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天臨的“博士”學位與中國的博士教育:寒門與明星官員的雙軌制

新年伊始,影視明星翟天臨成了網絡熱點人物,他只是曬了一張北大博士後的錄取通知書,就成為了網絡關注的中心,這個坑已經越挖越大,連北京電影學院、北大都被他拉到坑裡。

講道理,這個人名我也是看這輪媒體報道才知道。有人說,翟天臨的人設崩塌是因為他惹到了一群搞科研的喜歡較真的禿子。禿子是指讀到博士很多人都已經脫髮了。最開始看到網上在這一問題上深扒的新聞,我還覺得過分了,因為這就是一個皇帝的新衣的故事,難道明星和官員們的博士學位大家是真不懂怎麼拿的,有必要大驚小怪?但後面越扒越深,都已經看到新聞在質疑翟天臨的高中學歷了,才想說幾句。

據教育部《全國教育發展事業統計公報》統計,目前全國有7.73萬名博士,畢業博士數量達5.5萬人,畢業率73.1%。從1995年到2017年,全國博士畢業人數在70萬人次。博士生人數雖然在增長,但是漲幅很小。每年增長的幅度不過幾千人。我國博士學位授予是從1982年開始的,而1982年到1995年這13年間,獲得博士學位的人不會超過十萬人。所以保守估計我國現在擁有博士人數不會超過80萬人。相對本科、碩士,中國的博士還是比較少的,在人口中比例也很低。

作為最高學歷,博士學位當然不是那麼好拿的。這也是翟天臨成為網友“犧牲品”的原因,稍微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都懂,別人寒窗苦讀畢業都要禿頭白髮才能熬出來,翟先生到處拍片參加娛樂節目,就能不聲不響拿到北京電影學院博士學位,還能去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做博士後。

千算萬算不如天算,翟天臨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這裡,本來還覺得在社交媒體上曬北大的博士後通知書能博得粉絲們一片崇拜叫好,在娛樂圈高人一等呢。而這次事件的發酵,無疑也使得中國博士教育的滑稽一面暴露出來,長期以來寒門讀的博士,和明星官員們讀的博士就不是一個“東西”!

翟天臨的“博士”學位與中國的博士教育:寒門與明星官員的雙軌制

一、那些熬不住自殺的寒門博士們

博士不是那麼好畢業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博士自殺。寒門博士們在校自殺早已不算什麼新聞,也絕對不是個別事件。隨便百度下,都能看到很多報道:

2014年,在中國科學院大學的單人宿舍裡,32歲博士生張東文服下了1克足以致命的毒素秋水仙素,結束了年輕的生命。

2017年6月9日,北京科技大學一名博士生從宿舍墜樓身亡。

2017年6月10日晚,西北工業大學友誼校區,發生一起博士生墜樓事件。墜樓學生為航天學院的博士生,讀博已經8到9年。

2017年12月26日,西安交通大學29歲博士生楊寶德被發現溺亡在西安灞河中。

2018年10月10日,浙江大學26歲博士生侯京京微信朋友圈留下遺書,次日在錢塘江中被發現溺亡。

翟天臨的“博士”學位與中國的博士教育:寒門與明星官員的雙軌制

寒門博士自殺的原因不外是:

1、經濟壓力。雖然近年來國家對博士的補貼提高很多,但相對於其年齡,收入水平遠沒法同在社會上工作的同齡人相提並論。經濟壓力對於很多寒門博士,永遠是最大的壓力來源。

2、科研壓力。寒門博士讀到博士,就已經沒有後路。各個學校博士畢業的要求不斷提高,不同導師的要求也差別很大。

3、社會輿論壓力。中國是一個喜歡攀比的國家,寒門博士不可避免地會遇到來自家庭和社會對其的比較與輿論壓力,很多人也到了結婚年齡,壓力不言而喻。

自殺的博士們肯定都是寒門出身,而不會是明星官員企業家。就因為寒門出身,他們沒有多少選擇,才有可能被困死在那道窄門裡。

二、寒門與明星官員的“博士”雙軌制

隨便去百度一所大學的百科,每個大學都會介紹它的知名校友,而這些知名校友基本都是明星、官員與企業家。這裡面有很大比例都是翟天臨這樣來鍍金的。明星、官員要想拿到名校博士學位,是非常容易的。因為一旦他們畢業,就是學校的招牌校友了,這裡有巨大的利益交換。

他們在入學、考試、畢業過程中,都會被一路開綠燈,即使北大清華都會給他們極大照顧,何況其他大學。這些名人的論文當然大多是那些寒門在讀博士師兄弟們幫忙寫的。寒門讀個博士要寒窗苦讀,天天給導師端茶倒水,苦逼做科研寫論文,明星官員們讀完博士可能都沒去過幾次學校,有的也就跟導師在酒桌上推杯換盞了幾次。

很多成功人士都喜歡再去拿個學位裝潢自己,博士學位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一個是博士招生自主性強,沒有全國統一考試,自己出題自己閱卷,二是博士招生導師一個人說了算,招誰不招誰導師個人就能決定。這樣拿博士學位的操作空間就非常大了。

以前中國還有個EMBA,專門提供給成功人士拿錢換學位,從一般211到985高校、北大清華到中歐商學院、長江商學院,EMBA這種象徵身份的學位,簡單面試不需要入學考試,學費從二十幾萬到四十幾萬、六十幾萬,明碼標價。但擠進商學院的女演員們把這個攤子砸了,網上太多長江商學院女同學送男同學房卡的段子,把EMBA這麼高大上的總裁明星官員交際的party搞黃了。

翟天臨的“博士”學位與中國的博士教育:寒門與明星官員的雙軌制

部分商學院EMBA學費

現在教育部已經要求EMBA必須和研究生考試一樣公平公正公開入學考試了,一旦要考試這條路基本就給成功人士給斷了,成功人士的優點就是有錢有勢有名,考試這種事既沒空也傷自尊。EMBA的黃金盛世就這麼在中國結束了。

三、博士貶值與中國人的教育崇拜

中國的科舉制度是這個國家的文化根基之一,到現在中國都是最重視教育的國家。古代讀書人考上秀才、中進士基本就進入上層社會,衣食無憂,升官發財。

但同古代整個社會只有讀書這麼一條路改變階層不同,現代社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成功的標準早就多元化了。現在讀書人也不像古代那麼被全社會所尊重,很多沒讀過書的人成為大老闆進入上層社會,而博士們很多也可能一輩子都在社會底層打拼。

明星官員們願意要個博士學位,說明他們對於自己還是有追求的,還看得起博士的,這比那些位高權重掌握社會資源卻看不起博士們的成功人士還是要好很多的。但是一個人畢竟不能什麼都要,教育本身有它的尊嚴。前不久有一個新聞,一個伊拉克博士回家深陷戰亂地區,瑞典隆德大學的博士導師跟學校商量派出一隊僱傭兵去救他一家,讓他回學校繼續寫論文。

這不是段子,也不是這個導師人有多好的問題。而是瑞典這個國家對博士非常看重,一旦正式入讀博士,國家就有專項經費,導師和大學就要保證這個學生順利畢業,並找到好的工作。如果他不回來繼續學業,導師和學校都會很頭疼,利益受到較大影響。這是社會體制的問題。

希望翟天臨的事件能幫助淨化中國的博士教育,也祝願中國的博士們能有更好的科研與生活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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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院:楊飛,經濟學博士,高校教師 ,關注財經事件與產業經濟發展,一家之言,井底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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