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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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2018年,國產電影跑出了多匹黑馬,《無名之輩》算是一部。

這部趕在年底上映的電影,在貴州都勻拍攝,講述了一個山水環繞的小城裡,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的故事。

此外,影片中的對話大多使用西南方言,算是電影的一大亮點。

或許因為這是一片能夠孕育故事的神奇土地。近日由電影頻道節目中心主辦的2018年度電影頻道百合杯表彰典禮中,同樣有一部在貴州取景、以貴州方言演繹的文藝愛情片強勢搶鏡,《麥子的蓋頭》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麥子的蓋頭》是由電影頻道、梧桐匯出品,魯堅執導,鄔君梅任藝術總監,由王挺、徐岑子、劉孜、彭波、吾晟赫聯袂主演的一部發生在世紀之交的中國貴州省北部山區,關於人性的故事。

這部同時攬獲百合杯最佳男主角獎最佳導演獎優秀影片三等獎三項大獎的電影將於上半年公開上映,有望成為2019年度最具潛力的黑馬。

而好作品離不開好的創作者。《麥子的蓋頭》改編自同名小說,作者是魯迅文學獎獲得者,與河北知名作家劉建東、李浩、張楚並稱為“河北四俠”的胡學文

如果你沒看過《麥子的蓋頭》,或許你聽說過另一部改編自胡學文作品的電影——《一個勺子》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2014年,就在大多數人對陳建斌的印象還停留在《甄嬛傳》裡的雍正,他的導演處女作《一個勺子》捧走了第51屆中國臺灣電影金馬獎的兩座獎盃。

據說這部電影的誕生極具戲劇性。

在獲獎的前一年,陳建斌在重慶拍攝電視劇《兄弟兄弟》時,閒著沒事看了當期的《人民文學》,立馬給朋友打了一個電話:“快去買《奔跑的月光》版權”。

這篇刊發於2013年第6期《人民文學》上的作品,正是《一個勺子》的原著小說。

他的小說《從正午開始的黃昏》曾獲2014年第六屆魯迅文學獎中篇小說獎,和《一個勺子》獲金馬獎,僅僅差了三個月。

據胡學文回憶,《奔跑的月光》的改編,從見面到簽訂協議不過一個星期的時間。直到籤協議時,他才知道對方是陳建斌。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陳建斌憑《一個勺子》獲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最佳新導演

值得一提的是,胡學文在2015年推出的同名小說集中,包括《奔跑的月光》在內的6部中篇均被改編為電影。

其中,為人熟知的電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改編自《婚姻穴位》。巧合的是,這也是馮鞏導演的第一部電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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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相較於《一個勺子》,馮導電影中濃濃的保定方言,似乎更加貼合胡學文的“文學版圖”。

他說,自己在寫作中常常會預設一個背景,就是壩上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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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胡學文出生在河北省北部的沽源縣。田野、樹林、草地幾乎構成了他對故鄉所有的童年記憶。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這些記憶,也為他日後的寫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營養和素材。

比如看電影,常常要跑十幾裡二十幾里路。那時候沒有什麼文化生活,看電影是主要的娛樂活動。

還有,童年時代的胡學文常和夥伴跑到馬場,看馬倌套馬、配種,給馬釘掌。

這些經歷在他寫作長篇小說《生死鏡》時都派上了用場。

亦如文壇許多著名作家所獨有的“自留地”:沈從文的湘西、莫言的高密、周大新的豫西南等等。胡學文的小說中也充滿了濃郁的地域特色。

比如,中篇小說《一棵樹的生長方式》開頭直接交代背景:“壩上草原刮白毛風的那個夜晚……”

他的《天外的歌聲》《秋風絕唱》《極地胭脂》等作品,同樣被評論家們貼上了草原文化的標籤。

正如暗合意象的小說名字,讀罷全文回頭再看,總透露著幾分北部草原上蕭索的意味。

”的意象在小說中頻頻出現,光是以“風”命名的小說就有多部:《風止步》《秋風絕唱》《大風起兮》等。

雖然無形無色,卻無處不在,“風”既是小說之眼,也是胡學文關於家鄉最多的記憶。

還有“”,什麼樣的土地生長什麼樣的樹,氣候、陽光、雨水都對其有影響。人的出生、成長與樹類似。長成什麼樣,與環境有著極大關係,可以說,人也是植物。

於是在《一棵樹的生長方式》中,胡學文不僅寫“樹”,還寫了“樹”的環境,為什麼會這樣生長。其實也反映了大時代環境對農民生存的影響。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胡學文擅長的鄉土題材小說,最早源於魯迅的《故鄉》,自那以後便形成了一批以“鄉土文學”為代表的作家。

該題材也深刻影響了當代一批知名作家,如莫言餘華蘇童等。相比之下,胡學文認為自己的鄉土題材小說並不那麼“純”。

“現在是互聯網時代,就是鄉村,變化的速度也是驚人的。全球化不可避免對鄉村有這樣那樣的影響,因此審視鄉村不能用老舊眼光,須有國際化視野。”

在胡學文看來,當代中國鄉村的邊界也在發生變化,因為已經融入了更深更多的城市文明。鄉村的面孔和個性更混雜了,這在之前的鄉村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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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學文的小說中沒有明顯的時代烙印,時代更多是隱性的。

如果沒有城市、互聯網、移動設備等具體事物的出現,似乎他的故事在很多時代都能成立。

但胡學文並不否認時間的重要性。他說,作家對時間的處理體現著小說觀念的不同。可以說,“有什麼樣的時間觀就有什麼風格的文學。

這種風格,也出現在他筆下那些粗糲的農民身上。

在一次採訪中,胡學文提到,他寫的人物多是卑微的,沒有社會地位。

我的作品關注小人物多點,我熟悉他們,情感點也在他們身上。對文學,重要的是人物形象及形象蘊含的意義,而不是人物的身份和地位。

於是在《風止步》中,既有馬禿子這樣的無恥混蛋,也有固執如王美花這樣的婦人。但胡學文對人物的塑造並不止於此。

禽獸不如的馬禿子,在王美花的回憶裡卻曾有過重情重義的一面。

王美花的孫女燕燕受到過馬禿子的侵害,她卻拒絕報警將惡人繩之以法,反而為了保守這個秘密處處忍讓;而當吳丁試圖撕破真相,竟成了王美花鋌而走險殺人的導火索。

即使是一身正氣的知識分子吳丁,也被女友左小青一眼識破:“你不過是在贖罪”。

每個人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

“人性是複雜的,單純的好或單純的壞是令人懷疑的,我願意把這種複雜寫出來,這樣人物才飽滿。現實中,不也如此嗎?”

胡學文說,如果要說共性,這些人物都生活在同樣的文化土壤中,與城市的生活方式不同,表達情感的方式不同,但都面臨著精神困境。

而胡學文在多數小說的結局中,同樣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

院裡響起了腳步聲,姚洞洞聽出是慧慧,長吁了一口氣。突然間,姚洞洞又有點兒害怕,萬一慧慧趁機設了圈套怎麼辦?萬一他也被派出所逮了呢?

腳步聲漸近,停住,響起了敲門聲,輕輕的。

姚洞洞難以控制地哆嗦起來。(《一棵樹的生長方式》)

“小說是開放的,這樣處理是為了提供一個思考的空間。我的小說多半如此。”胡學文說。

據說,他的小說《飛翔的女人》在《人民文學》發表後,有讀者專門打電話給編輯詢問結果如何,那個叫荷子的女人到底找到自己的孩子沒有。

而根據《奔跑的月光》改編的電影《一個勺子》,依然延續了小說的開放式結局。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一個勺子》

無論是小說還是電影,這樣的處理方式對習慣了大結局的中國人很不“友好”。

事實上,胡學文在寫作時,常常是預設了結局的,因為要掌控小說的節奏,什麼時候上揚,什麼時候回落,什麼時候結尾。

“但真正到了結尾的時候,結局就沒那麼重要了。”

他說,小說不是講故事,不是告訴讀者結局是什麼,而是為什麼會這樣。也可以這樣說,結果是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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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學文說,小說和電影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

作為一位小說改編電影的高產作家,他的中篇《極地胭脂》《飛翔的女人》《向陽坡》《大風起兮》《婚姻穴位》《奔跑的月光》

等多部作品均被改編成了電影。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大風起兮》被改編為電影《跟蹤孔令學》,範偉、馬伊琍主演

電影人能夠看中我的作品,除了故事,我想更重要的是小說帶給人們的思考。

有時胡學文也會私下比較自己的小說和改編作品,某些情節他覺得電影表現得更充分,而有一些用小說語言表達更有穿透力。

他認為,兩種藝術是可以相互借鑑的。“如福克納《八月之光》,就借用了電影的某些手法,也特別妙。改編的好壞最重要的一點,是它能否傳遞出小說的精神內核。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一個勺子》

《一個勺子》的導演陳建斌曾經談到,胡學文所著《奔跑的月光》,是他多年一直在找的故事。

陳建斌說:“這篇小說講的是我們在跟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價值觀和整個世界作鬥爭,它就像一個瓶子,可以容納我這麼多年想要表達的東西。”

也正因此,胡學文堅信,導演或演員看中故事,絕不僅僅是一個架子。電影和小說一樣講究敘事,也要思考。

小說用語言敘述,電影通過鏡頭呈現,表現形式不同,但核心應該是一致的,就是對人的境遇的關注、思考和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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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有趣的是,根據胡學文的小說改編的幾部作品,如《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跟蹤孔令學》《一個勺子》等無一例外被打上了“喜劇”的標籤。

對此,胡學文認為,電影要考慮觀眾,考慮發行,更大眾化,喜劇因素可能更容易被大眾接受。

在這個快餐時代,願意思考的人不多了,遠離嚴肅遠離沉重正在成為相當一部分人的生活指南,這也無可指責,畢竟各人有選擇的權利。

就像《風止步》《一棵樹的生長方式》,篇幅不長,但故事複雜,既可沉重又可“喜劇”化,歸根到底全憑導演取捨。

但胡學文更期待有藝術追求的作品,可以給觀眾多一些思考的空間。

2018年上映的兩部現實題材電影

《我不是藥神》《無名之輩》,無論在票房還是口碑上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另一邊,同樣關照現實的還有一批叫好不叫座的高水準文藝片。“可能票房不及人意,但它們為時代為電影樹立了藝術的標杆。”

胡學文說,什麼時候人們對電影的評價標準變了,電影的春天才能真正到來。

陳建斌和馮鞏的處女作,為什麼偏偏獻給了他?

本文作者 | 咖爺 @文化咖孵化工場成員​​本文由文化咖原創,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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