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布衣傳奇(69)——尋龍俠金都點龍

當下徐方玉等人,與隱在山壁上半天的司馬福、李二牛兩人會合,史超殿後,阮碧娘伴著昭陽公主,自然也隱有監視之意,徐方玉自己則在前面探路,唐清平居中接應。一行七人,分撥停當,便向金國的京帥中都走去。

史超、徐方玉等人不惜奔走千里,急欲援救的尋龍大俠賴布衣,此刻卻在金國京師

中都城內來寧館中默默沉思不語。

賴布衣傳奇(69)——尋龍俠金都點龍

來寧館是金國中都內一座有名的會館,乃金朝招待各方議客的場所。外面設有重兵守護。裡面舒適豪華,所有上等的待客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還有歌女可以任客隨意召喚消遣。

因此賴布衣自被迎進來寧館後,倒絕無難受之處,唯一令他不滿的是他所居的廂房前後皆有高手守護,外人固然無法接近,他亦無法與外面接觸。如此這般,賴布衣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已整整困悶了月餘,直到此時,他根本不知道金人把他劫來之意,甚至連當日劫他來此的金朝國帥金紀烈,自進館之日露一露面外,連日來也仿似失了蹤影。

這種幽禁式的生活,起初尚不覺什麼,因為賴布衣正好趁機把他迷惑的“七星月大龍圖”天下大勢氣運仔細印證了一遍,他雖手中無圖,但心中有圖,這段時間的印證,倒令他弄通了其中不少疑難之處。但逐漸地賴布衣便大感焦躁,因為他從“七星伴月大龍圖”的印證中,已察覺當今天下大勢之所以分成南北兩朝鼎立的奧妙之處,其中竟與金朝的京師中都的建立大有關連。但他此刻身在金朝中的都城內,卻苦於寸步難移,每日的活動,便僅限於來寧館內,要想逾越半步,當真比登天還難。

這幾乎把賴布衣氣個半死。要知他平生以尋龍追脈為念,一旦萌動探究之念刀山火海也擋他不住,但如今他雖已察知金朝中都隱潛主宰南北鼎立徵兆,但卻無法實地印證,這便似缺奶的娃娃明明已見著親孃,卻被人硬生生隔開一般,這教賴布衣如何不心焦如焚?他若非深知在這重重幽閉的來寧館內吵也白費,早就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了。

就在此時,賴布衣幽禁的廂房外面,忽然走進三位男子,為首一位是年過四十的中年人。神定氣閒,甚有風度;後面則是兩名外披朱衣,內罩勁裝的大漢,一望而知是中年男子的貼身侍從。

賴布衣朝中年男子掃了一眼,心中便猛的一跳,但迅即淡然的目往來人,沉吟不語。

中年男子卻不以賴布衣的倨傲為意。反而走前數步,向賴布衣微作一揖,微笑呼道:“賴先生於此地過得尚好麼,在下乃專責奉旨款待賴先生之人,若有任何怠慢之處,賴先生只管道來,在下必定洗耳恭聽。”

賴布衣一聽此人自稱是負責款待他之人,心中便有氣,但眼見此人溫文爾雅言,語中不卑不亢,甚為得體,心中這股氣兒自感不便發作,便輕輕的哼了一聲,道:”醇酒美人,大魚大肉,吃了睡,睡了吃,悠哉悠哉,但卻重兵禁守,難行半步,形如囚徒!如此待客之道,一張一弛,賴某尚有什麼話說。”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因深知賴先生乃人中之龍,對我金人亦素有成見,若非如此。只怕連在下亦無緣與賴先生相見,此舉實屬情不得已,尚望賴先生見諒。”

賴布衣嘿嘿道:“你就算留住賴某的人,留不住賴某的心亦是枉然。”

中年男子並不以賴布衣的頂撞為意,反而含笑點頭道:“好!賴先生果然甚有風骨氣度,在下佩服的正是這種人才。賴先生久處南朝,對我金國似乎大有成見,此點在下不便申辯,但賴先生學究天人,胸藏乾坤大氣,難道不知先人為主,失之毫釐、差走之千里的處世玄機麼?”

賴布衣一聽,心中不禁又一動,他所料的似乎又已證實了一分,暗道:“觀色察言此人果然不同凡響……賴某倒不可輕覷了。”心中這般轉念,卻不點破,趁機微微一笑道:“好一句失之毫釐、差之千里!閣下之意,似欲要賴某仔細比較南北兩地利弊。但卻把賴某困於斗室之中,難道這是供人任意考究之途麼?”

中年男子一聽,先是一徵,隨即恍然,微笑道:“賴先生畢生以尋龍追脈為念,自然品過不慣此醇酒美人生活,倒是在下一念之差,令賴先生受苦了。好,既然賴先生欲出外走動,在下正好有空,便陪賴先生走一趟吧。”

賴布衣見他答允得如此爽快,不禁微怔道:“賴某行動可受限制?”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慨然道:“在下敢擔保,但凡金國地域,海闊天空,皆任由先請生馳騁指點便是。”

賴布衣亦微笑道:“閣下難道不怕賴某趁機逃脫麼?”

中年男子大笑道:“賴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在下若然用強,能留住賴先生的人卻留不住賴先生的心,既然如此何不示以大度,一任賴先生考察印證,然後定奪是否風水尋龍,既屬人謀亦屬天意,既然如此,何不示以大度,任賴先生考察,然後定奪可助我金朝一臂之力。”

賴布衣一聽,不禁暗暗點頭,心道此人胸襟寬宏,委實不失王者氣度,但也不加點破,欣然答允,隨這中年男子出外一道遊察中都。這時賴布衣才知此人自稱複姓完顏,他也下去深究,便以完顏先生稱呼。

賴布衣由完顏先生引導,果然毫無阻攔,便施然出了來寧館,守衛來寧館的官兵見了完顏先生倒沒什麼。但見了完顏先生後面緊隨的兩名朱衣漢子,卻均神色一凜,肅然恭送。

這一切賴布衣已有所察覺,但卻神色自若,與完顏先生施然而出。出了來寧館,才知這來寧館緊靠中都大內宮城。賴布衣登高向宮城遙望,便見城內殿分九重,樓分三十六,均隱含九九吉祥、六六無窮的大吉氣數,心中不禁暗暗點頭稱許。

離開宮城不遠。便是城內的商肆市集,平民百姓均可自由行走集上,各商號公平買賣,價錢甚為便宜,貨品亦較宋朝京城臨安不逞多讓。賴布衣見了,又不禁暗暗點頭稱道。

走過市集,便是風景遊覽區。但見遊人如鯽,雖是平民百姓,但也衣飾合體,臉上亦沒甚飢寒之色。

再向前走,便出了內城。內城分四門,各有兵丁把守,但賴布衣隨完顏先生及他的兩名侍從走近時,守城門的官兵不但不敢阻攔,反而立即肅立兩旁,鴉雀無聲。任由賴布衣等四人大步而過。

完顏先生微笑道:“在下常於此出,人走動,官兵見慣見熟了,侵免去盤查的規例。”

賴布衣亦微微一笑道:“完顏光生禮賢下士,官兵亦是人,自然對你大力感佩了。”

完顏先主大笑道:“是極,是極。天下之大,莫非皇土,皇帝是人,兵百姓亦是人,若皇帝視兵民如糞土,兵民自然亦視皇帝為野草。”

賴布衣不禁點頭微笑道:“好,完顏先生此論。實道出賢君處政之本,但不知賴某此言。能否達於天下做皇帝的耳中?”

完顏先生一聽大笑道:“你南宋的皇帝在下不敢斷言,但我敢擔保,金目的皇帝必能聽到。”

賴布衣微微一笑,道:“是麼,如此甚好。”便再沒說什麼,由完顏先生領著,向前走去。

不一會,一行四人竟出了外城,輾轉在郊野前行十里,便抵達一座建於山水交匯處的陵墓前面。陵墓上書,“金太祖阿骨打御陵”八個金漆大字

賴布衣一見陵墓碑上的文字,便心中一動,卻沉吟不語。

完顏先生指著面前的陵墓,含笑向賴布衣道:“此乃金朝開國皇帝金太祖之墓,其時我女真族尚未有正式文字,因此太祖之名以音稱之,阿骨打即現今完顏的意思。”

賴布衣沉吟道:“賴某素聞金太祖於天輔七年,伐遼途中病逝,葬於黃龍府西側斬將臺,號稱寧神太祖廟,為何眼下卻又見陵墓位於此地?”

完顏先生微笑道:“此乃十年前自黃龍府移葬於此……但不知此墓運勢如何?尚請賴先生不吝賜告。”

賴布衣一聽,微微一笑,也不推卻,便繞墓走了一圈,沉吟不語,默默思忖。

然後他抬起頭來,朝陵墓的四周一瞧,但見陵墓恰處一水之畔,水從前面出山,經六、七、八、九渡到此,河谷突見寬闊,流水瀑瀑,谷壁峭立,如刀削斧砍。兩岸山石峋在霧中隱隱可見。河旁更有一座寺廟,卵石砌牆,碎石鋪路,前臨河灘,背倚青山,奇峰翠巒,倒映河面;既有北地的嚴峻風光,更添南國山水的秀麗。

賴布衣個禁暗暗點頭。暗道此基左屏右幢,山水交匯,紫霧騰昇,端的一派龍氣吞吐之象,難怪此基的後人,能育出一代君王,心中這般轉念,卻不點破。

賴布衣目注前面寺廟,道:“未知前面寺廟,建於何時?可有名號°

完顏先生道:“此廟先於太祖墓多年,便已建下。當地土人因寺廟落成之晨昏之際,必有白霧於廟頂,其狀有如白龍盤旋其上,因此便命名為白龍廟。”

賴布衣點點頭,又道:“然則此墓可有著人勘穴?”

完顏先生一聽,先是一怔,然後才迫:“據聞建此墓前,大祖阿骨打的孫子完顏雍夢見太祖引路至白龍廟,手指白龍廟道:”白龍廟前,即吾安身之所。”後來太祖的孫於完顏癱便力排眾議,說服其叔海陵廢帝,把太祖陵墓移葬於此,,但未得高人指點,不知此地運勢如何?”完顏先生道罷,目注賴布衣,神態甚見恭謹。

賴布衣沉吟不語。好一會方微笑道:“如賴某所料不差此墓的後人如今已成一代君王了,但可惜仍有隱優,常常因此而煩惱。”

完顏先生一聽,神色立時一變,忙道:“為什麼如此,又有什麼煩惱?

賴布衣微笑道:“白龍護體,左屏右樟,文佐武輔。萬民朝拜,已自成天子格局,若不出帝王,便是賴某眼瞎。再者墓前山水雄峻秀麗,所出帝王必胸襟寬宏,能以寬仁治世。但可惜墓前山石峨峋,巨浪崩雲。是以必主帝王之家內起幸鬥,無日無之,除死方休,此乃格局天成,半點避免不得。”

賴布衣此言甫出,完顏先生的神色頓時又一變,道:“據賴先生所言,那所出之有王既然分屬真命天子,為什麼他的兄弟尚要窺伺他的帝位?這豈非有點自相矛盾麼?”

賴布衣嘿嘿一笑,道:“龍穴所出帝王固然分屬真命,但龍穴之氣非僅帝王一人承之,但凡墓中主人血脈,皆受其氣陶冶,此乃內鬥之根由,風水尋龍一道,既屬人謀,亦屬天意,半點勉強不得,若非如此,那真命天子不是人人皆可做得了嗎?”

完顏先生一聽,頓時神色大變,額上亦滲出汗來。他怔怔的半晌不語。好一會才又道:“是!賴先生之言果真至理名言……但不知道賴先生有何指教?”

賴布衣服見完顏先生意態甚為誠懇,他默默的恩忖半晌,終於目注完顏先生,坦然道:“若賴某所判不差,這帝王不但其兄弟窺伺其位,就連他自己的親生骨肉,因受此龍氣感染,也會因此而骨肉相殘,拼死爭鬥儲君之位!但望這一代真命天子好自為之!”

完顏先生一聽,額上冷汗更加雨下!他執著賴布衣的手,意態誠懇道:“賴先生已瞧破此中奧秘,不知可有破解之法?萬望賴先生相告。”

賴布衣又目注完顏先生一會,沉吟半晌,終於又微微一笑,悄聲道:“這一代真命天子便在龍穴身畔,難道尚不能從中領悟應變之法麼?”

完顏先生一聽。先是一怔。隨即恍然而悟,含笑道:“原來賴先生已瞧破我的行蹤了!但不知道賴先生如何使判定我乃金世宗?”

賴布衣微微一笑道:“賴某甫見陛下便發覺陛下印堂隱露紫氣普天之下萬千聯繫,唯真命大子有此異兆!是以賴某才肯隨陛下游城蔡墓!再者陛下氣度不凡大有動。王者之風,因此若不能瞧破陛下的身份。那賴某就算瞎眼之人了!”

完顏先生一聽,不禁搖頭嘆道:“素聞宋朝出了一位不世奇人,號稱尋龍大俠通天運、下窮地理、中悉萬千眾生。朕尚生疑,只道盛名之下其實難符,豈料今日果然令朕大開眼界!”

完顏先生果然便是金世宗完顏雍,他的兩名隨從,便是金世宗的殿前侍衛左右兩

大將軍。官兵雖然認不得便裝出遊的金世宗,但卻認得這兩位左右大將,因此付料他一行人必非同小可,因此肅立以待。

金世宗完顏雍乃金太祖阿骨打之孫,與當今朝中兵馬大無帥完顏尹是胞生兄弟。太祖於伐遼路上病逝,金太宗完顏晨依金朝慣例以弟繼兄為帝。但金太宗晚年改例,立其子金熙宗為帝。金太宗的弟弟完顏亮不服,殺了金熙宗。自立為帝。但於年前金世宗趁其南侵宋朝敗北之際,在金人祖地黃龍府即位,完顏亮被自己的部屬殺死。轉而效忠金世宗。

金世宗完顏雍即至如今己有二年,但外憂內患無日元之,更令金世宗寢食不安的是完顏一族皇室中。有人窺伺他的帝位,方才便被賴布衣一口道破他的心事,金世宗在震驚之餘,對賴布衣因而更為拜服。而賴布衣亦因查勘金太祖的陵墓,知金世宗乃完顏一族中唯一的真命天子;再加

實地印證,發覺金朝在金世宗治下,果然另有一番氣象,其精明之處比南宋的孝宗趙晉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此頓生愛才之念,暗道天下莫非皇土,誰做皇帝沒什麼關係只要能令黎民百姓過好日子,兔受飢寒之苦,便是一位好皇帝。因而暗萌助金世宗一臂之力之念,只是心中尚有未決疑念,才暫時隱忍,不向金世宗明言。

賴布衣聞金世宗感嘆之言,便微微一笑,也不作聲。

金世宗完顏雍果然聰明過人,見賴布衣依然有不豫神色,略一沉吟,便坦然道:”賴先生方才所判,雖未全中,但亦所差不遠!朕正為此而寢食不安,但未知有什麼解數之法?請賴先生教朕!”

賴布衣微笑道:“龍氣格局所致。尚有什麼解救之法?”

完顏雍道:“若因此墓格局所致,朕就下旨重修陵墓。改變陵墓格局便是!如此豈非可以把危機消餌了麼?”

賴布衣大笑道:“憑陛下之力,自然可以下旨重修陵墓。改變格局,消餌危機!但一變百變,只怕陛下難下這等決斷!”

賴布衣又道:“陛下乃此龍穴所出之真命天子,若改變此穴格局,危機固然可以消除,但真命天子亦因此無所憑依,只怕將與危機一道被消弭!”

完顏雍一聽,恍然點頭,隨即亦但然一笑道:“是極!是極!朕與欲反之人同出脈,若變基格,則危機雖除。朕之氣運亦勢將不保,朕委實難下此決斷,倒是朕一時魯莽了!但除此之外,難道便再無他法挽回了麼!”

賴布衣沉吟道:“龍氣格局己成,其勢已成水火,萬難改變,此事唯有隨機應變,或可挽狂瀾於不倒。一切但請陛下好自力之!”

完顏雍一聽,心中又多了幾分憂慮,他本欲趁機向賴布衣請教他那“七星伴月大龍圖”內藏的天下運勢玄機,但如今危機迫在眉睫,只好先行按下,只待日後再說。

完顏雍此時忽然想起一事,便無心再逗留。他與賴布衣一道離開金太祖陵墓,匆匆返京城而去。

完顏雍把賴布衣送返來寧館。臨別之際,完顏雍問賴布衣道:“賴先生指點之恩,朕斷不敢忘,賴先生希望朕如何報答先生?”

賴布衣微笑道:“賴某適逢具會而已,何必言報!但蒙陛下思準賴某人能隨意走動。便足感皇恩!”

完顏雍一聽,更不猶豫,當即親摘一玉佩,付與賴布衣,道:“此乃朕御前信物,賴先生持此可自由出入,但凡金國之上,無人敢加阻攔!”

賴布衣微笑道:“陛下不怕賴某草野之人。一去不返麼?”

完顏雍大笑道:“朕以誠意待先生,先生必定不會負朕!況且先生的寶圖尚在朕手上,容朕改日再向先生請教,賴先生斷不會就此舍寶圖而去吧!”

賴布衣一聽。亦不禁堯爾一笑。心道此人果然不同凡響。處事得體而決斷少有狠辣之嫌。但難得以坦誠相待。這般思付,便微笑不再言語。

完顏雍當即與賴布衣作別,神色匆匆的返宮城去了。

賴布衣與完顏雍奕然相見,又忽然從階下囚變成座上客,心中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他目送完顏雍匆匆而去的背影,暗暗嘆了口氣道:“賴某雖然有氣,但在此人面前,竟無從發作,更被通露了一千!此人果然是真命天子之才!可惜其危機已迫在眉睫是否能安然渡過就要看其運數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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