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0年，咸豐十年，是大清國內憂外患最為激烈的一年。29歲的咸豐皇帝當了十年皇帝，國內幾乎沒有太平過，一方面是愈演愈烈的粵匪長毛叛亂，一方面是咄咄逼人的英法洋夷侵凌。
清文宗：咸豐皇帝
年初，大運河畔的商業重鎮淮安被捻軍攻克，焚掠一空之後揚長而去。2月份，浙江省會杭州被太平軍攻克，巡撫羅遵殿自殺。4月，江南大營被擊破，統帥和春畏罪自殺，提督張國樑溺水而死。
不久，太平軍又揮師蘇南，連續攻克丹陽、無錫、常州、蘇州等城，一個外國人心有餘悸地寫道：“火光燭天，哭聲震地”。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清朝定都北京以來，財賦的相當大一部分都依賴蘇南的供應，並源源不斷經大運河北上。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期間，正是因為英軍揚言攻克南京，切斷京杭大運河，清廷才被迫選擇投降。
如今情勢之危急，遠遠超過當時，被視為中興能臣的曾國藩在信中也不得不一訴心中之苦悶：“普天下處處皆賊繫上風”。
曾國藩
在更遠的南方，華南重鎮廣州，已經被英法聯軍殖民統治兩年之久，那個“不戰不和不降不走”的兩廣總督葉名琛，正在加爾各答動物園的籠子裡供人觀看，以懲罰他所謂侮辱英國王室的罪行。
大清朝的大片領土，早已脫離朝廷，大清朝的省部級幹部，被公開羞辱，這已經是數千年曆史中未有之變局。年輕的咸豐皇帝無可奈何地問翰林院編修郭嵩燾：“汝看天下大局，尚有轉機否？”
不過，咸豐皇帝想不到的是，更大、更致命的危機還沒到來。
大沽口失陷
1860年8月20日，英法聯軍攻佔了大沽口，代價僅僅是350多名士兵傷亡。《泰晤士報》的隨軍記者寫道，“只用了十天，就攻克白河要塞，報了一年前的慘敗之仇。”軍。
為了發起這次遠征，英法兩國一共調集了41艘軍艦和143艘運輸船，以及包括四千名印度士兵在內，總數約兩萬四千名的遠征軍。
又過了一個星期，英法聯軍抵達天津城外，一路上遇到的抵抗可以忽略不計。
英法聯軍
9月21日，被咸豐皇帝寄予厚望的僧格林沁所率領的蒙古騎兵，在通州八里橋被英法聯軍的阿姆斯特朗開花彈打的潰不成軍。戰爭結果是三萬多清軍傷亡過半，而一萬人的英法聯軍全部加起來也只有12人陣亡。
八里橋之戰
滿清入關之後，維繫政權的軍事力量，主要就是滿蒙八旗，外加漢人為主的綠營。當年橫行天下的滿洲八旗早在太平天國興起之初，就被打得滿地找牙。
如今江南大營被攻破，意味著綠營覆滅，八里橋慘敗，則意味著蒙古八旗覆滅。也就是說，咸豐已經沒有可以直接指揮的嫡系軍隊，他所能盼望的，只有曾國藩的湘軍。
滿清軍隊
而曾國藩是否肯聽話，咸豐並沒有把握。
10月10日，咸豐抵達承德避暑山莊不久，即下旨要求曾國藩調派手下最能打鮑超率3000名湘軍“兼程前進，尅期赴京，交勝保調遣”。
然而，曾國藩並不願意遵旨，因為在他看來，眼前的安慶包圍戰更加重要，尤其是蘇杭失守，上海岌岌可危的情況下，這是扭轉清軍與太平天國戰局的一顆重要棋子。
如果一舉攻克安慶，則太平天國首都南京將無險可守，源源不斷的湘軍將順流而下將其包圍攻克。反之一旦撤軍北上，不僅安慶之戰前功盡棄，而且反攻的太平軍將再次逆流而上威脅武昌乃至湖南。
屆時，局勢將徹底糜爛不可救藥。
而且按照當時的行軍速度來看，鮑超的部隊即便立刻啟程，抵達北京時也已經無濟於事。
霆字營
儘管如此，曾國藩並不敢正面抗旨，他選擇了官場中最為常用的“拖字訣”，假裝上旨請皇上另外挑一個人帶軍隊北上勤王。從地理距離來看，北京祁門相距1300公里，聖旨一來一往，起碼費時一個月，屆時京城局勢必然已經明朗，而安慶包圍戰，也將見諸分曉。
在寫給弟弟曾國荃的信中，曾國藩說出了實話，“普天下處處皆系賊佔上風，獨安慶一城系賊佔下風，豈肯輕易撤退？”
其實，還有一點也許不能明說，那就是充分認識洋槍洋炮威力的曾國藩，心知肚明自己的湘軍只能對付太平軍，而非船堅炮利的英法洋夷。
11月6日，曾國藩首度得知，英法聯軍進入北京，圓明園在沖天大火中淪為灰燼。當天在日記裡，他寫道“傷痛之至，無可與語。”
圓明園淪為廢墟
不過，儘管1860年發生了這麼多驚天變故，曾國藩及其手中的湘軍卻完整地保存了下來，而這將成為滿清挺過滅亡危機，走向“同光中興”的唯一本錢。
湘軍
這一切，都源於曾國藩的抗旨。
閱讀更多 小奔說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