的重要標誌物。

3個肝癌案例告訴你:平時忽視檢查,花再多錢也難續命

甲胎蛋白是在胎兒時期由肝臟合成的,出生後合成逐漸被抑制、含量減少;但不是沒有,而是逐漸降至正常值以下(微量)。|圖:originoo.com

如今,面對甲胎蛋白指數上升這一既定局面,劉叔多少有些沮喪。但悲傷不過幾秒,劉叔又迅速開啟了下一步的治療方案——進行靶向治療。

「靶向治療後的三週,我的甲胎蛋白指數從600飆升到2300多,轉移到肺部最大的腫瘤從2.2公分增大到2.5公分。」本以為抓到救命稻草,沒幾周就發現,這只是上帝跟自己開的一個玩笑,面對這樣的結果,劉叔第二次又慌了。

之前的他天真地以為癌症並不可怕,只要切除腫瘤就沒事了,但怎麼也沒想到,惡性腫瘤會這麼毒,轉移速度如此快。為了找到應對之策,劉叔又嘗試了多種治療方案,在2017年底,他增加了靶向藥的藥量,而這樣的結果最終導致各種副作用接踵而來,不僅血壓無法得到控制,還出現腹瀉到嚴重脫水。

但好在甲胎蛋白指數控制效果還不錯,因此,劉叔捨不得放棄治療,繼續堅持了一個月的靶向藥治療,直到再出現嚴重副作用才不得不放棄。

對劉叔而言,活下去真的比正常人要難很多。但劉叔還是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秒不放棄,下一秒就有希望。

最近,他聽說砒霜化療對於肝癌而言效果不錯,便再次將目光轉至於此。在確定使用這一治療方式前,他查閱了無數的資料,並瞭解到砒霜能作用於這種異常基因產生的蛋白,使癌細胞變成正常的細胞,以達到治療目的。

「有人問過我,如果這一治療方案依舊不理想怎麼辦?其實,無數次的治療已經對我造成了不小的衝擊。如今的我,已經不敢再考慮後續的治療結果。」

然而這一次,運氣還是沒有站在劉叔這邊。劉叔只能悔恨,如果這個病發現得早一些,再早一些,結局是否就會不一樣了。

生而無奈 被迫成為自己的「藥神」

來自遼寧的老汪,有著跟劉叔一樣的故事開頭,但與劉叔的結局不同,雖然經歷過危重的生死劫,忍受過治療失敗的落寞,品嚐過輾轉求醫的艱辛,57歲的他最終還是書寫了抗癌傳奇。

老汪的腹部不適比劉叔還早1個月。2016年10月,老汪腹脹了半個月,還老是打嗝,晚上也睡不好,身邊的親友都說他瘦了。起初,他將原因歸於兩個月前做的眼部小手術。「手術後,我運動量相對減少,可能導致吃東西不消化,」老汪想著吃清淡點應該就能緩解,但並未如願。

於是,他又將目光轉向了曾經看好父親便秘的老中醫,可是調理了些日子仍未見好轉。一種不祥的預感,開始在老汪心裡生根。怕家人擔心,他獨自去醫院拍了CT。

果不其然,不是好消息。醫生告訴他:65%的肝臟變成不規則的坑坑窪窪,被病灶佔據。這就是所謂的肝癌晚期。

自此,各種各樣的檢查如約而至,類似甲胎蛋白、轉氨酶、淋巴細胞絕對值等醫學術語更是不斷砸來。為了擺脫這些名詞,老汪開始奔波於多家知名的三甲醫院,但最終都被告知腫瘤太大無法手術。

在老汪看來,這樣的結果,已經是醫院在向自己宣判死刑。但這也並不意味著讓他就此放棄生的希望。

「在看到身邊越來越多的人實現癌症(臨床)治癒,我還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的。」在一次與醫生的交流中,老汪獲悉了一種全新的治療方案——免疫腫瘤治療(I-O治療),也就是患者群裡說的免疫療法,與靶向治療聯用能有效提升晚期患者生存時間,這讓老汪看到了一線生機。於是,他開始自行研究肝癌治療藥,翻閱國內外的文獻報道,並嘗試通過各種渠道購買在國外已經上市的藥物。

3個肝癌案例告訴你:平時忽視檢查,花再多錢也難續命

2018年10月1日,美國免疫學家詹姆斯·艾利森(James P. Allison)和日本免疫學家本庶佑(Tasuku Honjo)獲得2018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以表彰他們在「發現負性免疫調節治療癌症的療法」所做出的貢獻。|圖:www.nobelprize.org

慶幸的是,老汪如願了。經他人介紹,老汪通過海外醫療買到了所需藥物。在談及藥物安全性問題時,起初他也曾經有過擔心,但面對國內無藥可用的現實狀況,老汪最終還是妥協了。

購藥過程之艱辛,老汪更是深有感觸。拿免疫腫瘤治療藥物來說,單單運輸過程,就不能出現劇烈搖晃,不僅如此,還需要保證溫度。

老汪記得,還有一次,為了取藥,在路上就折騰過三天時間。「我以為病友把藥帶到了遼陽,便將車開至遼陽。後來一聯繫才知道他是遼源的,又開車去了305公里外的遼源,非常不容易。」

其實,近年來,像老汪這樣尋藥的人越來越多,而老汪則是他們當中的幸運者。針對此現象,上海市影像醫學研究所副所長,復旦大學中山醫院介入科王建華教授告訴39深呼吸,當下,患者特別迫切新的治療方式,一旦有新藥出現,患者就覺得看到了希望。

但王建華教授並不贊成這樣的做法。

「代購非常令人擔心,尤其是代購印度版的藥物。」王建華教授直言,「代購藥,可能五盒中有一盒是假的,患者都無從判斷。如此亂象,一時也難解。代購屢禁不止,也一定是因為有需求。但從醫生的角度出發,還是建議患者從正規渠道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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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藥品因為按當地法律無需繳納高額的專利費,是全世界聞名的廉價抗癌靶向藥生產基地,被稱為「世界藥方」。|圖:quanjing.com

在平時治療方案制定上,王建華教授也會建議患者一切按照指南選擇藥物。如今,指南推薦藥物主要包含化療藥物、分子靶向藥物和免疫腫瘤治療藥物三種。過去,需要大費周章,甚至鋌而走險方能獲取的免疫腫瘤治療藥物,如今,在政策的支持下,也正在加速進入國內市場。

但在談及海外購藥現狀時,老汪也有自己的見解。

「如果這些救命藥國內有,我就不用那麼折騰了。」老汪直言,「好在現在免疫腫瘤藥物也已經陸續在國內獲批了,雖然目前獲批的適應症是肺癌和黑色素瘤,但咱們群裡的肝癌病友們都特別的受鼓舞,也都盼著肝癌適應症能早日獲批,堅定廣大肝癌病友們的治療信心。」

入組臨床試驗 決不放棄任何希望

病友群,是肝癌患者交流的重要陣地,也是各種療法、藥物的消息場。這裡有榮光,也有暗角。

老汪說,曾在群裡看到兩個成功案例,給了他莫大的信心,成為支撐他爬出黑暗漩渦的動力和勇氣。

62歲的老鄧說,相比於病友群中無藥可用和不惜以身犯險海外購藥的患者,他們夫婦無疑是非常幸運的。目前,她的愛人張國勝已實現臨床治癒,也是自己所在的病友群中抗癌成功案例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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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治療5年之後如果癌症沒有復發,就可以認為達到了臨床治癒。|圖:quanjing.com

「我有三個病友群,現在,每個群裡的病友但凡遇到治療困惑都會在第一時間找我諮詢,我已經是他們的榜樣了。」每次碰到病友過來求助時,老鄧都會毫不避諱地建議,但凡有希望的治療方案,都應該儘早嘗試,而不是等到身體狀況難以負荷了,讓自己後悔莫及。

每次一想到這兒,老鄧多少也會有些寬慰,但會想起過去的種種還是有些揪心。

老鄧自己身體健康,但她的愛人國勝在2016年3月不幸被確診為肝癌晚期。老鄧清楚地記得,去醫院檢查完B超,醫生就說要馬上住院,第二天的CT則顯示「腫瘤破裂出血」!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突然。

一時間,老鄧整個人都懵了,感覺天要塌了。反倒是愛人比較平靜,安慰她說:「沒事,咱們治就好了。」

說起來輕巧,實際上,腫瘤破裂出血,意味著血液流到哪裡,哪裡就可能發生轉移。病情嚴重,老鄧夫婦必須尋找最佳治療方案。

於是,當年的3月30日,在上海東方肝膽外科醫院進行了手術切除,之後5月份進行預防性介入。但在進行一系列的初步治療後,效果不但不明顯,還出現了術後復發。隨後,張國勝又進行了兩次手術。直到2017年3月,張國勝腹腔終止轉移,在朋友的介紹下,入組了PD-1抑制劑國際多中心臨床試驗。

「當時病情還蠻嚴重,腹腔有兩個大的腫瘤,一個5釐米多,一個4點釐米多。可喜的是,臨床試驗過程中,藥物使用效果明顯。每打4針藥腫瘤都會縮小很多。打完8針後就有明顯縮小現象。」老鄧清楚地記得,2018年3月14日最後一針後,愛人的核磁報告顯示,腹腔腫瘤已經不在了。9月6日的核磁報告也是同樣的結果。

「入組醫院臨床試驗的效果還是可觀的,可以避免在治療的道路上走彎路。」老鄧告訴39深呼吸。她不希望與自己愛人有同樣遭遇的家庭被不靠譜的信息帶走偏,或者走向自行試藥的道路,耽誤治療。

其實,在愛人剛剛患病的那段期間,老鄧曾加入過幾個病友群並退出。正如老汪所言,在那裡,她看到最多的還是負面信息。

有次,在某個肝癌群裡,兩天之內,老鄧看到三個病友離開人世的信息。這三個人裡,有人發了兩張剩餘藥物的照片,有人直言,也有人寫下幾段深情的文字:「媽媽,多想抓住你的手,陪你慢慢變老啊。這是兒女一輩子的遺憾,來世還做您的兒女。」

「對於很多病友而言,尋求治療資源、查詢相關信息的首選渠道就是網絡搜索,但實際上,網絡只能給出患者一些最為基礎的答案,其中還會存在許多不準確或者真假難辨的信息。就治療癌症這件事上,還是應該去詢問正規醫院的專家。」老鄧真誠地說。

困境背後 曙光乍現

在癌症面前,生命猶如螻蟻,渺小而卑微。

肝癌患者更是如此。身邊的例子也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們,死亡距離我們真的很近,不過2-3個月的時間,肝癌就能輕易奪走一個人的性命。可悲的是,目前許多人仍不自知。

王建華教授直言,我國許多人沒有足夠的健康意識,不會進行定期體檢。直到出現症狀才會就醫,這就導致很多患者發現時就已是中晚期。

「最近幾年,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社會各方面進步,老百姓的健康意識顯著提高,越來越多的人願意每年體檢,情況才有所好轉。」但在肝癌的疾病科普和預防工作上,仍然有待提升。

3個肝癌案例告訴你:平時忽視檢查,花再多錢也難續命

一個健康的肝臟是如何發展成為肝癌的?|圖:originoo.com

其實,早在2010年,肝癌治療規範指南就曾明確指出,一般要求HBV DNA(乙肝病毒基因)滴定度高或有遺傳史,家族史的高危患者至少每半年體檢一次。與此同時,明確規定需要進行肝腎功能、血常規、腫瘤標誌物、B超等檢查,但很多患者無法做到,基層醫生也沒有特別重視。

「如果只看乙肝病毒感染的患者是小三陽,還是大三陽,有沒有轉陰,是不行的。」王建華教授強調,B超是很重要的肝癌篩查手段,兩公分左右腫瘤的基本上都能通過B超檢查出來。但很多患者往往忽視了檢查,導致確診時已是晚期。

在確診為晚期後,一系列的治療方案也沒有跟上。如此也是令人遺憾。

對於這一點,無論是劉叔、老汪,還是老鄧夫婦都能深切地感受到,但他們也深知,面對肝癌,只要不認輸,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承受極限在哪裡。在每次面臨困境後,許多次,他們都以為自己撐不住了。但最終,咬咬牙,堅持下去,才發現,人在旅途,難免會遇到荊棘和坎坷,但風雨過後,一定會有美麗的彩虹。

為了打破當前患者的治療困境,無數的措施也在緊鑼密鼓的制定中。例如,為了使得中國所有腫瘤患者儘早享受到與國外同等水平的醫療待遇,國務院決定,從2018年5月1日起,我國實際進口的全部抗癌藥實現零關稅。抗癌藥零關稅政策的實施,宣告從此以後中國患者終於能與國外患者一樣,同等享受創新藥。

2018年10月30日,國家藥督局會同國家衛健委發佈《臨床急需境外新藥審評審批工作程序》及申報資料要求,明確兩部門將建立專門通道,對臨床急需的境外已上市新藥進行審評審批,以加快臨床急需的境外上市新藥審評審批。

至此,中國腫瘤治療正加速邁入新階段。未來,海外代購或將成為歷史。

39深呼吸希望,在抗擊肝癌的道路上,社會各界共同努力,全方位提升創新藥物可及。同時,我們更希望可以看到每個肝癌患者都能對治療抱以樂觀的態度,畢竟,只要你自己不倒下,就沒人能讓你倒下。只要你自己不認輸,就沒人能打敗你。

(應受訪者要求,本文除專家姓名外均為化名)

丨本文指導專家:

上海市影像醫學研究所副所長、復旦大學中山醫院介入科 王建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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