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蘅:東邪黃藥師的深情,只給了她一個人

馮蘅:東邪黃藥師的深情,只給了她一個人
馮蘅:東邪黃藥師的深情,只給了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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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塑造了許多英雄人物,他們大多身世坎坷,或者命運多舛,總是在歷經磨難之後奮發圖強,最後逆襲成為一個名動天下的江湖豪傑。

然而,喬峰豪情萬丈,卻太過於“粗獷”;楊過狂妄不羈,卻有點兒“苦情”;令狐沖放浪形骸,卻有點兒“痞氣”;張無忌溫柔多情,卻太過於“寡斷”。

縱觀金書中形色各異的男子,唯有一個人最為超凡脫俗,既神功蓋世,又深情不渝;既絕頂聰明,又浪漫灑脫。

在《射鵰英雄傳》第一章裡,他還未出場,就藉由徒弟之口,留下了一個傳說。

彼時,曲靈風在臨安牛家村,因盜竊皇宮珍寶而與三名朝廷武官打鬥,頃刻間就將其三人斃命。這一幕,正好被外出狩獵的郭嘯天和楊鐵心撞見。

於是,三人就討論起了文韜武略。

興致濃時,曲靈風開啟了嘲諷模式,對郭嘯天反駁道:

可是天下盡有聰明絕頂之人,文才武學、琴棋書畫、醫卜星象、奇門五行,無一不會,無一不精。只不過你們見不著罷了!

這字裡行間流露出來的仰慕與自豪,緣由於一個人。那便是曲靈風的師父,桃花島島主,東邪黃藥師。

私自以為,黃藥師可謂是金庸筆下逼格最高的男子。

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八卦算數,無有不成;

醫卜星象,陰陽五行,奇門遁甲,皆在胸中;

農田水利,商經兵法,柴米油鹽,無所不能。

他的名字第一次出現,是在《黑風雙煞》那一章裡。為了交代陳玄風與梅超風的來歷,金庸順便提了一下他們的師父:

“黃藥師武功自成一派,論到功力之深湛,技藝之奧秘,實不在號稱天下武學泰斗的全真教與威震天南的段氏之下”。

未見其人,已聞其名。

緊接著,金庸又通過他女兒黃蓉,他徒弟陸乘風,還有洪七公、江南七怪等人,對黃藥師的性情和事蹟層層鋪墊,將他的武功和風範極力渲染,吊足了讀者的胃口。

到了第十四回,終於等來了這位武俠宗師的廬山真面目。

“這本來面目一露,但見他形相清癯,丰姿雋爽,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他身著一襲青衣,手持一管洞簫,傲視群雄,波瀾不驚。舉手投足之間,頗有魏晉名士風範,既有阮籍的猖獗,又有嵇康的不羈。

就連使用的武功,濃縮起來都是“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這麼優雅與詩意並存。

他一生狂放不羈,蔑視封建禮法,行事不拘於泥,但求心之所適,因此得了個“東邪”的諢號。

這樣一個男子,小事任性放誕,大節凜然不虧,已然活成了一個神話。

可偏偏這個“神話”,還非常深情,這無疑又給他了增添了一抹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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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的黃藥師,在感情上卻是一個忠實的信徒。他將一生一世的愛戀,都給予了一個聰慧伶俐的女子。

她姓馮,單名一個“蘅”字。

人如其名,她就像是上古書中的香草一般。落珈仙境桃花樹,帶露春風為君開。

雖然在原著裡,她未出場就已經仙逝。但卻一直活在黃藥師的世界裡,也存在於每一個嚮往愛情之人的心中。

關於馮蘅,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也不知道她從哪裡來。她就像是一個迷,比黃藥師更加神秘。

她第一次出現,是在周伯通對郭靖那段義憤填膺的敘述裡。

當年華山論劍,王重陽奪得天下第一,因此拿到了《九陰真經》。為了避免真經流落江湖造成禍端,他在臨死前囑託周伯通,將其分成上下兩卷藏匿起來。

周伯通在將下卷真經送往雁蕩山的途中,偶遇了黃藥師與馮蘅。那個時候,他們兩人正新婚燕爾,四處遊山玩水。

其實早在華山論劍之時,黃藥師就對這部武學鉅著思慕已久,只是奈何技不如人,也只有失之交臂。

歐陽鋒陰險狡詐,得不到便硬搶。他驕傲自負,表面上不屑一顧,其實還是心癢難耐的。

怎麼辦呢?

很巧,他娶了一位聰明絕頂的妻子,她雖然不懂武功,也不會一招半式,但卻有著驚人的記憶力,過目不忘的本領堪稱一絕。

馮蘅玲瓏心竅,如何會看不懂丈夫對《九陰真經》的渴望。於是,她巧舌如簧,主動向周伯通借經書一看。

周伯通雖然心智不全,卻也謹慎行事,最初不為所動,卻終究抵不過黃藥師與馮蘅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在威逼利誘之下,竟也將經書借了出去。

馮蘅的機敏過人在於,她不僅將經書倒背如流,還趁機戲弄周伯通,說這根本不是《九陰真經》,還是一本占卜類的書籍。氣的周伯通當下將經書撕得稀巴爛,一把火燒了。

黃藥師帶著馮蘅回到了東海桃花島,她將《九陰真經》一字不漏地默寫了下來。不成想,兩年後,被陳玄風與梅超風偷走了。

黃藥師大發雷霆,遷怒於其他徒弟,將他們打斷腳筋,逐出師門。

這一切,馮蘅都看在眼裡。她知道丈夫很在意這本經書,為了安撫他,不顧自己身懷八甲,嘔心瀝血地再次默寫。

她本來就身子嬌弱,又是臨盆在即,雖然過目不忘,但到底隔了年月,要想將經書全篇還原,無疑是非常耗費精力。

等到最後,油盡燈枯,難產而死。

-3-

當黃蓉啼哭著來到人世,當馮蘅嚥下最後一口氣。那一刻,黃藥師的心裡一定百感交集。

一邊是喪妻之痛,一邊是新生之喜。任憑他再超凡脫俗,也免不了肝腸寸斷。

“他不答話,滿臉怒容的望著我,忽然眼中流下淚來,過了半晌,才說起他夫人的死因”。

周伯通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看得人潸然淚下。黃藥師是何等清高孤傲之人,不管是任何事,到了他眼裡,都是一副“與我何干”的姿態。

可提及馮蘅之死,他不僅留下眼淚,還沉痛良久。在這一瞬間,忽然覺得他走下了神壇,變成了一個尋常男子,流露出人世間的哀婉。

尤其是,他跟周伯通還有這麼一段對話:

周伯通說道:“你是習武之人,把夫妻之情瞧得這麼重,也不怕人笑話?”黃藥師道:“我這位夫人與眾不同”。

的確,如果馮蘅沒有過人之處,絕對入不了黃藥師的法眼。可歸根結底,倘若不是黃藥師深情,又怎能將她放置於這麼特殊的位置?

以至於,她死後,他在桃花島建造了一座宮殿似的墳墓,裡面放置的都是他平生所收藏的奇珍異寶,還有一副他親手為她畫的小像。

他在她的墓碑上刻著“桃花島女主馮氏埋香之冢”,既沒有冠以夫姓,也沒有示以閨名。或許,他是想將她放於同等的地位,也想將她的名字收藏於心底吧。

其實,他原本想隨她而去。特意請能工巧匠打造了一艘漏水花船,他期待著有朝一日,將妻子的遺體放入船中,然後駕船出海,在玉簫吹起《碧海潮生曲》之際,一同葬身於浩瀚煙海。

可他終究還是沒有選擇這一條路,因為還有兒女黃蓉,需要他的疼愛。因此,他立下誓言,終身陪伴愛妻,不離桃花島半步。

直到十五年後,黃蓉賭氣離家出走,他愛女心切,才打破誓言,出來尋找。

-4-

黃藥師這人,博古通今,無所不能,頗有魏晉遺風。

馮友蘭曾在《論風流》一文中闡釋道:“真風流的人,必須具備四個條件——玄心、洞識、妙賞、深情。

玄心關乎義理,洞識源自天生,妙賞因為審美,深情則以前三者為土壤而萌生。

縱觀魏晉名士,表面上風流不羈,其實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黃藥師也如此,他所有超脫言行的背後,都是“深情”在做底子。正所謂:“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世人都以為黃藥師“邪”,其實他的深情又有幾個人能懂?

那麼,黃藥師到底有多深情呢?

當歐陽鋒以美女相贈試圖拉近關係時,他說:

自先室亡故,更視天下美女如糞土。

當看到黃蓉苦戀郭靖之時,他感慨: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碳兮,萬物為銅!

當幾十年以後,第一次見到神似馮蘅的郭襄,他黯然地說了句:

真像,真像。”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看似狂傲的黃藥師,竟是如此至情至性。

他自負,瀟灑,不羈,但卻很真實地聽從內心。而且,無論遭遇怎樣的境況,他對妻子,對女兒,對朋友,都是一樣的深情與誠懇。

幸運的是,他遇上了馮蘅這樣的女子。兩個人情投意合,雲遊四海,碧海玉簫,桃花美酒,攜手度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歲月。

有人說,馮蘅是最幸福的女子,黃藥師給她打造了最浪漫的生活場景。生前能夠得到至純至真的愛情,死後亦能得到夫君最深刻雋永的思念。

從這一點來說,她確實是幸福的。只不過,一切如曇花一現,太過於短暫。

斯人已去,徒留傷悲。

此去經年,只剩回憶。

那一襲青衣飄飄,那一陣簫聲嗚咽,那個曠古絕世的男子,已成了暮年宗師。

那個孤獨的背影漸行漸遠,卻又深刻地留在你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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