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受寵的妃子,收養2個皇子後,我用3個計策打敗了皇后

我是個不受寵的妃子,收養2個皇子後,我用3個計策打敗了皇后

1

錦華已經三個月沒有來信了。

這三個月她在落日國過得好不好?可曾看人臉色?可缺什麼短什麼?

風從未掩緊的窗戶裡吹進來,帶了些許桂花香,這甜膩的氣味惹得我更加煩躁。

怨不得人管這秋天叫做“多事之秋”,果真多事啊。

先是楊纓屍體被盜,後宮震盪,前朝不平,如今又是錦華遲遲不肯來信,秋日剛剛過半,而後還不一定有什麼事呢。

“求娘娘救我。”我正覺得自己的思量不妥,卻見地上突然跪了個宮女,駭得我差點站起來。

“淑妃娘娘救我。”她抬頭的那瞬間,我真的站起來了。

這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偷盜楊纓屍體的宮女金戈。

如今她被定了死罪,整個皇宮都在找她。

“你主子從來不曾苛待過你,你又何必讓她死後不安?你自己去領罪吧,不必在我面前跪著。”我並不想救她,她是楊纓的貼身宮女,做了這樣的事,合該被賜死。

“淑妃娘娘,我知道錦華長公主的信在哪,您看。”她遞給我半張木蘭箋,似笑非笑。

“我弱兒寡母異國也,更加如履薄冰,求皇兄相助。”

那箋上雖只有這一句話與錦華的落款,可我與她通書信多年,又如何不識得她的筆跡?

當下我便慌了神,開口:“錦華她怎麼了?那半張信呢?”

“求淑妃娘娘救我。”金戈又一次重複剛才的話,我無法不救。

太監侍衛來搜查時我佯裝生病臥床,將金戈藏在我的被子裡。

五日後,皇上發了海捕文書,命人天涯海角追捕金戈。

金戈這才將錦華的信,全部與了我,五六封信上都說落日國國王病重,眾皇子各懷鬼胎,每封信末尾無一例外寫著,求皇兄相助。

落日國國王病重,若是沒有皇上幫扶,錦華孤身一人怎麼應付得了?

那麼皇上收沒收到這信?幫沒幫錦華?

如若沒有,那不是要她的命嗎?

思及此,我的眼淚已然止不住,攥著手裡的信吸了口氣問金戈:“你從哪裡得來的這些信?皇上看沒看過?”

“我從皇后娘娘那裡弄出來的,她有心扣下這信,皇上又怎麼瞧得見?”金戈冷嘲熱諷地回著話,那口氣竟有三分像楊纓。

我撇了她一眼,兀自不信,皇后那樣溫和的人,怎會見死不救?又怎會扣下錦華的信?

“呵……娘娘不信嗎?不信的話您自己去鳳棲宮裡看,錦華公主還有好些信在那裡,您稍微一打聽就知道鳳棲宮裡掌皇親來往書信的是哪個,您儘管往她屋裡瞧去就是。”金戈大刺刺坐在那裡沒一點奴婢的樣子,說起鳳棲宮恨不得咬碎牙一般。

我對她的說辭並不在意,想來是她曾在皇后那裡吃過什麼教訓,不滿皇后才這般作派。

“娘娘還是不願與皇上說話麼?奴婢倒是有法子讓皇上知道這事……”金戈看我不理她,便往我跟前兒湊了湊。

我收起桌子上的紙,徑直出了永和宮。

就是再有二十年我不曾與皇上說話,關乎錦華的事我也耽擱不得,何況是這關乎錦華性命的事。

只是這養心殿的路,我多年未曾走過,不免生出陌生之感。那養心殿裡的人,我亦是陌生的,許多年前就陌生了。

這許多年間,皇上給身邊的人下過令,無論何時我來養心殿,都不必阻攔。

“錦華公主不宜還朝,請皇上三思。”還未進門我便聽見皇后的聲音。

錦華要還朝了?皇后為何不許?

我亦喜亦驚亦疑,按下腳步在門外靜靜聽著。

“皇后,那是朕的妹妹。朕叫你來是讓你給文溪去送信,不是讓你來胡言亂語的!”皇上彷彿有些氣怒,殿中有書本落地的聲音。

“皇上,你且聽劉大人的吧。臣妾不敢妄言朝政,但對家事還是能說上幾句的。父皇在時落日國願以三成賦稅進獻,全憑長公主記著父皇的交代。父皇駕崩後這賦稅一年比一年少,如今落日國新王成了長公主之子,也允諾了租成賦稅,可這還是憑著長公主。長公主如若還朝。這親疏可就不是這麼論的了。臣妾亦聽聞民間有娶了媳婦忘了娘之說,何況這親孃離得遠……”皇后說了好大一篇話,言辭懇切。

“住口!”皇上的怒意越發明顯,打斷了皇后的勸說。

“皇上,這些年落日國的進獻全用在了邊地開墾補貼上,若是沒了這進獻,恐怕民怨載道,再無人去邊地受苦了。李大人的邊疆策怕是要毀於一旦。”年老的大臣說話極慢,皇上卻沒有打斷。

“望皇上三思。”大臣和皇后齊呼,皇上再沒了言語。

我躊躇再三,還是沒有進去。

大臣在諫,皇后在勸,如今進去又有什麼用?

那麼,金戈說的是真的?

皇后故意扣下了錦華的求救信?如今錦華脫險又百般阻撓錦華還朝。

可按她勸皇上的說辭,錦華如若遇害,那豈不更糟?

見不得一個人好,自然會有千種說辭。

我猛然想起太后曾說過的話,脊背發涼。

皇后為何要害錦華?年幼時我們未與皇后打過交道,甫一及笄錦華便去了落日國,何曾招惹到皇后?

心中胡亂猜測著,不覺到了皇后的鳳棲宮。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皇后娘娘有沒有藏信了麼?沉寂數十年,宮裡沒有人為難我,更沒有人防著我。

進鳳棲宮,簡直輕而易舉。

皇后身邊掌管後宮信件的是個叫惠新的大宮女,每每皆是她派人去我宮裡送信的。

她剛好不在鳳棲宮,我隨意跟掌事的君蘭扯謊說丟了塊兒絲帕她便放我四下裡找了。

奴婢舍裡更是進得輕而易舉,很快,我便在某個床底下找到了一堆錦華的信。

隨意翻看了幾封,跟金戈給我的那幾封內容幾乎一模一樣。

我幾乎是顫抖著從鳳棲宮裡一步一步挪出來的。

皇后!

你為何如此?你何必如此?

皇室鬥爭是何等險惡?落日國是何等民風彪悍?錦華孤身在那裡,是何等險象環生?

我不敢想錦華是糟了多大的罪,對皇后的見死不救愈發痛恨。

2

果然,剛上燈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就來送信。

說是錦華公主傳回消息,悲喜參半,喜的是落日國新王是皇上的侄兒,錦華成了落日國最尊貴的女人,悲的是皇上的侄女沒了,錦華公主臥病,皇上已經派了御醫前去。

錦華的女兒沒了,臥病。錦華付出的代價絕不止如此。

“娘娘現下信了吧,皇后做的事,可不止這一樁呢。可惜娘娘並不理會,三皇子和四皇子可憐吶……”金戈坐在凳子上挑著燈燭,拉了長長的尾音。

“你說什麼?”三皇子玄剛、四皇子玄毅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事及他們我無法再和顏悅色。

“淑妃娘娘真當三皇子的胳膊是我們娘娘的過錯?那時太子也在場,為何單單就刺傷了三皇子?”金戈淡淡一笑,繼續挑弄燈燭,整個屋子裡的光忽明忽暗。

“太子與皇后母子連心,一樣的見死不救。我們娘娘失手擲飛了紅纓槍,以太子的身手足以救下三皇子,可太子連推三皇子一把也不情願,才讓三皇子終生抱恙。”

太子若能救下玄剛,那孩子也不至於整日默默,整夜偷偷流淚了吧?

“如今,四皇子也難逃他們母子算計,也就娘娘不問世事。宮裡頭都傳遍了,說三皇子和四皇子是歌姬兒子,低賤無比。連新入宮的宮女太監都能說到出幾句來。”

玄毅那樣聰明伶俐又穩重的好孩子,竟被人詆譭至此?

“你想要什麼?你想讓我幫你什麼?出宮麼?”我穩了穩心神,壓下眼中的恨意,輕輕問金戈。

金戈來告訴我這些,必有她自己的目的。

“淑妃娘娘不愧為眾妃之首,即便多年不問世事亦能一語道破奴婢心腸。”金戈站起身來鄭重地行了個禮,道,“奴婢想讓淑妃娘娘與皇后相鬥,鬥倒她的後位,鬥倒她兒子的太子之位,鬥倒她姜家滿門的榮華富貴!”

“本宮憑什麼幫你?”我撫著袖口默默思量。

“娘娘不是幫奴婢,是幫您自己。娘娘多年不問世事皇后仍然事事謀算,他日太子登位,您與三皇子、四皇子又是什麼境遇?”金戈跪在地上愈發恭敬。

“想必你恨毒皇后是為了你主子,既然你這樣忠心耿耿,又怎會讓你主子死後不安?”我將話頭轉到別處,問她為何將楊纓的屍體沉入水底。

“我們娘娘許久之前就吩咐過奴婢,她百年之後一定要水葬了她,讓她不要受土掩或是火燒之苦。”提起楊纓,金戈的聲音已略帶暗啞。

“你且先住在這裡吧,本宮會好好護著你。”我吩咐她到耳房裡去,自己捏了捏眉心。

皇后,竟是如此狠毒的女子麼?

事情千頭萬緒,如今頭一樁緊要的事便是錦華還朝的事,如何才能讓錦華順利還朝呢?

日日留心,自然會知曉許多從前不注意的事情,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事外人,別人從不設防與我,真正想查什麼事也倒輕鬆。

錦華的是沒查出頭緒來,倒是讓我知曉了另外一件事。

皇后指使她身邊的女醫碧娘給各宮嬪妃用藥,用避子的藥物。

我猛然想起曾見過楊纓生前偏方求子的樣子,莫不是皇后給她也用過藥?

“當然用過,我們娘娘便是為了這個發了癲,跑到皇上面前的。逼死我們娘娘,皇后可是功不可沒。”金戈將功不可沒四個字咬的極重,雙目盛怒,嘴角卻是笑著的。

原來是有人告訴楊纓手上的金鑲玉鐲裡有紅麝香珠,楊纓跑去質問,這才起了爭執。

楊纓身死,宮中無甚麝香鐲子的傳言,皇后如今也安然無恙,想來是皇上為了他的朝政,包庇了皇后。

呵,有個好孃家真好。

十幾年前她未嫁過來時,皇上因著我是妾不能搶在主母之前生養便給我灌下墮胎藥;十幾年後她穩坐後位,皇上因她連最愛的女人被下避子藥的事都包庇。

皇上,會恨她嗎?

當然不會,皇上眼裡只有權術罷了。

青梅竹馬的情分他不顧,兩心相許的情分他也不顧,只要皇后能給他帶來朝政安穩他就不會恨皇后。

窗外的風愈發大了,吹在窗子上有沙沙的聲響,聽得久了恍惚知曉是在下雨。

人心似秋雨,一陣涼似一陣。

3

錦華終於來信了,信上言她如今過得很好很好,讓我不必憂慮,也許年下她便能借著團圓回來瞧我。

我正高興間,卻見玄毅身邊的小喜子渾身溼答答的闖進來,跪在地上邊哭邊喘道:“娘娘救救四殿下吧,殿下的伴讀已經有一個給打死了,四殿下也吃了不少鞭子了。在南書房裡呢。”

“玄毅犯了什麼錯?”我豁然站起來又坐下,宮裡能這樣打皇子的只有皇上了。

“說是看錯了書,奴婢也奇怪這看書還有看錯的。娘娘快去吧,殿下要讓打壞了。”小喜子一味地哭,不停地磕著頭。

想是也問不出什麼來了,連伴讀都打死了,這到底是看了什麼書皇上才這般動怒?

還未進南書房便聽見震天的哭聲,那樣撕心裂肺,似乎要將我的心一併撕碎一般。

是玄剛在哭,他用他好著的那條胳膊死死抱著玄毅,身上不住地顫抖著接他父皇的鞭子。

玄毅跪在地上一言不發,一句不求饒。

皇上恨恨地舞著鞭子,鞭鞭帶著剛利的風。

“臣妾參見皇上。”我一跪下,皇上便賭氣似得扔了鞭子,冷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我抱著玄剛玄毅安撫,瞧見他們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淚如泉湧。

回頭喚人抱他們回宮、喚人去請太醫,秋風幹瑟瑟的,吹得人心裡又酸又涼。

裹好傷口,喂下湯藥後玄剛漸漸睡著了,玄毅卻是不肯睡,哆哆嗦嗦地一直咬著唇。

他們才不過十一歲,皇上何至於把他們打成這樣。

我看著他們心疼得要命,緊緊握住玄毅的手陪著他。

“淑母妃,我真的很下賤嗎?”我倚在床前快要睡著時聽得玄毅細細的聲音。

“你胡說什麼?”我登時沒了睡意,握著玄毅的那隻手更緊了些。

“所有人都這樣說,連父皇也這樣覺得。”玄毅的聲音大了些,卻是帶了無盡的酸楚。

我欲張口卻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安慰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我不過看了幾眼太子屜裡的書,父皇便急切地問我看了多少,記得多少,誰讓我看的,我以為父皇會誇獎我,可我背給他聽的時候,他卻直接打死了我的伴讀。又問我還敢不敢看,我氣不過說了敢,父皇便直接拿鞭子抽我,玄剛來了他也抽玄剛。父皇覺得我和玄剛很低賤是不是?”玄毅也反握住我的手,越發哽咽。

“你從太子屜裡拿出來的是什麼書?”我掏出手絹為他拭淚,這樣小的孩子何辜受此鞭打?

“是一本《帝王策》,裡頭有好些老臣註解。是玄毅太低賤,不配看太子的書麼?我聽說母妃是歌姬,而民間歌姬是被人送來贈去的,形同暗娼,母妃便是宴會上被送到父皇身邊的。”玄毅忽地坐起身來,正正對上我的眼。

“是誰教你這些混賬話?”我暗暗心驚,這些汙穢的字眼怎麼會從這麼小的皇子口中說出?

“所有人都這樣說。現下連父皇也這麼覺著。”玄毅的啜泣愈發小,默默垂下頭看他胳膊上的傷口。

一時間我無話可說,想撫他怕觸到他的傷口,想寬慰他又不知拿什麼話來,只得為他拉了拉被子,遮擋寒氣。

良久,殿中只聞得玄剛的喘息聲。

“我和玄剛的生母要是淑母妃便好了。”玄毅說出這話時竟有些飄渺之意,說完他便躺在玄剛身邊安靜地合上了眼。

又下起雨了,雨珠滴滴答答的敲打在地上,我給他們二人掖了掖被角就著這夜雨去了他們的生母桃嬪處——水雲宮。

太后走得倉促,我為她整理遺物時理出好些宮裡的牽機、鴆毒、鶴頂紅,便一一收了起來,如今是時候派上用項了。

原以為不問世事,不求權利便是這後宮的生存之道,沒想到這副樣子只能護住自己,旁的想護之人一個也護不住。

那還這樣做什麼?

只是為了躲著皇上,不與他說話麼?

呵,從十餘年前他親手給我灌下墮胎藥我們的情分便都了了,說不說話都已經沒了情分。

在這一場場纏綿淒冷的秋雨裡我算明白了什麼叫勢孤力薄,不是顧及不了自己,而是顧及不了自己在乎的人。

“參見淑妃娘娘。”一雙桃嬪向我問安,唯唯諾諾跪在地上。

“想必你們已經聽聞皇上鞭打玄剛、玄毅的事了,你們留不得了。留一封書信,就說太后早就賞過你們鴆毒,你們感念皇恩,不敢連累皇子名聲,以死謝罪。”我冷然開口,給她們賜了酒。

二人哭了一陣,雙雙喝下毒酒,求我照顧好玄剛玄毅便開了窗子躺在了床上。

出了水雲宮,雨勢越發大,油紙傘有些擋不住斜斜的雨珠,我忽地問身旁伺候的和雨:“你覺得我像誰?”

“娘娘像太后,尤其像太后還是良妃的時候。”和雨不假思索,扶著我的手更穩了一些。

“本宮是太后養大的,自然像太后。”連和雨亦覺得我像太后,像她殺伐決斷的樣子,像她寧錯殺不輕放的樣子,像她沒有心的樣子。

4

翌日,晨起。

我喚人開了永壽宮門,將裡頭好好打掃了一番,然後命和雨去養心殿請皇上來。

我早早穿一身碧綠色家常衣裳,簪幾隻翡翠小花鈿,坐在永壽宮的八仙桌旁翻一本閒書。

“文溪。”皇上欣喜地喚我的名字。

“小哥哥。”我轉頭對著他笑,眼中含了三分柔情。

“啊,文溪。”皇上輕輕驚呼了一聲,便過來攏我的肩頭,將我攏在他懷裡時又道:“文溪你記不記得就是在這張桌子上,上面堆著好些禮,你第一次喚我小哥哥,你記不記得……”

他絮絮叨叨說著從前,我笑著一一應和。

七日後,皇上下令要我挪到永壽宮,對著所有人說要錦華還朝陪伴我。

“臣妾聽聞皇后和大臣苦勸多日才讓皇上下了不允錦華公主還朝的令,臣妾不願皇上為臣妾廢令。求皇上收回成命。”我跪在皇上皇后面前懇求。

皇后的目光有一瞬的詫異,隨即如常,讚許地看著我道:“淑妃懂事極了,皇上再賞些別的吧。”

“臣妾不要賞賜,永壽宮奢華臣妾簡單慣了,還請皇上允許臣妾住在永和宮。”我仍舊不受賞賜,安靜地跪在地上。

“皇后一直辛勞,要麼文溪幫著皇后理事?”皇上一時摸不著我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我要不要六宮協理之權。

“臣妾不問世事多年,慣會陪陪太妃們,怕是要辜負皇上美意。”我繼續拒絕,越發低伏。

“臣妾只求皇上將玄剛玄毅真正賜給臣妾,臣妾養育他們多年,不忍看他們沒了生母。”

我萬般推辭,只求這一件合情合理的事,皇上不會不答應。

眾人眼中有失望,有鄙視,有慶幸。他們皆以為就算我再度獲寵,我還是那個不問世事、深入簡出的文淑妃。

回宮後,金戈自內殿走出來急匆匆質問我為何什麼都不要,明明唾手可得的東西卻要硬生生推出去,皇上現下能夠憑著冰釋前嫌的熱乎勁兒和昔日情分給我這些,以後可就不見得了。

“情分?若皇上相信情分二字,你主子會死嗎?”我輕笑出聲,打量著氣急敗壞的金戈。

她被噎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不問世事,不爭權寵才是我的好處,這樣別人便不會處處防著我,他人不防我,行事便輕鬆。

“你有何打算?總不能一直藏在我宮裡。”我輕輕啜飲一杯菊花苦茶問她。

“娘娘是何打算?總不能一直這樣過,這宮裡一旦由皇后母子說了算,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您。”金戈不答反問。

“你若能與我說了實話,我便與你一道行事。”我不看她,只盯著茶水氤氳出來的熱氣淡笑。

“奴婢不曾瞞著娘娘什麼……”

金戈的話還未說完我便打斷了她,“是嗎?你且說說你是如何在宮中往來自若?又是如何能知盡所有事?除卻我,你還去找過玲瓏貴妃吧?”

金戈如此急切地謀劃皇后徹底倒臺,絕不可能只把寶壓在我一人身上,何況,她的本事和心思還多著呢。

“奴婢拜服,還是娘娘耳聰目明。”她鄭重地對我行了一個禮,語氣誠懇。

金戈告訴我,她最大的好處便是江湖上傳的易容術,入楊家之前她便極熟稔此道。

她還告訴我,玲瓏貴妃被天象所困多年,一早恨毒了皇后卻無計可施,若是我願意解她困境,她便鞍前馬後,唯我馬首是瞻。

我扶起跪在地上的金戈,告訴她我願同她一道行事,只是所有事都得聽我安排。

她自然沒有不服的,重新跪地向我拜了一拜。

我命她出宮去尋一個與楊纓相似的人,容貌有三分相像即可,關鍵是性格上要有六七分像。

宮裡只有玲瓏一人與我為伍,斷斷是不能夠的。

風聲隱約有些呼嘯,是冬天要來了麼?

是吧,寒氣自心底而出,圍裹著全身。

冬日天短夜長,那樣冷寂漫漫的夜,最適合謀算將來。

5

皇上興許早就忘記了天象一說,抑或是早就忘了玲瓏,只讓身邊的太監傳口諭讓玲瓏日日來陪我敘話。

臘月十三,錦華藉著年節團圓還朝。

多年未見,她的兩鬢竟生出白髮,頭上滿是象徵身份的紅藍寶石,寶石熠熠生輝卻掩不住她眉眼間的蒼涼。

我握著她的手說不出話,只是一味垂淚,倒是她反握住我安慰:“都好,都好,姐姐,我現在一切都好。”

“是姐姐沒用,要你受那許多風霜苦痛。”回到永和宮後我再次拉住錦華的手向她賠罪。

“姐姐無須自責,旁人有心害我,豈是你我有用便可避開的?姐姐清淨多年,不必攪合進來,這些事,樁樁件件都汙濁得很。”錦華扶住我的手,不受我的禮。

“現下不摻和也是不能了,千里之外我幫襯不得你,近在眼前我亦幫襯不得玄剛玄毅。”錦華已不是那個任人利用的公主,能以一己之力登上落日國太后的位子,她應是早已知曉是誰害得她孤立無援。

“姐姐若要爭,必要求那個最穩妥的位子。怨不得男人們拼死也要爭權奪位,我坐上攝國太后的位子,方知好處。當真是你想幹什麼便可幹什麼,你想怎麼做便可怎麼做。”錦華極是會察言觀色,見我眸中的深色她便知曉我想做什麼,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說的。

那刻意壓低略帶沙啞的聲音,像是有蠱惑的魔力一般,激得我躍躍欲試。

想幹什麼便可幹什麼,想怎麼做便可怎麼做。

錦華便是如此,自她握穩大權,便廢了落日國男子可隨意交換妻子的風俗,換者殺,舉者賞,好不痛快。

那我呢?

若我坐在那個位置上,頭一樁便是廢了正室不過門妾便不可懷孕生子的規矩!

“姐姐?姐姐?”錦華見我半天不作聲,搖晃著我的胳膊喚我。

“啊,咱們叫人傳膳吧,我備了茯苓糕呢。”我被她嚇了一跳,胡亂叫人傳著膳,仔仔細細思量錦華的那句話。

夜冷風寒,星子黯淡,我與錦華同榻而眠。

我同她說了金戈的事,玄剛、玄毅的事,皇后的事,說著說著不覺有些淚意。

“皇兄待你好,對你有情,這些事可以處理得很簡單。”錦華聽罷亦不免唏噓,抬手為我抹眼淚。

皇上對我有情麼?

或許很久很久以前有過吧。如今雖看起來冰釋前嫌,他常來我這裡走走,可我陪在他身邊時,我們十次裡有六七次不肯同房,只是同榻各睡。

他只是對我愧疚,對楊纓也愧疚,這些愧疚一同還在我身上罷了。

有愧疚,便很好,等金戈尋到人便可以將這些愧疚放到新人身上了。

錦華很快便處置了皇后身邊管信件的慧新,皇上並沒有責怪她,因為她會將落日國五成賦稅交給御國,皇后亦是不敢責怪。

此後,我明面上是不理世事的文淑妃,暗地裡是謀算皇儲的陰毒人。

我教玄剛日日去給皇上皇后請安討他們的歡喜與愧疚,教玄毅暗暗用功斂住鋒芒。

我與玲瓏貴妃和端妃交好,卻讓她們相互猜忌,相互掣肘。

我為玲瓏求下六宮協理之權,為端妃的曦公主求下封號和屬地,讓她們更加相看兩厭。

我派人混入內務府,讓給各宮配奴婢的人聽我號令。

……

6

金戈尋人回來,她易容成一個名喚珊瑚的大宮女,她說她尋的人最是恰當不過。

我沒瞧畫像,只聽描述便知是個極適合的人。

伯爵女兒出身,可以以正當身份入宮;京郊莊子里長大,有如楊纓般的潑辣性子;常在九宮山一帶摘草藥,九宮山是皇上常常去悼念楊家的地方。

甚好,甚好。

我去找玲瓏配些能夠讓皇上情迷意亂的香料,摻到皇上酒裡。

“淑妃姐姐放心,這香絕對不會傷害龍體,姐姐隨取隨用便是。”玲瓏遞給我一個荷包,嘴上囑咐不斷。

我接荷包的手忽而抖了一抖,如今我竟是如此待皇上的麼?要不是玲瓏此刻說,我根本沒有想到香料傷身這回事。

我竟無情到以他的身體謀算的地步了麼?

呵,青梅竹馬的情分早就在這十餘年的抑鬱中磨沒了罷。

皇上常常偷偷微服出宮的事,只有我一人知道,他每次走之前都來我這裡拿酒,回來後又會來我這裡默默半日。

我讓金戈安排好那個女子,千萬交代了讓她不許刻意安排,不許讓那女子知道,只把她引到皇上喝酒的地方便是。

我是待在皇上身邊最久的女子,自然知曉他喜歡什麼。

只要他們能夠相遇,皇上一定會想辦法將她接到宮裡來。

果不其然,皇親選秀時皇上突然到場,欽點了四個女子入宮侍奉。

不過其餘三個皆是陪襯罷了,只有那名名喚餘紅衣的女子皇上召她入了行宮伺候。

他們回宮後,皇上皇后一同擬定位份,只給了餘紅衣娘子的位份,不過封號卻是賜了“瑛”。

我指了金戈易容成的珊瑚做瑛娘子的掌事宮女,她最懂楊纓素來的梳妝,定能讓瑛娘子更像楊纓。

合宮覲見,我瞧著那瑛娘子直挪不開眼,像,太像了。

我與滿宮惶惶的嬪妃不同,再三起身恭喜皇上再得佳人。

玲瓏一貫不滿皇后,多年天象之困也是皇后一手所為,所以她恨不得事事揪住皇后,像只嗡嗡亂飛的無頭蒼蠅。

皇后被她纏著,也夠煩憂的了。

餘紅衣果真像極楊纓,一直纏著皇上撒嬌撒痴,皇上也似當年對楊纓一般什麼都慣著餘紅衣。那些痴纏只消被珊瑚撩撥幾句,便對皇后和太子下了絆子。

呵,皇上負過那麼多人,卻獨對楊纓有這樣大的愧疚,只是不知,這愧疚又能管用幾時呢?

皇后穩坐鳳位多年,自然不全靠姜家支持,她自有她的手段。

我暗中找來餘紅衣,她便明裡扶持蘇蝶兒,連手法都與我如出一轍。

我設法讓餘紅衣避開她的避子藥,她便幾次三番出手想弄掉那個胎。

我保下餘紅衣母子平安,她便設計讓餘紅衣再次懷孕傷身。

我悄悄備下墮胎藥,她便引長樂公主推餘紅衣落水,使餘紅衣對皇上離心。

……

我與皇后暗中交手,對待新人上無不順水推舟。

餘紅衣果真像極楊纓的性子,與皇上離心後便不再回頭,只一味沉溺在自己和皇上過失懷孕的傷懷中。像極當年楊纓為了誤殺玲瓏的孩子沉寂三年的樣子。

只是,餘紅衣不是楊纓。

皇上愛的只是楊纓,所以一遍遍哄著楊纓,可餘紅衣……

若是皇上一輩子不哄勸,她便能沉溺一輩子!

所以我便讓珊瑚給餘紅衣的六皇子乳母下毒,順手推到皇后身上去。

既能喚起餘紅衣的爭寵之心,又能讓她與皇后成為真正的敵人。

如今,我已變成與太后一般無二的人了,親手安排完這一切,我才意識到,這事需要殺一個無辜的乳母,一個活生生的人。然而我並沒有阻攔珊瑚,只是默默往佛前供桌上多上了一炷香。

復寵的餘紅衣成了簫妃,輕而易舉地將所有寵愛都攏到了自己身上,後宮諸人皆黯淡下來。

她愈發像楊纓了,從皮相到骨相皆像。

不久,皇后的心疾發得厲害,皇上下令不許人叨擾,眾妃嬪只得到玲瓏宮裡和我宮裡請安走動。

我照舊是那副不理世事的樣子,只客氣得給每個人奉她們最喜歡的茶,然後家常敘話,絲毫沒有眾妃之首的架子。

心裡卻思量著是時候讓餘紅衣的六皇子有些儲君的端倪或者祥瑞了,只有讓餘紅衣和皇后鷸蚌相爭我才能獲漁翁之力。

我正琢磨如何安排時,金戈卻匆匆奔向永和宮,她說餘紅衣死了。(作品名:《宮牆怨:文淑妃》,作者:眸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向你推薦精彩後續故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