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红罂粟35

 



泣血红罂粟35


本来那样美丽,却显得丑陋滑稽! ——选自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恶之花》

三十五 定时炸弹

南方大酒店坐落在城市广场的左侧。今天的南方大酒店披上了节日的盛装,充气的大彩球从八楼的高度,垂下一条标语:“热烈祝贺《抗洪大营救》剧目获得全国‘五个一工程’奖”。

白丽身穿一套宝石蓝的职业装,脖子上围着一条很短的白丝巾。她踏着红地毯走上芝麻灰花岗岩台阶,进入主楼大厅。她绕过凤尾竹和凤梨花丛,乘上电梯径直来到八楼会议厅。

这里将要举行的是《抗洪大营救》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颁奖会。

红豆先白丽一步来到会议厅。他今天特意美了发,一件宽松式的小方格毛衣衬着一张容光焕发的脸,显得英气十足。他看到白丽向前排走来,便向前与她握了手,又递给她一朵大红花。两人相互祝贺着。会议就开始了。

市委书记华和平讲过话之后,由女市长宣读获奖人员名单。

“编剧红豆,奖金一万元。”

“编剧白丽,奖金一万元。”

…………

宣传部长吕一民主持颁奖会。他说:“下面请获奖代表白丽发言,大家鼓掌欢迎。”

白丽走上主席台,先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使起伏不定的心绪平缓了一下,开始念发言稿:“各位领导,与会的同志们,大家好。《抗洪大营救》剧目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这是我们湖阳市的骄傲,是全体创作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这里,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市文联的红豆主席为创作剧本立了头功……”白丽念完发言稿,又补充说,“我还想向大家表明一个态度,我愿将这一万元奖金捐献给‘希望工程’,资助那些在洪水中失去亲人的孩子们重返学堂……”

白丽的举动不亚于一颗原子弹爆炸所形成的冲击波。

人们经久不息的掌声在为一个高尚的女人喝彩,人们的目光在向一个不平凡的女人投去由衷的赞许。惟有坐在台下的苏玫,机械地拍着并不发出响声的双手,怒火满腔地在心中嘀咕了一句:“这女人比狐狸精还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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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会结束得早,白丽想赶回电视台再处理一些杂事。但她接到方成打来的一个电话,说有一件要事想找她谈谈,约在三楼203房。

白丽来到方成的房间,一股香烟的雾气正从半开的窗子向外散去。窗外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极小的歌声:“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风把刚打开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方成看到白丽进来,忙把窗户闭严了。歌声戛然而止。

“白丽呀,当上领导了,也不回局里看望老同事了?”方成递过来一串香蕉。白丽摆了摆手。方成接着说:“那就喝杯茶吧!”

白丽笑吟吟地接过话题:“方局长你太忙了,这湖阳城谁不知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靠你张罗着,我怕去搅了你的正事。”

方成听得出白丽话中笑里带刺,便尽量地缓和气氛:“你真会开玩笑。我是瞎忙,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又不图发粗长长,我还张罗什么呢?今后的湖阳城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呀!我等着给你当顾问呢。”他本想抽根香烟,但从烟盒里掏出一根后又塞了进去。这才又说道,“白丽呀,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你打听人?”白丽的心猛地抽紧了,又放松下来,“你又打谁的主意呢?”

你老家是不是有一个菱角塘?有一户人家,村里人都唤老枣树白家……”方成似有所忆。

“你……”白丽胸中好像有一窝小兔子在乱蹦乱跳,“你认识老枣树白家的人?”

“我只是随便问问。省城有个大学教授朋友常和我谈起往日的事,托我打听打听一个叫……”方成的话还没说完,公务员按响了门铃,通知吃午饭。他不便再往下说,约白丽一起去了餐厅。

进餐的时候,白丽总是心不在焉。她的脑海里不断闪出一些熟悉的片段。是方成刚才的一席话勾起了白丽对家乡和亲人的回忆:山村、菱角塘、老枣树、老枣树白家、母亲、后爹、哥哥、书籍、《巴黎圣母院》,还有那个她没有见过面的大学教授……白丽恨她的亲生父亲,可一旦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能恨起来吗?方成打听的地方十拿九稳是白丽的外婆家。

“白丽,醉蝎上来了,你敢吃吗?”方成的问话打断了白丽的思绪。“哦?醉蝎呀,是活的吗?活蝎敢吃吗?”白丽用筷子夹了一个尾巴乱动的醉蝎送入口中。她心中想,现在的某些人可真厉害,吃蝎子喝蛇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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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丽用眼光扫视着餐桌四周的每一张面孔,他们都是白领阶层。

“方局长,地税大厦的施工队定了没有?啥时候签合同?”一位副局长问。

“我还在考虑,盖一座大厦不是吹糖人,得两个亿的资金呢!建筑承包队的事恐怕还得请示市领导,到时候公开竞标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丽正端起一杯饮料往嘴边送,听了要动用两个亿的资金盖地税大厦,又把饮料放回了餐桌。她的大脑中仿佛安装了一组齿轮,转个不停:“这可是个捞钱的好机会,一座大楼盖下来,倒腾二三百万没问题。够给一千个下岗职工发放一年的工资。”

这几天,保姆将白玉平带到农村去玩儿了。晚上,华和平就到白丽的安乐窝去住。

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有一丝睡意。

于是,华和平问:“那一万元奖金你捐到‘希望工程’有何意义?还不如留下将来供孩子上学呢?”

“你这个小气包,说这么不质量的话不嫌害羞。大丈夫要气吞山河,那些钱算个鳖孙。那一万元钱我是买人心的。只要人们拥护我,谁还反对我当宣传部长呢?我想过了,常言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我是个乡下女子,什么苦都能吃,如果没有经济来源,我就是上大街收废品也要养活咱的儿子,就是卖烧红薯也要供咱的儿子上大学。”

“没那么严重吧!我是你男人,不会让你受苦。我是当爸的,不会让儿子受苦的。”

“我给你说着玩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是得攒些钱,以备万一。我听说要盖地税大厦,你可以暗示一下方成。”

“你想揽这个活儿?你一个女人家,这钱可不是好赚的。”

“女人怎么了?”白丽推开华和平“呼”地坐起来说,“外国还有女国王、女总理,中国历史上还有女皇呢,咱湖阳还有女市长呢!不是公开招标吗?不用你出面,只要你向方成使个眼色,我白丽推荐的建筑队一定能中标。咱一不偷二不抢,咱公开、公平、公正,谁还有啥话可说?到时候,电视上、报纸上登一条新闻,市地税大厦建设工程公开招标,不搞暗箱操作,实行阳光作业,某某建筑工程队一举夺魁。那钱自会排着队往咱存款折子上跑。这事包在我身上,与你无关。”

“你这个小精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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