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1924.3.22-2009.1.22）
序 但願人間留俠氣
2009年1月22日，著名武俠作家梁羽生先生逝世。十年忽忽而過，世間並沒有遺忘梁羽生先生，仍在讀梁書，看梁劇，足證梁羽生武俠的文學價值和精神價值，遠遠沒有過時。
致敬一位作家的最好方式，無疑就是讀他的書。在此，黑江湖於梁羽生先生逝世十週年之際，特地推出本專題，選自梁羽生武俠作品中的32句名句、名詩，以饗俠友，遙祭梁羽生先生。
“但願人間留俠氣。”
01 說命運
厲勝男：“我自小就不信命運，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我想辦的事情一定要辦到，即算是命中註定，我也一定要盡力挽回！”（《雲海玉弓緣》）
《雲海玉弓緣》劇照，厲勝男與金世遺
02 說性情
書生縱聲大笑，吟道：“亦狂亦俠真名士，能哭能歌邁流俗。當哭便哭，當笑便笑，何必矯情飾俗。你我俱是性情中人哭哭笑笑，有何足怪？”雙手把畫緩緩捲起，又吟道：“長江萬古向東流，立馬胡山志未酬，六十年來一回顧，江南漠北幾人愁？”
《萍蹤俠影錄》劇照，張丹楓
03 說執守
卓一航悵然嘆息，過了好久，忽叫辛龍子上前問道：“你依實告訴我，你可知道這兩朵仙花什麼時候才開嗎？”辛龍子道：“我問過爹爹，聽爹爹說也許要五六十年！”卓一航道：“好，將來我死了之後，你也要守著這兩朵仙花。”辛龍子滿腹疑團，見師父目中蘊淚，神色奇異，不敢發問。是夜，又是淡月疏星之夜，卓一航獨上駝峰，悽然南望，避遙見南高峰高出雲表，在那變幻的雲海之中，似乎有一個人也在向他遙望。（《白髮魔女傳》）
《白髮魔女傳》劇照，卓一航
04 說心事
谷之華心裡輕輕念著兩句詩：“中年心事濃如酒，少女情懷總是詩。”金世遺已踏進中年，而她也將近中年了，她深深的感覺到，金世遺對她的感情比以前更為深厚，像酒一樣的濃，也像酒一樣的醇！如果說金世遺以前的感情令她激動、令她顫抖，如今則是令她感到醇酒的芳香了。而她自己呢，也離開了少女的時代了，缺乏少女那“詩”般的幻想，謎樣的情懷，但現在卻是把握得住的感情，那是另一種“美妙”，並不遜於令人心絃顫動的詩篇！（《冰河洗劍錄》）
《雲海玉弓緣》劇照，谷之華
05 說恩仇
獨立蒼茫每悵然，恩仇一例付雲煙，斷鴻零雁剩殘篇。莫道萍蹤隨水逝，永存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誰傳。（《萍蹤俠影錄》）
《萍蹤俠影》連環畫封面
06 說俠氣
傳家愧我無珠寶，劍匣詩囊珍重存。但願人間留俠氣，不教狐鼠敢相侵。（《還劍奇情錄》）
07 說放手
玉羅剎心灰已極，想起十多年來的波折，如今頭髮也白了，縱許再成鴛侶也沒有什麼意思。玉羅剎的想法就異乎尋常女子，在她想和卓一航談論婚嫁之時，便一心排除萬難，不顧一切。到如今幾度傷心之後，她覺得婚嫁已是沒有意思，也就不願再聽卓一航解釋，寧願留一點未了之情，彼此相憶了！（《白髮魔女傳》）
08 說自尊
只見前面的冰壁上刻有幾行字跡，那是一首詩，詩道：“不是平生慣負恩，珠峰遙望自沉吟，此身只合江湖老，愧對嫦娥一片心。”冰壁下面還剩下幾個未被風雪埋掉的拐印。冰川天女心頭沉重，只有她能稍稍理解金世遺題詩的心情，那是一種極度自尊而又極度自卑的錯綜複雜的心情，
他終於舍掉了渴望已久的的人間溫暖，在這冰雪的世界中又悄悄地獨自走了。（《冰川天女傳》）
09 說知己
“別後音書兩不聞，預知謠琢必紛壇。只緣海內存知己，始信天涯若比鄰。歷劫了無生死念，經霜方顯傲寒心。冬風盡折花千樹，尚有幽香放上林。”（《白髮魔女傳》）
10 說男兒
李白推開了太監，東倒西歪。搖搖晃晃的踏上幾步，指著那個姓南的軍官哈哈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你。你，你，你一定是南八兄，敢知荊軻膽如鼠，好呼南八是男兒！哈，哈，哈，見了南八，誰還理會什麼貴妃娘娘，來，來，來，咱們再來喝酒！”（《大唐遊俠傳》）
《大唐遊俠傳》劇照
11 說情關
鐵飛龍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先走了。你可要小心一點，那幾個老道士以玄門正派自居，只怕不輕易放他下山。”玉羅剎道：“我知道。說理打架我都不怕他們。”鐵飛龍心道：“只怕卓一航又再變卦。但成與不成，也該讓她上山得個分曉。要不然悶在心裡，更不好受。”（《白髮魔女傳》）
12 說往事
劉鬱芳也悄悄地和凌未風道別，說道：“如果你幫助浣蓮姑娘，醫好了黃衫少年之後，就趕快回來。我但願有一天能和你到錢塘江看潮！也看看波濤衝去的往事。”凌未風怔了一怔，隨即說道：“我並沒有像黃衫少年那樣失掉記憶，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七劍下天山》）
《七劍下天山》劇照，劉鬱芳
13 說俠骨
彈劍狂歌過薊州，空拋紅豆意悠悠。高山流水人何在，俠骨柔情總惹愁。（《狂俠天驕魔女》）
14 說情意
兩人馬行迅速，第二日一早已過了雁門關，關外是漢胡接壤之地，蒙古人以遊牧為主，女子騎馬，極是平常。因此雲蕾也就不必再改男裝。張丹楓對著玉人，在草原之上奔馳，心胸更覺舒暢，笑道：“若得與你浪跡風塵，就是一生都這樣奔波我也心甘情願。”（《萍蹤俠影錄》）
15 說狂放
昂頭天外笑，湖海一書生。但識狂歌客，何須問姓名？（《狂俠天驕魔女》）
《狂俠天驕魔女》劇照
16 說成長
穆娟娟道：“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倘若平日沒有什麼機會結識異性朋友的話，是比較容易墜人情網的。但這種戀情，不一定能夠持久。到她長大了，眼界開闊了，碰上更適合她的男子之時，她會發覺她對第一個男子的戀情，其實只是好感而已。”（《幻劍靈旗》）
17 說願景
中州風雨我歸來，但願江山出霸才。倘得濤平波靜日，與君同上集賢臺。（《萍蹤俠影錄》）
18 說氣度
寶劍欲出鞘，將斷妄人頭。豈為報小怨，夜半刺利仇。可使寸心折，不能繞指柔！（《大唐遊俠傳》）
19 說時光
董嶽忽然嘆了口氣，說道：“在冰天雪地裡消磨了十餘載光陰，連頭髮也斑白啦！咳，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年與你師父分手之時，你師父還像你如今一樣。”雲蕾心中一動，想起師父與三師伯的情孽牽連，對大師伯的說話，似解不解。抬頭看時，大師伯已去得遠了。（《萍蹤俠影錄》）
20 說故人
物換星移幾度秋，那堪重為故人留。黑水白山埋劍氣，故人只合在中州。（《武當一劍》）
《武當一劍》劇照
21 說感激
厲勝男道：“我知道你歡喜谷姐姐，我也願意你們兩人有個好結果，只望你將來在鴛鴦枕畔，月下花前，能偶然的想我一下，想起曾經有過一個非常愛你的人，那，我就、我就會感激你不盡了！”（《雲海玉弓緣》）
22 說情愛
厲勝男道：“你過來，讓我再看你一眼，啊，讓我親一親你！”金世遺本來已是憎恨她的了，不知怎的，這時卻是心情激動之極，情不自禁的親了她一下。這剎那間，厲勝男的眼角眉梢，都充滿了笑意，便似一朵盛開的玫瑰，她低聲道：“世遺，你其實也是愛我的啊！”突然笑容收斂，盛開的玫瑰傾刻之間便枯萎了！（《雲海玉弓緣》）
《雲海玉弓緣》劇照，金世遺、厲勝男、谷之華
23 說知己
望裡春風接翠微，無情風自送潮歸。錢塘江上悵斜暉。我似江潮來又去，君如鷗鷺逐波還。人生知己總相懷。（《散花女俠》）
24 說捨棄
李逸道：“不久你就會明白的。唉，我現在想透了，一個人總得捨棄些什麼東西，說心裡話，對婉兒的事情，我是不滿意武則天的。但也許她看得比我們遠些，她要婉兒跟著她的路走，對與不對，我可就不敢說了。但最少武則天也並不是完全為自己著想的。不論怎樣倔強的人，有時也難免要讓自己受到一些委屈，捨棄一些東西。泰兄，你明白了吧？”（《女帝奇英傳》）
25 說情天
家國兩茫茫，詩酒佯狂。長安西望路漫漫，吟到恩仇心事湧。愁上眉端。何處覓紅顏？
金樓歌殘。傷心劍底起波瀾，自是情天長有恨。天上人間。（《絕塞傳烽錄》）26 說兒女
一劍西來，千巖拱列，魔影縱橫。問明鏡非臺，菩提非樹，境由心起，可得分明？是魔非魔，非魔是魔，要待江湖後世評。且收拾，話英雄兒女，先敘閒情。風雷意氣崢嶸。輕拂了寒霜嫵媚生。嘆佳人絕代，白頭未老，百年一諾，不負心盟。短鋤栽花，長詩佐酒，詩酒年年總憶卿。天山上，看龍蛇筆走，墨潑南溟。（《白髮魔女傳》）
27 說死生
……脫不花一躍而起，尖聲叫道：“張哥哥，不是我不救你，我已盡力了！”倒轉刀柄，一刀插入胸膛，回身倒下，雙手猶自緊緊抱著炮身。張丹楓在城牆上看到杲了，脫不花竟然為他而死！這霎那間，張丹楓只覺一陣心酸，平素厭惡她的心情全都消了，不覺哭出聲來，叫道：“脫不花妹妹，我領你的情了！ ”可是脫不花已死，張丹楓第一次叫她做“妹妹”的充滿感情的聲音，她已聽不見了。（《萍蹤俠影錄》）
《萍蹤俠影錄》劇照，脫不花
28 說柔情
亂世姻緣多阻滯，水遠山遙，難寄相思字。露白霞蒼心事苦，寶釵光黯憑誰護？頻年踏遍天涯路，俠骨柔情，要向伊人吐。喜有東風吹暗雨，月斜風定鴛鴦起。（《龍鳳寶釵緣》）
29 說豪氣
大地忍令浮劫火，風霜歷盡訂三生。少年豪氣任縱橫。折戟消兵歌牧野，沉河洗甲看流星。難忘最是弟兄情。（《牧野流星》）
30 說佛法
人生百年，電光石火；本無一物，何染塵埃？隨心到處，便是樓臺，逐意行時，自成寶相。（《七劍下天山》）
《七劍下天山》劇照，凌未風
31 說流浪
聖峰的冰川像大河的倒掛，你聽那流冰浮動。輕輕的響—— 像是姑娘的巧手彈起了東不拉。她在問那流浪的旅人：你還要攀過幾座冰山？經歷幾許風砂？咿啦——流浪的旅人呀，草原的兀鷹也不能終日盤旋不下，你們盡是走呀，走呀，走呀——要走到哪年哪月，才肯停下你們的馬？姑娘呀，多謝你的好心好意，只是我們沒有辦法回答。你可曾見過荒漠開花？你可曾見過冰川融化？你沒有見過？沒有見過！呀！）那麼流浪的旅人哪，他也永不會停下！” （《冰川天女傳》）
32 說武俠
寧可無武，不可無俠。
小結
從1954年1月20日梁羽生第一部武俠作品《龍虎鬥京華》開始連載，到現在已經有整整65年了。從其作品誕生的第一天始，即產生巨大的影響，此後與金庸、古龍等武俠作家一道，徹底強健了中國的國民精神：有了金庸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古龍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然也有梁羽生的“寧可無武，不可無俠”。
但作為後來者，不但繼承，更要發揚。
致敬武俠的創新者梁羽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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