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偷”了我的房子?嫁進北京20年 她還是“北漂”著的北京人

12月的北京,寒風刺骨。

“當我走在這裡的每一條街道,我的心似乎從來都不能平靜,除了發動機的轟鳴和電氣之音,我似乎聽到了他燭骨般的心跳,我在這裡歡笑,我在這裡哭泣……”

路邊商場傳來《北京 北京》的旋律,邢雙雙(化名)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或許這略帶悲傷的音樂,刺痛了她內心的那處傷疤,在眾人面前堅強許久的她,不願讓人看到她柔弱的部分。

誰“偷”了我的房子?嫁進北京20年 她還是“北漂”著的北京人

刺骨的冷風吹著,讓邢雙雙的頭髮顯得分外凌亂,不加粉飾的臉愈發的通紅,她掏出手機給女兒打了個電話,得知女兒正在與同學參加課外實踐活動,於是她一遍遍叮囑女兒注意防寒。

女兒最近的成績長進不少,也也是邢雙雙在身心疲憊之餘聊做安慰自己的事情。

不管爸爸對與錯,你都要用感恩的心態看待這個世界,沒有你爸就沒有你的生命……邢雙雙一直這樣教育女兒,她覺得自己與前夫一家的恩怨糾葛是大人間的事情,與孩子無關,她不想把仇恨延續到下一代。

在她的引導下,孩子與前夫的關係一直相處的比較融洽。

但那個家,她卻再也無法回去,2000年嫁進北京至今,她依然是一個“北漂”的北京人。

“北漂”女孩 幸運嫁進北京

1999年,不滿20歲的江蘇農村女孩邢雙雙來到北京打工,成為“北漂”大軍中的一員。

那時的邢雙雙對北京充滿無限嚮往,威武雄壯的天安門、氣勢恢宏的紫禁城、青磚紅瓦的小衚衕讓她算是大開眼界,能在這個國人心目中圖騰般的聖地定居,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

由於邢雙雙文化水平並不是很高,她只能做一些服務員、營業員之類的工作,由於居住地遠離上班地點,每天需要起早貪黑來回奔波,但她依然覺得樂在其中。

幸運之神很容易眷顧有準備的人,邢雙雙戀愛了,且男方是北京城郊人。

經過中間人的介紹,邢雙雙與2000年認識北京郊區農村青年趙剛(化名),初次見面時,小夥顯得有些木訥、不善言辭,但邢雙雙並未顧忌這些,她覺得自己能在北京安身立命已是最大的幸運,何苦自己也不是“三高”女性,生活不就是平平淡淡過日子而已嘛。

並且當時趙剛的父親對邢雙雙也比較滿意,覺得小姑娘勤快、嘴巴甜、會持家,很願意接受這個小女孩。

2000年,邢雙雙與趙剛結婚,婚後,邢雙雙就與老公、公公住在一起,不久,邢雙雙將戶口從江蘇老家遷到北京,。

婚後的日子,如同很多家庭一樣,瞬間的激情退卻,剩下的就是柴米油鹽,因雞毛蒜皮的事吵架鬥嘴也成了邢雙雙與老公的生活日常。

吵吵鬧鬧中,他們的寶貝女兒誕生,隨後夫妻二人的精力放到了女兒身上,公公抱著孫女也是歡喜的不得了。

可是時間不長,因為帶孩子等瑣事,夫妻間的爭吵又多了起來,這次開始,趙剛對邢雙雙動手了……

家暴的開始,讓邢雙雙對於未來生活充滿了悲觀,她不知道自己心中嚮往的美好生活還能堅持多久,因為男人一旦動手打老婆,這個習慣就很難改正,並且,她還發現丈夫很重要的一點毛病:

他的頭腦好像不怎麼清醒,間歇性的會出現智力不夠用的情況。

2004年開始,雙方的爭吵、打架變得異常頻繁、激烈。

2005年,當地對趙剛所在區域進行城市改造,他們家的房子恰好在徵地補償範圍。

但此時邢雙雙夫婦的家正面臨風雨飄搖的境地,農民進城、舊房重生這種拆遷的喜悅並未緩和夫妻間的關係,倆人依然是矛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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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兩人的婚姻關係走到盡頭,法院宣判兩人離婚,由於孩子多是邢雙雙在帶,所以法院將女兒判給李雙雙。兩人離婚時,當地的拆遷補償政策也落實了,趙剛家分得兩套50平米的新房。

索要財產 遭遇重重困難

結婚時,邢雙雙夫妻住的房子是公公一手建起來的,所以離婚後她必須搬離。

自己一人在北京舉目無親且帶著一個未成年的女兒,邢雙雙的日子可想而知,於是她把孩子送回老家,由父母撫養,自己又外出打工。

很多地方的農村有個不好的習俗,就是離婚的閨女難進孃家門。邢雙雙也一樣,她不想忍受鄉親們的背後議論,將孩子交給家人後又外出打工。

稍微安頓下來後,邢雙雙理清了一下思路,覺得自己雖然結婚是住進前夫家,但是拆遷時當地應該會按照人口對自己予以補償,可前夫離婚時自己一點財產沒帶走,孩子的撫養費對方也不支付一分,這“鍋”甩的有點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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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必須要討回屬於自己的利益,邢雙雙開始走上維權過程。

在2006年至2009年3月,邢雙雙無數次跟前夫商量關於自己拆遷補償、孩子撫養費的問題,可得來的都是一句話:

“沒有”

無奈之下,邢雙雙只能採取法律維權,由於自己對拆遷法律問題不是很懂,於是便找到北京市盛廷律師事務所張曉燕律師,委託她替自己維權。

張曉燕律師做拆遷訴訟十餘年,有著豐富的執業經驗,當她聽邢雙雙介紹完案情就知道對方已經吃虧,因為按照北京市對集體土地的拆遷補償政策,不僅要對地上附著物進行補償,還按照人口數進行補償。

也就是說,邢雙雙母女應該在豐臺區有一套屬於自己的、面積大約在70-80平米的房子,這是法律的規定,但現實卻是兩人現在居無定所。

2009年4月,邢雙雙向豐臺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前夫家返還屬於自己的房屋,邢雙雙的想法就是,那兩套50平米的房子至少該有自己一套。

三立兩撤 獲得60萬補償

第一次開庭時,張曉燕律師希望法院以判決的形式對房屋進行確權並分割,畢竟,母子二人在北京要長期生活,沒居住地寸步難行。

在此期間,為了更好的維權取證,法院出具了相關公函,對該房屋相關的安置人口、安置指標、回購房屋、拆遷補償款、補助費等情況進行了詳細瞭解。

事實證明,當初在徵地補償方面,當地政府按照趙剛父親、趙剛、邢雙雙、邢雙雙女兒四個人名義進行補償,一家四口最起碼可以拿到170左右的房子,但趙剛跟父親只要了兩套共100平方的房子,剩下的70平米直接要了20萬現金。

也就是說,邢雙雙及女兒是完全可以得到補償的,可惜……

在第一次開庭時,邢雙雙遇到了難題:因為當地是回遷房,房子雖然分下來了,但是房產證卻遲遲不能辦理下來,導致法院無法進行實質性審理,邢雙雙只能撤訴。

……

2012年,房產證終於辦了下來,邢雙雙再次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對房屋進行分割,這時她們又遇到意外情況:趙剛父親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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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原本邢雙雙打的是與趙剛及其父親的共同財產分割官司,一下子變成了要與趙剛及其兄弟姐妹的分家析產官司。

因為,趙剛父親去世後,屬於他的那部分家產要由子女繼承,這一下官司又麻煩了,於是邢雙雙再次撤訴、起訴,將趙剛的兄弟姐妹一家人追加為被告。

2014年,官司再次開庭時,意外再次發生,趙剛有個哥哥去世,於是邢雙雙又必須將其子女追加為被告。

在此期間,邢雙雙在律師的指導下,到當地房管部門對兩套房屋申請了異議登記,以保證在訴訟終結前,房子的權屬無法變更,。

一直到2015年,該起訴訟總算正式展開,法庭上,趙家子女堅持的觀點就是:房子是父親一手蓋起來的,產權在父親名下,而拆遷後,兩套房子也在父親名下,與邢雙雙及其女兒沒任何關係。

但通俗的認知不能超越法律的紅線,當律師在法庭上出示了拆遷協議等有力證據時,對方也就無話可說,畢竟,邢雙雙母女作為被拆遷安置人,趙剛領了錢卻不吱聲,這種做法已經有悖人之常情。

2016年1月,豐臺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兩套房屋歸趙氏兄弟姐妹所有,其家人一共支付邢雙雙母女60餘萬元現金作為補償。

當時邢雙雙對這個結果表示不服,於是向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中院也基本維持了一審判決,只不過主張邢雙雙可以再多要20多萬元補償款。

對於這個結果,邢雙雙最終還是放棄了,決定就拿回60多萬元算了,因為在訴訟期間,前夫一家走了一個司法鑑定程序,證明趙剛智力確實有問題,屬於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那兩套房子一套前夫居住,一套歸其兄弟姐妹所有,自己確實也難以要回。

2017年6月,李雙雙終於將60餘萬元的補償款全部拿到手。

為母則剛 獨力撫育女兒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句話體現在邢雙雙身上再合適不過。

女兒逐漸長大,為了讓她接受更好的教育,邢雙雙將其從老家接到北京,自己做保姆賺錢供她讀這裡的公立學校。

現在,邢雙雙給一個家庭做保姆,幫助一位老大姐照顧年邁家人,日常她就吃住在僱主家中,孩子回來也是住在這裡。

誰“偷”了我的房子?嫁進北京20年 她還是“北漂”著的北京人

一次奮不顧身的戀愛,一場耗時8年的官司,一個看不到盡頭的未來,這些經歷讓30多歲的邢雙雙顯得比同齡人更加的成熟,但生活的重擔並未將其柔弱的肩膀壓垮,反讓其越來越堅強。

在邢雙雙眼裡,所有的磨難,都會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堅強,所有幫助她的人,都會讓她產生感恩的心,包括為她東奔西走的律師、關鍵時刻收留她母女的僱主,包括背後默默支持她的家人……

現在,邢雙雙女兒放學後會經常去看看爸爸,兩父女關係處得還很融洽,這與平時邢雙雙的教導有很大關係,上一輩的仇恨不能遺傳給下一輩,因為不同的人對待問題有不同的看法,幸福的感受可以繼承,仇恨的種子不能到處栽種。

邢雙雙相信,按照女兒與趙剛的融洽程度,等她長大後,趙剛肯定會接納她。

對於自己的未來,邢雙雙看得很開:

一切隨緣,漂著,又何妨……

律師說法: 法律行動晚一步 丟了北京一套房

邢雙雙的代理律師、北京市盛廷律師事務所張曉燕律師表示,該起官司的結局令人有點惋惜,畢竟60餘萬元的現金,跟在北京市有套70平米的房子差距不是一點半點。因為若離婚時邢雙雙就啟動法律程序,屬於她的房子就不會無端“消失”。

“很多地方都有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這種思想,遇到徵地拆遷補償時,大家都想的是戶主的利益怎麼辦,兒子、孫子的利益怎麼辦,歸屬女方的權益,一般都落到到男方身上。尤其是那些農村嫁到城市的女性朋友,更是沒有什麼發言權,長期依附於男人的結果,也導致這些女性朋友產生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財產反正我說了也不算任其處置吧,等到離婚時,才發現自己要維權的難度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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