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風雲(三):龐勳兵變,唐王朝滅亡的喪鐘

大中十三年(859年)八月,小太宗李忱因長生妙藥中毒駕崩,自此之後唐朝基本上沒啥希望了。

之後皇太子李漼即位,是為唐懿宗。這是個典型的昏君,不過書上稱其“器度沉厚,姿貌雄傑”,這就是胡說八道,唐懿宗在位十四年,嗜酒漁色,飲酒作樂,不思政事,成天胡吃海喝。其父費勁一生,好不容易使得大唐有所好轉,結果全敗壞在這位爺手中。

要說他是個昏庸之君就罷了,他還任相不明,選得宰相不是無能就是貪財,其朝十四年,竟然用了二十一個宰相,平均一個宰相只當政半年不到,這樣超高的換人率,即便有個能力高的,那也一定是朝令夕改,做不出什麼成就。進小人,退賢臣,大唐帝國已經不可避免的走向滅亡。

唐懿宗鹹通九年,即公元869年,桂林地區突然爆發了一次兵變。

五代風雲(三):龐勳兵變,唐王朝滅亡的喪鐘

當然了,兵變在安史之亂後十分平常,基本上一個皇帝碰上兩三次這都算少的,而發生的原因也無非是上層剋扣下層士兵的糧餉,又或者這一方軍鎮飛揚跋扈,不把中央放在眼中。這些兵變大多數發生在藩鎮控制地區,不過鹹通年間發生的這次兵變卻完全是朝廷言而無信激出來的。

六年前,因南詔作亂,交趾陷落,唐廷招募了二千兵馳援,其中調徐泗觀察使崔彥曾率八百徐州兵守戍桂林(今廣西桂林)。按照約定,三年一代,也即是說,這八百戍兵在三年之後由新募的戍兵替代,他們可以返回家鄉。這些徐州兵雖然對崔彥曾的嚴刻治兵方法不滿,但還是忍了下來,遠離故土,苦守三年。

哪知道三年又三年,六年過去,直到鹹通九年(公元868年),朝廷也沒有讓他們回家的打算,上級的壓迫與思鄉的急切使得這些徐州兵快要炸了。

五代風雲(三):龐勳兵變,唐王朝滅亡的喪鐘

對此,崔彥曾完全不管,甚至要求徐州兵多守一年,畢竟還能從徐州兵身上多撈點油水出來。

徐州兵終於忍無可忍:“朝廷言而無信,兩及瓜代,不得還家,汝等無母妻兒女子乎?!”弟兄們徹底失望了,原來皇帝說話也可以不算數的,既然皇帝不讓弟兄們回家吃頓團圓飯,那就用武力解決這一問題。

這年的七月,桂林戍軍牙官許佶、趙可立等人殺掉都頭王仲甫,推立戍軍主管糧草的判官龐勳為主,強行北上回徐州,這就是唐史上著名的龐勳兵變,這其實也吹響了唐王朝真正走進歷史墳墓的號角,是為“(唐朝滅亡)禍基於桂林”。

十月,龐勳起義軍終於攻到徐州,殺掉崔彥曾等人。龐勳勢力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嚴重威脅到了了唐朝的經濟生命線江淮糧道。這下唐懿宗可真急了,以神策大將軍康承訓為徐州行營招討使,神武大將軍王晏權為徐州北面行營招討使,羽林將軍戴可師為徐州南面行營招討使,發諸路兵馬,直進江淮,剿滅“亂匪”。康承訓召來了居住在定襄(今山西定襄)的沙陀部大酋長朱邪赤心,以朱邪赤心為太原行營都討,帶著萬餘沙陀精悍騎兵部隊隨軍東進。

唐軍自持強大,沒把龐勳這幫烏合放在眼裡,做為回報,龐勳同樣瞧不上官軍。唐鹹通九年(公元868年)底,徐州軍王弘立部數萬人來到泗州(今江蘇盱眙),趁大霧彌天漫際之時,向唐軍戴可師部發動狂攻。唐軍剛嚇跑了一支徐州軍,志驕意滿,被王弘立偷襲得手,死傷萬餘人,戴可師戰死陣中。

經此大捷,龐勳聲威大振,傳檄江淮,準備做場大買賣。江淮一帶的土豪劣紳們害怕龐勳找他們算帳,舉家逃到江東避難。唐淮南節度使令狐綯知道龐勳此時氣勢正盛,不宜直攖其鋒,便派人去騙龐勳:“兄弟何必如此?做個草頭王終究不是個正途。聽老哥我一句話,就此罷兵。我上奏朝廷,給你個大鎮,如何?”龐勳貪圖一時小利,居然相信了令狐綯的鬼話,就暫時收手。令狐綯見龐勳上了當,忙爭取時間修整戰備,以期自守。

龐勳能把買賣做的這麼大,已經接近了他能力的極限。得志之後,龐勳沒有逃脫歷代農民起義失敗的規律,開始奢侈自大。跟隨龐勳在桂林起事的幾百個大爺也自持大功,驕橫跋扈,為所欲為,欺人妻女,剽人錢財,人皆怒怨,龐勳對此也不聞不問。要做得大事,必須軍心民心一把抓。雖然兵權在手,能逞一時之快,但軍需糧秣盡出於民間,得罪了老百姓,終究要壞事的。

李漼覺得王晏權太不中用,改以泰寧軍節度使曹翔取代王晏權,遊戈在魯蘇一帶,尋找戰機。唐懿宗此時手頭上最重要的事情還不是平定龐勳,而是嫁女兒。唐懿宗有八個女兒,其實最受寵的是大女兒同昌公主。這年年底,李漼舉行盛大婚禮,風風光光的把同昌公主嫁給了右拾遺韋保衡。李漼是天下頭一號大財主,自然不缺錢,僅公主的嫁妝錢就達到了駭人的五百萬貫,其他金珠寶貝更是不計其數。

奉命“剿匪”的唐軍各部可沒這般閒心情,和徐州軍時行極為艱苦的作戰,鹹通十年(公元869年)二月,唐軍主將康承訓領兵準備渡過渙水(今天的澮河),不料被徐州軍發現,王弘立部三萬餘人隨即包圍唐軍,因勢圍殺。康承訓屢次突圍未果。正危急時,朱邪赤心帶著十五歲的三兒子帶著五百沙陀騎兵操胡語、橫戈矛,縱入陣中。徐州軍拿這夥胡人沒辦法,陣腳被衝亂,唐軍見狀,裡外合擊,徐州軍大敗,戰死兩萬多人,王弘立腳長溜了。

唐軍緩過氣來,連戰連捷,康承訓部攻下臨渙(今安徽濉溪臨渙鎮),連兵直進,北路的曹翔部也攻下滕縣,南下豐、沛,南北兩路唐軍遙相呼應,對徐州形成半弧形包圍。龐勳為了鹹魚翻身,喪心病狂的下令將控制區內的十五歲以上男女都抓到軍中為他賣命,如果沒有武器,就抗著鋤頭,號稱“霍錐軍”。膽敢藏匿不從軍者,族滅其家,即使這樣,也只生拉硬湊了三萬多人。

這樣的軍隊也能打仗?八月,唐軍攻克徐州,龐勳帶著兩萬多弟兄南下亡命。唐軍豈能放過他?康承訓派朱邪赤心前鋒先行,自率八萬馬步精銳緊緊追趕。鹹通十年(公元869年)九月,朱邪赤心在蘄縣(今安徽宿州蘄縣鎮)渙水邊追上龐勳,隨後數萬唐軍進圍龐勳,徐州軍殘部被殺萬餘人,龐勳溺水身亡。

龐勳沒有正確的戰略指導方針,只顧逞一時之快,行軍無方,又不得民心,所以只堅持一年多就宣告失敗。而且唐朝的整體實力並沒有受到多大損失,但龐勳起義卻產生了一個副產品:突厥後裔沙陀部從此坐大。李漼為了表彰朱邪赤心的功勞,拜朱邪赤心為單于大都護,振武軍節度使,並賜姓名為李國昌,許入宗籍,並改李國昌三子名為李克用

龐勳被滅後,李漼覺得天下太平,又開始花天酒地。可此時唐朝的國勢已經夕陽西下,內亂不止,外患方興。南詔驃信(南詔王)酋龍也對大唐帝國動手動腳。南詔本是漢朝哀牢國後裔,因為當地語言稱王為詔,所以也稱南詔國。

五代風雲(三):龐勳兵變,唐王朝滅亡的喪鐘

懿宗時政局混亂,內政外交一蹋糊塗,唐定邊節度使李師望擅殺南詔使者楊酋慶,酋龍大怒,唐鹹通十年(公元869年)十月,酋龍傾國之力入寇唐朝,聲勢浩大。唐軍屢敗,南詔軍連連得手,甚至殺到了西南首鎮成都城下。幸虧新上任的唐劍南東川節度大使顏慶復善用兵,與眾將合謀力,大敗南詔軍。酋龍覺得無利可圖,只得罷手。

對李漼來說,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管他天崩地裂?歐陽修痛責李漼“器本中庸,流於近習。所親者巷伯,所暱者桑門;以蠱惑之侈言,亂驕淫之方寸。”

昏君往往也很兇暴,唐鹹通十一年(公元870年)八月,李漼最疼愛的同昌公主病死,同昌公主得病故去,按道理說和別人沒有什麼關係。唐懿宗卻不這樣認為,唐懿宗哭女的同時,下詔誅殺了御醫二十多人,並收御醫家屬三百多人下獄。文武苦勸,李漼喪心病狂,不聽。

唐朝的局勢從安史之亂就已經開始走下坡路,唐宣宗時代勉強算得上“中興”,可大唐的“中興”到了李漼手裡,全都給糟塌了,形勢益發不可收拾。各地起義接連不斷,各方的藩鎮軍閥也趁這個機會擴張勢力。後來的五代十國雖然是唐朝藩鎮割據的延伸和擴大,但就五代十國曆史而言,真正形成的時期卻在唐懿宗時,因為李克用出世最早,所以也可以說是李克用打響了五代十國的第一槍!

在唐朝之後如走馬燈般的五個中原政權中,有兩個是沙陀人所建,即後唐、後漢。沙陀本是突厥的一支,源於西突厥的處月部,李克用的本姓朱邪就是“處月”的音譯。處月所居的地區在今新疆烏魯木齊以北的古爾班通古特沙漠一帶,當時有一個大沙磧叫沙陀磧,所以就稱為沙陀突厥。第一個沙陀王朝後唐的建立者是唐莊宗李存勖,但真正奠定後唐基業的卻是李存勖的父親李克用。

五代風雲(三):龐勳兵變,唐王朝滅亡的喪鐘

唐鹹通十四年(公元873年)七月,李漼病死,時年四十一歲。李漼昏庸了一輩子,也被罵了一輩子,歐陽修評價道:“朝廷者天下之本也,人君者朝廷之本也,始即位者人君之本也。其本始不正,欲以正天下,其可得乎?”

按封建時代的嫡庶長幼的繼承規則,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唐懿宗所生子如魏王李佾、涼王李侹、蜀王李佶、威王李偘、普王李儼等都非正宮所出,無所謂嫡庶,只能以長幼順序。魏王李佾是懿宗長子,本該繼位,但握有兵權的宦官劉行深和韓文約卻看上生性頑劣的皇五子普王李儼,二人趁懿宗彌留之際,假傳懿宗詔:“立儼為皇太子,權勾當軍國政事。”並改名李儇,就是唐僖宗。

相對於東漢和明朝這兩個宦官禍烈甚劇的時代,唐朝的宦官之禍有個最大的特色,就是唐朝太監有兵權,能行廢立大事。唐穆宗以下八個皇帝,有七個是太監擁立即位的,最後一個唐哀帝是大軍閥朱溫挑中的,足見唐朝太監權勢大到何種程度。

清人趙翼嘆道“東漢及前明宦官之禍烈矣,然猶竊主權,以肆虐天下。至唐則宦官之權反在人主之上,立君、弒君、廢君,有同兒戲,實古來未有之變也。推原禍始,總由於使之掌禁兵、管樞密,所謂倒持太阿而授之以柄,及其勢已成,雖有英君察相,亦無如之何矣!”

新皇帝唐僖宗比其父更為不堪,是唐史上公認的頭一號昏君,當然了唐朝昏君不少,比如唐中宗李顯、唐穆宗李恆、唐敬宗李湛,唐懿宗李漼。

小太宗都救不了唐朝,更別提這位頭一號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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