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作家樊美康:“谦营”饺子的包子铺

“蒲城时辰包子铺”开张不过多半年的时间,距离我家大约200米。

去年冬天的一天,我和妻子经过小巷,见到鞭炮炸响,碎屑满地,吆吆喝喝中一块“蒲城时辰包子铺”的匾额被挂上一家民房的门楣。

从此这条小巷就多出了一家包子铺。

老板约莫六十岁,低个儿,肥胖,憨厚中透着精明,谦和中透着强悍,耳根夹着烟卷,指挥工人悬挂匾额,一会儿说左边低了,一会儿说右边低了,不时回头朝身后的人们点头致意。身后的一群人不断说着各类恭维的言语——他们似乎是老板的乡党和故交,专门来祝贺包子铺的开业。他们身后是几个唱秦腔的艺人,陈设简陋,化妆粗糙,在场的人少,捧场的人更少,显得冷清,寂寥。

渭南作家樊美康:“谦营”饺子的包子铺

我抬头朝匾额看了一眼,注意到这家包子铺的匾额提示我们,这里还兼营啤酒、炒菜和饺子――不过“兼营”的“兼”字喷绘成“谦”字,于是这家包子铺除了销售包子还谦虚谨慎地经营一点啤酒、炒菜和饺子,让人忍俊不禁。我说与妻子,这个字错了,做生意固然需要与人打交道,但也忌讳多言多语,徒费口舌。我准备制止妻子,没用,性急热心的妻子还是在第一时间叫过老板,给他指出“兼营”写成了“谦营”,一字之误,恐怕会妨碍生意。老板愣了,笑容僵硬:“不会吧?怎么会错呢?打印部的人细细看过的!几个小姑娘看过呢!”妻子告诉他:绝对错了,是“兼营”而非“谦营”。老板耷拉下眼睑,叫苦不迭:“怎么办?这会儿都挂上去了啊!怎么好取下来?写成了谦营,咱就谦营吧——包子香了就成,一般没有谁去注意字的对错吧!”

老板如此说,我们作为路人甲和路人乙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了。

不过, 这家包子铺的生意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早点时间,很多人围在包子铺门口等着吃包子。虚腾腾的热气里,老板穿着大裤衩,赤裸着上身,露着一片惊世骇俗雪白的胸脯,肩膀上搭着一条半白不黄的毛巾,热汗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淌下来,双手使劲托着蒸笼放往案上。

揭开蒸笼,瞬间雪白的包子像这个老男人雪白的光身子般裸露出来,惊世骇俗呈现在人们的眼前。瞬间葫芦、茄子、洋葱、瘦肉和酸菜等各种味道冲进了人们的鼻孔。人们张着塑料袋,吸溜着鼻子,吸溜着口水,看着蒸笼里的包子,看着蒸笼前的老男人,恍惚中不知道老男人是包子,还是包子成了老男人。

渭南作家樊美康:“谦营”饺子的包子铺

有眼疾手快者带着买好的包子正要离开时发现老板胖乎乎的肚腩上洒满了面粉,尤其发现肚脐眼上“站”着一个茄子丁,便笑个不停。老板却不恼,顺手拿掉茄子丁,语重心长地告诫自己的肚脐眼:“你不急啊,等这些买包子的人都走了,咱回家了慢慢吃!”

妻子告诉我,这家包子铺基本就靠卖包子维持生计,至于“谦营”的饺子、炒菜和啤酒基本无人问津——是否因为“兼营”写成了“谦营”的缘故呢?这个我可说不清。我问她,这里包子的味道究竟怎么样?妻子说,好像也不怎么样——生意虽不错,可是“萝卜快了不洗泥”,卖出去的包子经常性地没太熟,时不时有人来和老板讨要说法,真的是没有少费口舌啊。

我极少在这里吃早点。不过我早晨上班,几乎每次都看到包子铺老板裸露着几道褶皱的肥肚腩托着蒸笼,露出雪白的包子,也露着雪白的胸脯,脸颊上淌着汗,身后围着一圈圈等着吃包子的人。

渭南作家樊美康:“谦营”饺子的包子铺

樊美康,1978年生于安康市白河县。号清泉居士,笔名长安在望。现任教于渭南高新中学,陕西省作协会员。栖身小说、散文及诗歌,多篇(首)散文、诗歌分布于各地的期刊报端,其中发表于《国际艺术在线》的《怀念伯父》、《眺望白鹿原》等作品脍炙人口,传播久远,深受贾平凹、朱鸿、安黎等名家赞誉与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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