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可及的社會心理服務體系,正在全國總動員|渡過

人人可及的社会心理服务体系,正在全国总动员|渡过

摘要

中國醫療機構內精神科醫師和心理治療師不足5萬,民間100萬心理諮詢師隊伍亟待重整,年內衛健委將在31個省市區全面鋪開試點。

試點目標是,構建一個完整的、讓所有人群——包括居民、學生、各類在職人士等,都能享受到的、可及的心理服務網絡。

建立新的職業認證標準、對接供需、解決心理和精神的專業隔閡之外,創新的社會支持系統成為一支重要力量。

“渡過”公眾號創辦者、心理諮詢師張進接受採訪時表示,在精神疾病治療領域,短短几分鐘的西醫診治,或昂貴的、以小時收費的心理諮詢,都不能滿足患者的需要。加上精神疾病的特異性,藥物干預和心理干預對很多患者不能起到預期效果。

“怎麼辦?這就需要在醫療系統和心理諮詢系統之外,建立新的系統”。張進提出了“渡過陪伴者計劃”,對患者給予從發病到迴歸社會的全程指導、陪伴和撫慰。

張進表示,他正在醞釀“陪伴者”的服務標準與認證體系,使之走上專業化、規範化之路。

春節後新學期的第一週,14歲的楠楠(化名)沒有去學校。她聳拉著腦袋,跟著媽媽從湛江到了廣州,先後去了兩家三甲醫院的精神科求醫。

她希望醫生把她的“病”診斷得越嚴重越好。她的目的很簡單:不上學。“可能確實是有病吧,一想到上學就想吐。”她說。她希望得到醫生的理解,找到可以不上學的依據。

媽媽的訴求也很簡單:把女兒不想上學的“病”治好,讓她恢復正常軌道。

去了兩家醫院。一位醫生說沒什麼大病,不用吃藥,回去散散心,多運動就好。另一家醫生說有抑鬱症狀,但孩子太小不能開藥,實在要治療就要住院。對於要不要上學,醫生沒給出“權威”意見,讓母女根據情況,自己決定。

目標都沒達到。母女倆喪氣而歸。

“這是心理治療嗎?怎麼醫生匆匆忙忙,不關心人?不開藥,也不開導?”媽媽說。

有人提議她們去心理諮詢機構找諮詢師聊聊看,媽媽一聽價格就連連搖頭。“太貴了,諮詢一次要700元,並且一兩次還好不了”。

回湛江的路上,媽媽覺得自己也“抑鬱”了。“心理出現問題真可怕,不知道去哪裡能確診、能得到專業幫助”。

楠楠母女遇到的情況,是當前中國心理治療與諮詢領域真實的寫照:一方面,面對心理這一無形之物,現代科技無法通過儀器給出清晰、權威的診斷。醫院的精神科,以生物層面的治療為主,難以深入患者內心;另一方面,心理諮詢服務對普通工薪階層來說價格高昂,遙不可及。這使得絕大部分中國人在面對心理不適及情緒障礙時,只能“悶在心裡”,直到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出現失控行為。

這一局面有望出現轉機。

2018年11月中旬,國家衛健委等十部委下發了《全國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試點工作方案》,要求用三年時間在試點地區逐步構建社會心理服務體系,搭建服務平臺,將心理健康服務納入健康城市評價指標體系中,最後探索出可供全國推廣的社會心理服務模式和工作機制。

2019年1月3日,國家衛健委、中央政法委聯合召開了全國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建設試點啟動會議,對試點工作如何開展進行了安排部署。

目前,31個省市、自治區都已確定了要開展試點工作的地區——每個省市、自治區至少會推出一個試點地區。

這些地區正在編制試點實施方案,並向國家衛健委提交試點備案的相關材料。年內,試點將在全國陸續展開。

這意味著,在試點地區,人們遇到心理不適及情緒障礙時,有望在身邊就享受到方便、可及的心理治療和諮詢服務。

然而,一切才剛剛開始。

這項全新的、必將影響深遠的工作,在實際操作中,道路不會平坦。三年期的試點,政府、心理健康服務行業與受眾之間,將經歷大量的重整、磨合與成長。

無論如何,在物質文明中苦苦追趕了近百年的中國,開始向內走,以補上現代精神文明中缺失的一課。

試點目標:讓所有人就近享受心理服務

十部委發佈的《試點方案》,牽頭者為國家衛健委及中央政法委——體現此次試點的核心目標有兩個:心理健康與社會和諧。

從建設“健康中國”的角度來看,心理是健康之本。然而,多數國民缺乏維護心理健康的專業知識,沒有條件或意識接受專業幫助和治療。同時,絕大部分慢性疾病及癌症,在一定程度上,都源自心理的痛苦和情緒的淤積。

從建設和諧中國、防範化解社會矛盾的角度來說,近年來絕大部分過激的悲劇性事件,都來自當事人心理的失衡。如去年重慶女子公交車上與司機爭執致15人死亡;湖南男子黃一川持刀砍殺無辜幼兒以報復社會等等。同時,一些群體性事件的激化,也與執法人員、社區幹部在處理衝突時,未充分了解人的心理特點,無意中把當事人的“火氣”燃得更旺有關。因此,公安部、司法部、信訪局也在印發《試點方案》的十部委之列。

民政部、殘聯參與試點,則意味著此服務體系將利用民政、殘聯等部門資源,發揮社工、志願者、民政幹部、殘聯委員等人員作用,惠及需要心理服務的重點人群。

財政部的“列席”,毋庸置言,需要各地財政投入資金,保障此項工作的運行。

按照《試點方案》的要求,試點地區需要構建一個完整的、讓所有人群——包括居民、學生、各類在職人士等,都能享受到的、可及的心理服務網絡。

比如城市裡以社區為單位,在農村以村為單位,設立心理諮詢室或社會工作室,為居民提供心理健康服務。村(社區)心理諮詢室或社會工作室建成率需達80%以上;學校、政府機關及企事業單位等,通過設立心理輔導室或購買服務等形式,為員工提供心理健康服務。

所有精神專科醫院要設立心理門診,40%的二級以上綜合醫院要開設心理門診。同時,培育發展一批社會心理服務專業機構,為大眾提供專業化、規範化的心理健康服務。

缺專業人才,缺從業標準

在這樣的構架下,一支龐大的服務隊伍必不可少。這不僅需要試點地區衛健、政法、教育、民政等部門把所有“可及的”專業人員,包括心理治療師、諮詢師、精神科醫務人員、社工及志願者組織起來,還要持續培育新的專業人士。

而這恰恰是最大的難題。

一位地方衛健委官員在接受八點健聞採訪時說,他發現,擺在眼前的,是歷史遺留下來的困局:一個有待被層層突破和通達的“體系”:“不知道去哪兒找這麼多專業人士”,他說。

據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統計年鑑數據,截至2017年底,精神科醫師3.34萬人,尚不足以滿足醫院的需要。

心理治療師的考核與認證,主要針對在醫療機構內從事心理治療工作的人員。目前已獲得證書的人員接近1萬人。

還有一支重要的專業力量,是心理諮詢師。

中國心理諮詢師職業資格考核存續了16年以來,近300萬人參加了考試,其中逾100萬人獲得心理諮詢師職業資格證。由於當年的認知侷限,勞動部對這個專業度極高的職業,沿用了與普通技工差不多的培訓模式,對符合基礎條件的受訓者僅在知識層面培訓幾個月,考試合格即發證。

因證書的專業含量較低,遠不能滿足實際從業的需要,這項資格認證考試於2017年底被取消。

然而這100萬獲得證書者,到底有多少人在從事心理諮詢工作,分佈何地?其專業能力究竟如何?無人知曉確切信息。對社工群體亦然。

在國外,行業學會可以成為認證及管理專業人士的主陣地。但目前在中國,由於對諮詢師缺乏統一的認證標準,角色模糊的行業學會尚不足以獲得認同感和向心力,也很難對來自不同學派的諮詢師作出足夠專業和有公信力的審核、認證。

心理諮詢與治療是一項極其精微的、針對心靈世界的工作,從業資格認證至關重要。舊的資格考核體系被廢止,新的認證標準尚未建立之時,如何辨識和有效地選擇專業人員來參與“社會心理服務體系”的建設,成為難題。

供需對接體系尚未建立

不過三個月前下發的《試點方案》,已在心理諮詢業界引起極大關注。消息傳出時,很多諮詢師的專業微信群都被這條政策新聞刷過屏,大家都希望能有機會參與到體系建設中來。

一些諮詢師曾到地方衛計委、行業協會,甚至有的諮詢師到街道辦或社區服務中心諮詢相關信息,詢問這套服務體系具體要怎麼做?對專業的服務提供方,有什麼要求?想要加入,找誰聯繫?……但被問及的部門目前尚無法提供準確信息。

廣州和真心理中心是一家以專業精神分析和正念習練為主的心理諮詢機構。傳統的心理諮詢以一對一諮詢及小團體為主,能服務的受眾有限。中心負責人希望擴大受眾面,推出更具公益性質、更大眾的心理健康服務項目,也期待在未來與政府的社會心理服務體系對接。

“衛健委需要先對各地諮詢師的情況作一個摸底統計。然後對合規的諮詢師及諮詢機構,開放對接通道。”知名心理諮詢師、上海南嘉心理中心創始人徐鈞告訴八點健聞,消息傳出後,他曾到心理衛生協會下屬的行業服務協會交流,但並沒有獲得可操作性的發展信息。

目前已取證且留在行業內的心理諮詢師,大部分都會繼續在某個或某些心理學派領域鑽研下去,一些從業者會在個人心理諮詢師的陪伴下,深入探索自己的內心世界;新手還必須在督導師的指導下,來理解來訪者的內心世界,否則無法直面、消化諮詢中湧現的心理陰影和情緒張力,也不可能真正幫助到來訪者。

然而取證後到底學什麼、怎麼學?怎麼深入身心世界,才算走對路?學成什麼樣子,才可以稱為合格的心理資格師呢?並無定論。

堪稱目前國內最專業和嚴格的諮詢師平臺——“簡單心理”,對入駐的諮詢師提出如下標準:1、有合規的諮詢師證;2、專業方面,需要完成至少一個為期兩年以上的心理諮詢/心理治療的系統長程培訓,培訓內容須包含心理諮詢的倫理、評估、理論、技術等諸多方面,培訓成績合格;3、諮詢經驗方面,收費個體諮詢小時數不低於1000小時;4、個體督導小時數及個人體驗小時數(諮詢師作為來訪者接受諮深諮詢師的心理諮詢),須符合規定。

簡單心理的創始人簡裡裡告訴八點健聞,成立兩年以來,僅有700餘位心理諮詢師獲准入駐平臺,“通過率是申請人數的9%”。由此可見,在簡單心理看來,業內受過系統培訓且專業水準受到認可的心理諮詢師,並不多見。

她告訴八點健聞,近兩年來,國家和北京、上海地區的衛健委以及相關行業協會,對如何創設中國諮詢師隊伍的專業認證標準非常關注。“我見到他們不斷邀請專家作調研,召開各種徵集意見的會,請專家學者給意見,討論怎麼制定新的規範,怎麼讓整個系統變得更流暢,怎麼整合精神科醫生和心理諮詢師的資源……國家這幾年一直在動作。”

不過,一位瞭解內情的公職人員告訴八點健聞,在行政劃分上,目前心理諮詢師群體還沒有可歸屬的行政主管部門。

傳統意義上,衛健委被賦權管理的對象主要是精神科醫生和、心理治療師。由勞動與人事部核發職業資格證的心理諮詢師並不在此列。

中國臺灣地區及一些西方國家對於心理諮詢師管理都是通過立法等實行准入管理的。行業人士呼喚,中國也需要有這麼一部法律來規範心理諮詢師的資質標準、執業申請程序、行政監管部門歸屬等。同時這部法律還可明確這一群體的職責,保障其權益。

目前與心理服務行業比較相關的一部法律,是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於2012年10月發佈的《精神衛生法》。但該法規的核心是針對精神病人的防治與保障,對涉及廣大人群的心理諮詢服務相關規定較少。

該法規中備受爭議的一條,是第23條規定:“心理諮詢人員不得從事心理治療或者精神障礙的診斷、治療。”

“這是很有問題的”,徐鈞說,精神衛生法不應該控制心理諮詢。“在國際上這沒有先例”。

“這項法規不太瞭解心理治療的實質。”廣州的一位心理諮詢師指出,人的心理狀態渾然一體,在心理諮詢室裡呈現問題的當下,治療已經開始。“心理諮詢與治療是同時進行、不可分割的”。她贊同對精神分裂應送專科醫院治療,對中重度心理障礙患者,精神科醫生應與心理諮詢師共同合作進行治療,“但不能將心理諮詢與心理治療截然分開”。

在中國,能提供心理健康服務的專業人士主要有:精神科醫生、心理治療師及心理諮詢師等。

精神科醫生在醫院工作,主要從生物層面治療精神疾患,並對重度精神疾患病人進行住院治療。心理治療師也要在醫療機構內工作,對就診者提供心理服務。但目前全國心理治療師數量少,難以滿足心理問題人群的巨大服務需求。

“人一旦出現中重度心理障礙,光是在生物層面進行調節是遠遠不夠的,必須深入病人的內心,找到其心理障礙的根源,才有可能從根本上消除其障礙”。廣州的這位諮詢師說,而這部分工作,必須由富有經驗和悟性的心理諮詢師與病人一起完成。

她指出,在新的立法中,國家必須改變這種“分裂”的狀態,實是求是地面對心理問題。“否則會人為地干擾一種自然而完整的療愈過程”。

徐鈞提出,下一步國家無論是制定《心理師法》,還是設立行業執業標準,都應廣泛徵集意見,“不光要邀請北京的專家,還要聽取全國其他地區專家的意見;不光聽取醫院派,學院派專家的意見,也應該聽取社會諮詢機構代表的意見。”

值得關注的是,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現代心理諮詢與治療所沿用的主要是西方引進的心理學體系。而近年來,這一形式正在悄然出現變化。中國傳統文化中跟心理康復相關的部分,正在被複興。未來十年中,基於東方文化傳承的心理治療理論和治療體系將在中國誕生。這些新事物將如何被納入行政主管部門及行業學會的體系中,值得被提前考慮。

創建社會支持系統

人人可及的社会心理服务体系,正在全国总动员|渡过

在精神科醫生、心理治療師、心理諮詢師之外,“渡過”公眾號創辦者、心理諮詢師張進提出了另一個體系:社會支持系統。

張進看到,在精神疾病治療領域,短短几分鐘的西醫診治,或昂貴的、以小時收費的心理諮詢,都不能滿足患者的需要。加上精神疾病的特異性,很多患者得到的治療與其個體特點不匹配,藥物干預和心理干預不能收到預期效果。

“怎麼辦?這就需要在醫療系統和心理諮詢系統之外,建立新的系統”。張進提出了“渡過陪伴者計劃”,對患者給予從發病到迴歸社會的全程指導、陪伴和撫慰。

誰是陪伴者?鑑於精神疾病的特點,最好的陪伴者,是精神疾病臨床治癒者或康復者,對疾病感同身受,同時具有愛心、耐心、經驗、心理學和精神醫學知識,以及隨機應變能力和危機處理能力。

從去年8月以來,已有50多位精神疾病臨床治癒者及心理諮詢師加入“渡過”的陪伴者計劃,向深陷精神痛苦的抑鬱症患者提供陪伴服務。收費每小時從80元至150元不等。

在接受八點健聞採訪時,張進表示,他正在醞釀“陪伴者”的服務標準與認證體系,使之走上專業化、規範化。

5-10年,建成中國心理健康服務體系

需要多少年,中國才可以建成讓所有人群都可及的心理健康服務?

多位業內人士的預估是:5-10年。

在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教授、中央國家機關職工心理健康諮詢中心主任祝卓宏眼中,這同樣是中國心理諮詢師最終形成職業規範和標準所需的時間跨度。

他提出,是對公職人員心理健康的輔導及培訓,應被列為當前的工作重點。“從社會治理的角度來說,迫切需要提高公職人員的心理健康。特別是和群眾打交道的各級領導幹部、公檢法系統、基層的村幹部鄉鎮幹部,應該儘快給他們做一些培訓,讓他們獲得一些心理減壓和情緒管理的方法。同時也讓他意識到社會惡性案件問題以及社會的不穩定因素,有很多跟民眾的心理因素有關,讓他們能夠掌握基本的心理疏導方法,以及化解矛盾的方法,避免小事變大。”

他告訴八點健聞,目前江西贛州、河南省駐馬店市、杭州的拱墅區,還有北京的朝陽區等……“很多地方對公職人員的培訓都動起來了”。

無論是對公職人員,還是對全社會各階層人群,要建立起一套能有效運行的心理健康服務體系,都需要經驗和時間的積累。

這項由十個部委共同推進的工作,在地方上,也需要經過十個行政部門協調一致,方可推行試點。接下來財政如何投入?支付體系如何設計?人員配備、場所安排、職能部門之間的協調等等,均無現成的方案可循,需要邊試點、邊調整、邊完善。

臺灣資深心理師賴秀銀告訴八點健聞,臺灣的心理治療自上個世紀70年代發展以來,也走過了漫長而曲折的道路。2001年臺灣《心理師法》出臺,對心理師由哪個政府主管機構管理、行業公會職責、心理師資格證參考條件、獲證規範、註銷規則以及職業範圍等,均有明確規定。

“不過也是最近這10年,才形成比較嚴格的職業標準和認證體系。”賴秀銀說,臺灣早期心理諮詢執業機構以醫院、學校與小區心理衛生中心等機構為主,還有很多義工在社區提供免費諮商工作。《心理師法》出臺後,專業化的發展令整體諮詢體系漸趨成熟。近年來,政府對職業認證的要求越來越緊,就連已在歐美國家及日本獲得資格證書的專業人士,回到臺灣,也需要按心理師認證的要求,修滿指定的學分和項目,方可執業。

她提到,近年來政府較少再發展公立心理諮詢機構,越來越多的執證者以自己喜歡的方式自由執業。各地政府通常將特定人群的心理諮詢服務需求,發佈給行業公會,再由行業公會統一公佈,由各地諮詢機構自行申請對接,最後由政府購買服務。

(本文首發公號“八點健聞”,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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