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雖然大，可以說只有兩塊地方：一是城市，一是鄉村。中國的人口十幾億，也可以說只有兩部分人：一部分叫城裡人，另外一部分叫鄉下人。”——周其仁《城鄉中國》
這與費孝通的《鄉土中國》一脈相承，都是對城鄉分野的深刻觀世。
《鄉土中國》開篇說到：
“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
這讓我想起中國留學生家長在耶魯大學種菜的舊聞，有人調侃說種菜是中國人的種族天賦，有人說這是在異域種下一種中國的文化價值。總之，不管報道還是評論都頗為正面。
中國社會的很多階層實際上都是從鄉村社會分離出去的，在行為方式和生活習慣上都帶有很多鄉土社會的痕跡。由於長時間的代際更替，那些城裡人對於鄉土社會已經完全沒有了認同感。
“中國恨不得快點擺脫的土氣恰恰是最中國的地方啊。”
01
因為工作需要，我接觸研究了各個直播平臺，其中包括曾經嗤之以鼻的快手。
也由此看到了2016年6月的刷屏文章，由X博士撰寫的《殘酷底層物語,一個視頻軟件的中國農村》。
其中有一句話說：
“他不必花幾個月的時間去走訪農村，只需扒拉扒拉快手這個app，就能瞭解中國鄉村的精神面貌了。”
他所列舉的中國鄉村精神面貌的代表人物是：自虐的大媽大爺和小孩、未成年父母、以mc天佑為代表的喊麥叢林英雄。
這樣的鄉村低俗、簡陋、粗鄙、野蠻、三觀不正。
“主流世界都把視角聚焦在跑得飛快的一線城市，而把農村和來自農村的人忘在腦後。”
“換句話說，6.74億農村人口的生活狀態，沒人關注。”
高樓林立的北上廣深與混沌沉淪的中國農村，是兩個完全沒有交集、沒有共鳴的世界。
在2017年第四屆世界互聯網大會上，快手科技CEO宿華表示，目前快手已經努力了7年的時間，累計了7億的註冊用戶，每天的日活用戶超過1億。
毫無疑問，在短視頻綜合平臺類App排名中，快手位列第一。
來自欠發達地區的用戶群，成就了快手驚人的億級用戶體量。
02
X博士所描述的也許是落後的鄉村精神面貌的一部分，但不能說只通過app就能瞭解其全貌。
畢竟，被譽為中國社會學和人類學奠基人之一的費孝通都未曾如此推崇過他的著作。
快手中不是隻有血腥暴力、愚昧無知的一面，它打開了另一個非精英視角的世界。除了老鐵雙擊666的狂野，它更有植根於鄉土的溫情。
有記錄農村生活的、有表現廚師蛋糕師技藝的、有饞死隔壁小孩的零食、認識了天南海北沒見過的蔬菜水果、圍觀了大半個中國的求婚結婚現場、瞭解了中國真實的風土人情……
快手截圖
傳播學上有個重要的理論叫“議程設置”，意思是大眾傳播可能無法決定人們怎麼想，卻可以影響人們想什麼。把關人篩選後呈現的內容，影響著人們的對周圍世界的大事及重要性的判斷。
可以說，媒介構築了人們的世界觀。議程設置是精英的自覺行為，而遍佈廣大農村的人們，成了實際上存在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沉默的大多數。
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是沒有話語權的一群人。
03
《殘酷底層物語》的作者是一位博士，他筆下的快手讓人對農村充滿了擔憂和憐憫。其實，文章也有意無意地透漏出一種階級優越感。
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拘謹，站在門口就能陡然生出一種莊稼人的自卑感。
而有些人看待快手的農村用戶，猶如妙玉看劉姥姥，充滿了鄙視和不屑。
城市人的優越感來自於認為農村人愚昧無知，可是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中說，鄉下人沒見過世面，那不是智力問題，而是知識問題。這和城裡人不識五穀、不會捉螞蚱一樣，沒有什麼可取笑的。
所以快手上的用戶不關心《歡樂頌》很正常，就和你很少去看《鄉村愛情》一樣。
一生致力於田野調查的學術泰斗費孝通卻是一位十足的精英，他最為人稱道並對後人影響最大的就是“行為精英、心為平民”的精神。
⊙費孝通
城市與農村其實是流動的，曾經一位名牌大學生淪為赤貧村婦的報道讓城裡人也萌生了階級下滑的恐慌。而農村人口走入城市也沒有那麼難，至少從我這一代開始考上大學不是難事，從身份上開始與農村有一種割裂感。
農村不再貧窮落後，農民的時間不再被生產勞動填滿的時候，開始有了更高的精神需求。
他們無法像城市人一樣，看新上映的電影或話劇、逛遊樂場或公園、觀賞展覽館……這些公共文化設施沒有抵達農村人口，他們的文化生活從未被滿足。
而快手幾乎毫無門檻，可以滿足人們的好奇心。記錄生活的同時，能獲得666的鼓勵，還能從有類似話語場景的人那裡找到情感共鳴。相比冷清的鄉村生活，快手裡永遠熱鬧繁榮。
“與其說是快手發現了一個隱秘的巨大的人群，不如說是這個人群發現了快手。”
04
一年前，我遇到一位來自香港某知名大學的碩士來杭州網易求職。我假裝很明白地跟她說，就是那家養豬的公司對吧。
⊙丁磊
丁磊最初高調宣佈養豬時，行業內一片群嘲，認為養豬是農民乾的。因為之前從未有哪位互聯網大佬躬耕於農業。
直到我看了丁磊的解釋，才對此有了更深的瞭解。
“當很多人問我為什麼去養豬，被很多人猜忌、質疑，有人說我肯定是為了去賺更多的錢，說我肯定在打著養豬的幌子在幹著圈地或者其他勾當。我只想跟大家說，我是一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我很喜歡豬，我很喜歡吃，我是個美食家，是個吃客。但是，在五年前，我就知道，中國的食品非常不安全。我去農村做調查，發現中國的農業非常的落後，還停留在幾十年前，原始的狀態。”
“網易作為一個公司，在互聯網做得還不錯的時候，我們會考慮自己的能力去幫助農村，這裡用到了一種智慧的技術，這種技術不是用在人身上，而是用在豬身上。”
城市是時候反哺農村了。
所以劉強東當榮譽村長了，馬雲花百億扶貧了。
05
產品即人品，一個產品最終的呈現會是創始人的人格化。
⊙宿華
快手創始人兼CEO宿華畢業於清華大學，先後在Google、百度任職，屬於典型的精英階層，卻做出瞭如此接地氣的產品。
宿華說過：
“快手從不試圖改變這個世界，它要做的是記錄這個世界。”
生活不應該被打上任何標籤，包括對農村“low或者低俗”的印象。
這就不同於x博士的審視與評價。
“快手的初心是想給身邊的每一個人記錄生活的分享工具，記錄個體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把生活的點滴片段、喜怒哀樂、悲歡離合能夠記錄下來，並且能夠分享給所有人。”
“新聞是歷史的草稿。”
整個社會的歷史由媒體記錄，普通人則會輕易被歷史和後代遺忘。
然而，有那麼多的工具可以記錄下自己存在過的痕跡。形式有包括文字、音頻，而快手提供的是短視頻。也許它會成為某些人商業化的工具，但對更廣大的7億用戶來說，它留下了每一個熱愛生活的普通人的美好回憶。
“快手最大的價值是讓我們聽到了另一種缺席已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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