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的悲戚命运,农村耕牛逐渐消失,土地流转人口外流

在零几年以前,黄牛在我们这一带,是家家户户必有的重要农业生产力,也是每户农民重要的家庭财产。农民耕地耙地,松土施肥,秋收冬种,几乎所有的农业劳动都离不开耕牛。早晚两次喂牲口是雷打不动的必做动作。傍晚去地头麦秸垛拽草,换水缸里淘草水,成了儿童少年时代的我,经常去做的活。黄牛一旦成年可以从事劳动,跟随一户农家后,就注定一生都会在这家里。和家人的朝夕相处,几十年如一日。

农民对牛也看的很重,男劳力一般晚上和牛同屋。90年代以及00年前后的时候,农村治安情况不是太好,经常发生丢牛事件。牛屋夜里被掏了洞,早上醒来牛就不知所踪。谁家丢了牛,主人急的不行,甚至会哭。所以那时候每个村都会组织青壮劳力,晚上打着电灯敲着锣巡夜。就那还是经常丢。人在牛屋里睡着,到早上牛都不见了。半夜里睡的再沉,也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动静,据说是盗贼下药了。就是发现了,一把刀子就架到脖子上。盗牛贼猖狂到留下纸条:你养牛我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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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秸垛,黄牛一年中主要的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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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牛时淘草用的水缸,里面的水需要经常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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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牛屋里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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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野草旺盛,经常去地里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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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回来的草,散到牛圈里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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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牲口犁地,上了年纪的人都是使唤牲口的好把式

我家的黄牛,是我的姥爷(黄牛买卖经纪人,农村称为行户)在80年帮我家以200元的价格买的。个头不高,颜色不纯,黄里夹着黑,所以价钱便宜,但就是有劲。在我和村里小伙伴放牛的经历中,与别家个头高的牛斗架(抵架),从无败绩。我81年的人,我家的牛比我大几岁。在我家呆了23年,陪伴我成长到大。从我能牵牛下地干活开始,一直到03年,我就是牵牛手的角色。牵着它播种小麦,牵着它为麦苗上化肥,骑牵着它出花生,牵着它套上架子车拉运东西。它温顺听话,而我那时不顺气了还经常抽打它,现在想想挺后悔。基本上一年下一个小牛犊,这是困难年代的一笔重要收入。

黄牛是个很有感情的动物,舐犊情深这个词,我想大概就是起源于牛。牛犊刚出生时,在牛旁边生一堆火。老牛会不停的舔舐牛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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舐犊情深

这一阵子,对老牛来说是难得的假期,不会让下地干活,牛犊和老牛形影不离。牛犊满月后才让老牛下地干活,小牛犊也跟着上地里去。一会儿看不见小牛犊,老牛会哞哞的叫不停。如果小牛在家没有跟着,干完活回家时,老牛会走的非常快,到家后见到牛犊会舔个不停。当牛犊长到半桩的时候,大人会卖了它,贴补家用。老牛好长一阵子会整天整夜的哞哞叫,声音哀怨,眼角里挂着泪水,不吃不喝,看着让人心疼。在农活繁重的时候,一般农户都会打一锅浓浓的糊涂贴补老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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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犊非常依赖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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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用铡刀铡割来的青草,冬天铡玉米秸秆,喂牲口

2000年后,村里人逐渐外出打工,地里也开始使用大型机械作业,村里家家户户的耕牛也逐渐被卖,土地流转。小四轮的普及没有改变耕牛的命运,而随着留守农民的减少,及大型农业机械作业的普及,耕牛作为农业劳动力的一员也走到了历史尽头。农村再很少看到了它们的身影,村里再没有放牛娃的这一角色。为人类任劳任怨几千年的黄牛也被它们的主人无情的抛弃,这是时代的无情,是社会发展的无情。2003年,在我家呆的第23个年头的老黄牛,在我不在家时被父母随着同村人给卖了。我知道后心里难过了好一阵子。

现在想起来,好像昨天,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被卖掉的耕牛,注定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虽然它们是牲畜,但它们毕竟在这个世界走了一遭,有情有义的活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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