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孩子,都是蒲公英的小傘,長大以後,就要飄飄搖搖,去尋找屬於他們的土地。
目送飄走的小傘,已經不再繁盛的蒲公英的影子,是欣喜,而落寞的。
1
十年之前,孩子還在上小學,儘管已經可以勇敢地自己上學、回家,但只要有時間,我還是會從單位騎上單車,狂奔到學校,接她。
一點也不辛苦,每次看到背小書包的她,我高興著呢!
2
小學,是某所大學的附屬小學,所以有時候,會騎車帶她到大學的操場。
跑步,或者不跑步。她有時拿著毽子,一個人一邊踢一邊數數。有時就只是走一走。
路旁種著高大茂盛的法國梧桐,繁密的樹影裡,三五成群的大學生,嘰嘰喳喳。
我有時會想:十年之後,她在哪裡?
3
操場的看臺,綿延在跑道西側,不止一次,我們沿著臺階,一步步走上去。
感覺好高!
坐在最頂端的一級水泥臺階上,看著她像只小兔子,蹦跳著走下去,然後在看臺下踢毽子。黃昏的天空很美,大地的色彩逐漸變得朦朧,感覺她的影子真小。
這個小孩,是我的孩子!心裡多高興。
4
有一次,突然就說:將來你上大學了,我也要到大學的操場,坐在看臺上,看你。
她專心踢著毽子,似聽非聽。
只是,會是在哪所城市?那個操場是什麼樣子?而她,已變成什麼樣子呢?
忽然發笑,笑自己這些問題,多麼遙遠啊!
5
然而,彷彿轉眼之間,時間就溜走了。
那天上午,她發來錄取通知書的圖片。我說還想看看封面,她又拍了發我。
天底下的父母,都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即使他沒別人優秀,沒別人帥和漂亮,沒別人懂事乖巧。這種根本不客觀的認定,是父母的天性。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這“好”,又按捺著內心的喜悅裝作淡定。
6
日月光華,旦復旦兮。原來,十年前想到的那個操場,在這裡。
陌生的城市,無數的未知。
其實,彆著急探個究竟,甭指望馬上知道結果,時間會給出一切問題答案。
生活必然如此。
7
大學畢業,很遙遠嗎?
讀研,就業,成家,很遙遠嗎?
在不斷逼近的答案裡,一代人老去,一代人成人。
8
放手。即使有再多的不捨,不甘,不放心。
一支飄搖的小傘,要經歷怎樣的風吹,雨淋,然後才能在泥地裡紮根,要拱破怎樣的黑暗,才能生出柔嫩的芽,向天空伸出逐漸茁壯的枝葉,在屬於他們的季節裡開花結果?
一切成長,均不可替代。
9
從來沒有如此感念時間之迅疾,像魔術師的手,變幻無窮,像雕塑家的手,雕琢你我。
人生大多如此,過去的光陰,總感覺倏忽一瞬,未來的時光,總感覺遙遙無期。於是,曾經遙遠的未來,倏忽間變成了現實,又倏忽間,退到了遠遠的身後。
10
如此,夾在中間的當下,是多麼可貴。
這是時間最長的一個假期了!
錄取通知書,是孩子遠行的船票。金秋九月,航程開啟。他們帶著喜悅和忐忑不安的心情遠去。
再也不會,像今年夏天這樣,和孩子這麼長的時間在一起了。
再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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