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之旅:一個北大高材生為藝術“出走”

“發現”之旅:一個北大高材生為藝術“出走”

“我把熱愛做成了事業,我覺得很值得。”

鳴謝 | 本期先鋒人物由樓蘭特別呈現


跟藝術圈的人相約,我發現我總容易“迷路”,很難直抵目的地,大概這就是“大隱隱於市”。

這次約見的是“本來畫廊”藝術總監全榮花,但是要發現她的工作地,也是挺難的。

駕車進入海珠廣場附近,兩旁的參天大樹鬱鬱蔥蔥,即使在凜冬,也尋覓不到一絲蕭索。路上行進的人,因為頭頂這一連成一片的綠障,似乎步伐也多了生氣和舒緩。

本來畫廊門口,不能停車,來之前,我已做好預案。停好車,步行迂迴繞過幾條老街,抬頭,是廣州百年的騎樓群,昔日雕刻的印記還在,但掩蓋不了它的斑駁,滄桑感猶在。

本來畫廊俠士一般,就隱在這百年騎樓之上。依靠導航,我最終還是迷路了,迷失在巷子裡。

給全榮花發微信求救,她並沒有理會,只得繼續尋找,終於在一個不起眼樓梯口,發現了一個寫著本來畫廊的小小牌匾。

踏著上個世紀的臺階,拾級而上,到三樓,敲門。一個姑娘開門,詢問。說明來意,她進去找全榮花。

“發現”之旅:一個北大高材生為藝術“出走”

“本來畫廊”藝術總監全榮花女士

不一會,她來迎我,帶著笑意。這是我第二次見她,卻不覺陌生,她天生有一種親切感,即使她是個地道的韓國人。

“不好意思,剛才在招呼朋友,請進。”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還是很難讓你聯想到她是個“異鄉人”。

剛一踏進大門,眼前被在空間中飄逸的、輕盈的紗布所遮蔽,再一細看,紗布上的圖案跟地上的花磚是一樣的,形成了有趣的整體,甚至讓你有種錯覺,古老的花磚飛起來了,估計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全榮花在旁邊給我做了導覽,“這是一個來自香港的藝術家勞麗麗個展的一個裝置,我們畫廊的地磚真的是上百年的花磚,這啟發了勞麗麗,因而有了通過藝術創作讓古老飛起來的想法,是新舊對話的一個有趣探索。”


“發現”之旅:一個北大高材生為藝術“出走”

圖為本來畫廊提供


我到訪的時期,本來畫廊正在舉辦勞麗麗名為“慾壑難填”的個展。勞麗麗作為一名“退役”旅遊記者,她如今在“半農半X”的生活實踐中進行創作。

她的藝術創作正在源於她的生活,大多折射了她對當下生活的觀察,因而在她的作品中,你會看到的更多的是關於旅行、食物和植物的主題表達。

“你再細看花磚的圖案,其實就是植物,而飛舞的花布,是不是好像就是讓植物的花紋從地磚爬上布面。”全榮花補充解釋。

經過她這一番解釋,我開始有所瞭解,藝術是抽象,有時也很具象,這些都是建立在你能打開心扉,去了解作品,去接近創作它的藝術家。

因為大多數藝術品,都是藝術家的個人表達:如何看待自我和看待世界。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本來畫廊遭遇的藝術如此“直接”,直接到打開門就是。

“當代藝術不拐彎抹角的,甚至可以說,它應該比傳統藝術更直接。直接並不是意味著藝術家不動腦筋,也不是不讓觀眾有回味的餘地。事實上,為了達到一種直接,藝術家需要費很多腦筋,而觀眾正是因為看到了藝術家為直接而費的腦筋才會對藝術有持久的興趣的。”本來畫廊創始人陳侗曾說。

接著,全榮花領著我,在本來畫廊走了一遍,在刻意營造幽暗、安靜空間,每一個轉角都有新奇的藝術裝置,我享受每一次的“轉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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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本來畫廊提供


除了“地磚所言- 冰川”,轉角你會發現“漫慢電視:白食的廚房”,還會偶遇一個五彩繽紛的小電視機,播放著“關於喝多咖啡會死人”的奇特故事,突然一轉身,會看到傾倒的“冰淇淋”,這是用氯化聚氯乙烯樹脂和玻璃量杯交匯的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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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本來畫廊提供


在每一處,全榮花都細緻給我講解,我看到她眼裡有光,心裡有熱愛。作為藝術總監,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是純粹的熱愛,她很難將藝術家的作品解讀得如此透徹。

當然,從某種程度上,勞麗麗也算“挖掘”出來的,偶然認識之後,並親自到香港,到勞麗麗工作和生活地方去感受,“看了她的作品和農田之後,更加確定了要邀請她到本來畫廊做個展。”全榮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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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榮花團隊和藝術家勞麗麗(右三)


坦白說,在來本來畫廊之前,我以為它應該是掛滿了畫作,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它比我想象得要有趣得多,除了有畫作,也有裝置、影像等多媒體的藝術形式。

“發現”之旅:一個北大高材生為藝術“出走”

圖為本來畫廊提供


我想,這可能會讓畫廊與年輕人的距離變短,讓年輕人更願意走進畫廊。畢竟,除了畫作,多媒體影像更是年輕人喜聞樂見的方式。在我看來,藝術不應該有隔代的隔閡,它應該自然的,在地的,在身邊的,手邊的。

想來,本來畫廊為更年輕一代的藝術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平臺,“我們專注於當代藝術,無論是當代的繪畫,還是當代影像、裝置等藝術的表達,我們都是與時俱進的,藝術的表達要跟上時代變化著的媒介,以前沒有紙的時候,人們在洞穴裡畫,就有了壁畫,那後來有了紙就在紙上畫,只是繪畫是相對來說歷史最久,大家比較熟悉的一個表達的方式而已,並不是說繪畫是藝術的唯一媒介。”

不拘泥於藝術形式,不是為了追求高大上,努力打通藝術家、畫廊、收藏家三者之間的關係和交流,實現“看得懂,買得起,有得聊”正是本來畫廊與一般畫廊的迥異之處,這也是全榮花作為藝術總監在經營畫廊的巧妙之處。

在觀賞完勞麗麗的個展,全榮花領我進入她的辦公室,應該也是待客室。推門,就看到幾張典雅古樸,具有濃郁外國風情的沙發,很有藝術範。

其實,全榮花身上何嘗不是散發著外國風情呢?即使她的中國話很流利,但她還是一個地道的韓國人。

因為某種緣分,她沒有讀上美院,學了中文。之後她希望用中文在中國工作,她就考上了北京大學的光華管理學院,在那念工商管理碩士。

“畢業之後,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韓國大使館經濟部的研究員,第二份工作是當時在北京的韓資畫廊,後來跟著畫廊搬去了上海,本來畫廊算是我的第三份工作。”全榮花邊示意讓我坐下,邊跟我說。

“第一份工作可能跟你大學所學比較對口,但後來做畫廊,似乎就不是很搭了,你是怎麼想的?”我問。

“你說得沒有錯,我算是光華學院同班同學中,在擇業上是比較另類的一個。,一般情況下,管理學院畢業,大部分人會選擇大企業以及管理類的工作,所以剛開始連我媽媽也說我,‘有點可惜了’。可是我不這麼認為,我很感謝和當代藝術的緣分。我發現我對藝術充滿了熱忱和熱愛,我把熱愛做成了事業,我覺得很值得。”全榮花笑著說。

發現自己對藝術的熱愛為藝術“出走”,並享受自己的熱愛,的確是一件幸福而值得的事。我能深切體會全榮花這種心情,我做海邊客棧和書店,也是因為發現了熱愛,並樂此不疲。

但世間似乎有一種“值得”的價值評判,就是認為同一個起步線上,同樣的付出,別人都收穫了房子車子票子,如果你沒有,那就是不“值得”。

全榮花坦言,如果以物質的豐盈來計算的話,做畫廊事業並不是捷徑。甚至偶感時艱,“但我認為很充實,因為我追求我認為值得的東西,所以我覺得我對得起我的人生,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剛開始做這行,有過失落感,但這幾年,也有同學跟我說,雖然他能獲得高報酬,但是他覺得他的工作不是為了他自己的追求,他只是用他的能力和時間來換了回報,他會覺得他所生產的東西跟他的人生沒有關係。”

“相反,現在他說羨慕我,他覺得我的人生過得很奢侈,因為我做的工作是我想要的,我追求的事業,這從當下社會的生存角度來說,可以說很奢侈。從客觀經濟上來說,效率是比較低,但是我人生的時間安排和感受來說,我覺得我很幸運。”全榮花說完,忙著給我做手衝咖啡。

著全榮花拿著長嘴的咖啡壺,一圈又一圈往已研磨好的咖啡上倒水,“慢慢”對待的樣子,彷彿咖啡都是一件藝術品。在這樣浮躁而快速的當代社會,“慢慢”真是的變得很奢侈,我想,全榮花每天與藝術品、藝術家相擁,於她真是一種幸福。

過了一會,她微笑著遞給我一杯暖暖的咖啡,就著咖啡的香氣,我們接著聊。

“畢竟我是從管理學院出來的,我從事藝術行業有一個目標,我想探索有效的藝術經營,我相信藝術這門行業,對人類來說對社會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個行業,甚至我覺得藝術是人類的希望。但是藝術不僅僅是靈感和表達,作為一門行業需要專業的經營,來跟整個大環境發生關係和發展。所以我一直強調我是一個藝術管理人,而不是策展人或者是賣手。我希望是更多的藝術機構就做到很專業,這個行業能夠更發展。”全榮花說。

為了這個目標,全榮花這兩年一直在努力向前,通過當代藝術的開闊思維、活力,讓畫廊、藝術家和收藏家以及觀眾打通關係,“我們畫廊一年做四到五個展覽,同時也會策劃相關的活動。我們的官網、公眾號也時常更新文章,讓更廣泛的收藏家和藝術愛好者更近距離的接觸到藝術。”全榮花說。

事實上,這樣的創新嘗試目前看起來是有效的,全榮花跟我分享了讓她鼓舞又感動的一件小事,“有一個杭州的網友關注了我們的公眾號,有一個作品打動她了,她從來沒有買過藝術作品。,但為了這個作品,她就決定坐飛機來了廣州,並且來到我們畫廊,她那幅作品上駐足了很久,正好那天我也在現場,我們就交流起來了。”

“她來的時候是沒有計劃要買那件作品的,來了就覺得不能讓它離開她,覺得那件作品和她有緣分,。其實她就是一個工薪族,要花費數萬元去收藏這個作品,需要一些勇氣,所以我先提出分期付款,她說沒想到買畫還可以分期付款。因為我很重視對作品的認可和緣分,所以錢可以慢慢付。就這樣,她就擁有了這一作品。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件收藏的藝術品。”全榮花說到。

通過與收藏家互動這樣的一件小事,全榮花更加確定:藝術品的價值不在於它在說什麼,而是你能感受什麼。

這樣的發現,也是源於她長期在藝術領域的浸潤,“我越來越發現,無論是畫廊,還是家,當我注視一幅藝術品的時候,我和它之間是有交流的,是會有‘對話’的。而且似乎每一次的注視,也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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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榮花享受每一次與藝術品的對話,也享受每一次的發現,同時她也享受自己作為一個藝術管理者給畫廊帶來的創變。

“現在經營畫廊乃至藝術行業是不是比較艱難?”我問。

“的確是比較艱難的,在廣東尤甚,因為當代藝術行業,尤其是市場方面,北京和上海相對比較成熟,專業基礎和氛圍也比較好,但廣東的當代藝術市場發展相對要慢一些,接受度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培養。所以很難以盈利作為畫廊的唯一目標。”全榮花向我坦陳,“我很感謝和我的老闆陳侗老師的緣分。因為我們對藝術的理解和理想比較一致,陳老師的決心很堅定,他希望本來畫廊對本土的藝術生態起正面的作用。我也許受了他的音響,心裡也產生了一種使命感,讓更多的人接觸當代藝術,培養更多專業人做專業的事,相信會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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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榮花與陳侗(左一)圖片由受訪人提供

在全榮花看來,在廣東經營當代藝術畫廊的確是一件具有挑戰性的事業,因為廣東鍾愛“花鳥蟲魚”傳統國畫畫作多一些,對於當代藝術的接受度還需要開拓,甚至廣東的藝術家選擇去北京和上海等外地發展,“正因為如此,我覺得我們需要對本地發揮更多的作用。廣州乃至廣東,也應該有更豐厚的當代藝術氛圍,我們願意為此,貢獻一分力量。”

“本來畫廊雖然年輕,但對展覽的節奏和標準有自己的要求。而且將近一半以上的藝術家都源自廣東、香港。我們希望對本地的藝術生態有作用。把在地的藝術家、在地的收藏家和觀眾以及在地的畫廊這一鏈條打通,當代藝術才能真正在這裡落地生根。”全榮花說。

這樣的說辭聽起來,可能未免有些“冠冕堂皇”,但如果深究本來畫廊的基因,你就會發現,這樣的在珠三角的藝術實踐,是跟博爾赫斯書店、錄像局是一脈相承的,都帶點非盈利的性質,都跟一個叫做陳侗的藝術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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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榮花在做導覽


非盈利的基礎,作為商業畫廊註定本來畫廊就是一場艱難的“戰鬥”,全榮花帶著無限的熱愛投入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事”,她希望藉助自己在北大所學的“中國式管理”,還有當代藝術行業的豐富經驗,能夠讓本來畫廊在廣東的土壤上開出明豔的花。

我敬佩陳侗老師,同時也敬佩全榮花作為一個韓國人,有如此高的精神境界,我是自愧弗如。

與此同時,我發現全榮花也是享受這一切,她也感動於類似那一位專程從杭州過來賞畫、買畫的收藏家,興許,因為這樣的偶遇和緣分,她和他成為了朋友,而藝術充當了媒介。

對於目前的全榮花來說,一切的奇妙源於與藝術的交匯。

從著名學府畢業之後,她並不像大部分人的期待一樣,在工商管理上“挖金挖礦”;而是發現了藝術的強大魔力,於是聽從內心選擇從事藝術;當她發現原來廣東也有很多有意思的藝術家,她希望借本來畫廊為在地藝術家、消費者,架起一座橋樑。

享受每一次發現,成為全榮花的最佳註解。

“等會,我還要趕赴一個藝術活動,可能陪不了你太久。”她笑著跟我說,帶著歉意。

被她這麼一提醒,我抬眼看看窗外,天色已暗。藝術真是讓人沉浸,不知時間流逝。

我突然想起,樓蘭還沒有在本來畫廊留下倩影,在經得全榮花的同意,趕緊拿出樓蘭車模在畫廊空間,拍上幾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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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拿出來,全榮花女士忍不住看了幾眼,“這車還挺好看的,顏色也不錯。”

“嗯,它充滿律動的線條,是不是還挺有藝術範的。”我說。全榮花笑著點頭,然後趁著我出了招待室,趕緊關上玻璃門,點上一根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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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樓蘭模型擺放於畫廊營造的一些特別空間上,發現它並沒有什麼違和感,不知道是不是它與生俱來的藝術感,讓它在藝術空間能夠如魚得水,甚至形成了一些有趣的時空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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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你不得不承認,藝術是相通的,品牌調性也是相通的,“享受每一次發現”是樓蘭的品牌主張,但通過這次與全榮花深入交流,我在她身上也能很容易找到“享受每一次發現”的精神特質,大概也是因為這樣,我帶著樓蘭出現在本來畫廊,也沒有顯得突兀,反而多了幾分親近。

同樣,即使全榮花女士是一個韓國人,但絲毫也不影響我們如同老友般的漫談,當然,她能夠說一口比廣東人更好的普通話很關鍵,但更重要的是,我們面對的是浩瀚的藝術,它似乎能連接我們的一切的“精神文明”。

收拾好裝備,我向全榮花告別,她微笑著送我到門口,還連聲抱歉,“今晚不能與你共進晚餐了。”她還告訴我,她在廣東安家了,“家人也在這邊工作。”

“那我們應該找個時間,我帶你們喝粵式的早茶。一籠雞爪,一杯茶。”我也笑著回應她說。

“好啊,嘆早茶。”她哈哈大笑起來。

在歡笑聲中,我走下了臺階,斑駁的樓道,仍然讓人無法跟一家專業畫廊聯繫在一起。

但它就真正存在於百年騎樓上,空間上呈現本來的樣子,“本來畫廊”這名字是不是也此有關呢?

或許,這個問題我應該當面再請教全榮花,最好在“早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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