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洪河
那年冬天，漆黑的一個夜晚，北風颳著雪花，抽打在人臉上就像刀割似的疼痛。
敬老院北窗欞被殘風吹打得呱嗒、呱嗒的響，那聲音真滲人吶！屋裡那盞煤油燈像螢火蟲一樣，被風吹得一閃閃，隨時被凜冽的寒風熄滅。矮小的土炕兩個大人捲曲著，中間還有一個孩子，頭紮在被窩裡。
他們被寒冷的冬天凍成這樣的，眼前的一切，這就是我今天講述真實的故事。
那是1983年，我結婚第三個年頭，兒子剛三歲，這年冬天，我愛人為了家庭生活，志願到敬老院為老人做飯。
那時候，我在湯原縣養路段湯旺河大橋道班當建勤工，單位有一位病人在佳木斯醫院住院，偏偏此時單位選派我護理病人。
這是我的兒子小時候照片
這年冬天，我在農村租的房子正趕上到期，我還在佳木斯護理病人，家裡愛人領著孩子沒有地方居住。恰好，敬老院缺少一位女同志做飯，她爭先恐後領著孩子到了敬老院。
為敬老院一些孤寡老人做大鍋飯，是體力活，不是人人幹得了。愛人是要強的人，年輕時候，沒有吃這麼大的苦，可這次卻受苦受罪。數九寒天，每日黑咕隆咚起來給老人做飯菜。孩子正是熟睡時間，也是做飯的時機，媽媽不能摟孩子睡個好覺，悄悄離開，這隻能委屈孩子了。
漆黑的夜晚，可憐的孩子夜裡醒了，摸媽媽不在，哇哇直哭，光著腚從炕上矇頭轉向跑出門外，外地白雪皚皚，到哪裡尋找呢？
媽媽做飯離住宿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寒冷的冬天，媽媽在屋裡忙乎做飯，上哪能聽到孩子聲嘶力竭哭聲呢？
有兩次，孩子後半夜醒了，身邊找不到媽媽跑出門外雪地，多虧打更老人看見，立即將孩子抱回來。過後，孩子因為害怕加受凍，患一場重病。媽媽為了心疼孩子，撕心裂肺哭訴，一邊捶胸頓足，一邊對孩子說：“媽媽對不起你……”
愛人在這種生活困惑下，仍然堅持在敬老院工作。
我護理病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妻子團聚了，有一天單位領導批准我假，晚上掌燈時分，我下了火車，趕了一段路程來到了敬老院看望妻子和孩兒。
此時，我心潮起伏，熱血沸騰，期盼與愛人好好團聚。可是當我看見妻子孩子和另外一位做飯的姑娘睡在一條擠擠巴巴小炕，心裡一陣淒涼寒酸。
因為這裡沒有我睡覺的地方，也不容我，還有十八九歲的姑娘。我一時無語，目呆若雞似的揉著雙眼，無助望著漆黑的天棚，心裡如刀攪似的，淚水刷刷從臉上滑落下來。
愛人看我沮喪的樣子，靜坐在地下，她從炕上爬起來，下地一起陪我，收攏我的心。
這是我們全家人年輕時照片
其實人們知道久別重逢勝新婚，百餘里迢迢夜間趕回來，為的是什麼？為的兩人親近，相戀相愛，望著眼前的一切，我驚呆了，心裡惆悵酸楚。
漆黑的夜是漫長的，滿臉憔悴的孩兒突然醒了，因好久沒有和我見面，看見眼前的我出奇，左瞧右瞧，竟然認出了我，一頭樸到我懷裡，親暱、撒嬌，生怕我離開他，小臉蛋緊貼我的臉，視乎捂熱了我的全身，那一剎那，讓我最開心。
此時，愛人做完早飯，回到屋裡歇息，孩兒看見母親回來，一陣驚喜，一陣哀嘆，眼角閃動著悲痛的淚珠，哭泣地喊道：“爸媽，我們沒有家了？”
孩兒一句淒涼的哭泣聲，竟然讓我心揪，讓我心酸！我一時無語回答，這說明父親無能。我無地自容，禁不住淚水從臉頰流溢下來，自責道：“兒呀！我不配做你的父親，對不起，沒有給你生活帶來幸福快樂！”
愛人聽到我發自心靈深處悲痛的呼喚，看我沮喪的樣子，忍不住痛哭流涕，我們緊緊抱在一起放聲大哭……
那一夜，我呆呆，痴痴的，傻傻的，讓我心痛，讓我心碎……
那天漆黑的夜晚，狂風不時拍打窗欞，發出沉悶的哭泣聲……
我的故事講完了，淚水殷溼了衣襟，這就是我和愛人不平凡的人生經歷。
作者系黑龍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一生愛好寫作，諸多文學作品刊載報刊媒體，有的作品獲獎。曾出版發行《湯旺河之歌》、《歲月情歌》、《大亮子河》小說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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