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大靜
就在去年，影視行業“寒冬說”最盛行的時候，娛樂圈有兩條政治正確：其一是批判流量明星，從歸國四子到四大流量，隔三岔五拎出來批鬥一番，無一倖免；其二是吹捧“好演員”，在話劇裡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上綜藝節目現場配音的、在影視作品裡以黑馬之姿橫空出世的……實力派演員在流量明星的襯托下集體“熬出頭”。
市場開始“撥亂反正”，影劇綜資源逐步向好演員群體傾斜。一個很典型的例子是，在《我就是演員》中，徐崢對感嘆自己機會不多的任素汐說道：好演員的春天到了。
好演員的“紅利期”確實到了。電影市場誕生了吳京、沈騰、黃渤三位百億影帝，劇集市場被大娘子、蘇大強等“C位配角”霸屏，“叔圈101”也乘勢崛起——直到一個個“大瓜”爆發：高雲翔被告性侵、吳秀波被曝出軌、翟博士學術不端、趙立新言論翻車……觀眾這才發現，好演員“野”起來，流量明星根本不夠看。
對“流量時代”的全盤否定也變為一種懷念：曾經，啟用流量明星，影視公司頂多背個罵名，如今，啟用好演員，竟實打實背上了官司；曾經，為了演技堪憂的流量們多上幾個鏡頭，甚至不惜“摳圖”，如今，演技純熟的演員們鏡頭多了，卻極可能要用上“消除筆”；曾經，流量明星讓作品口碑崩壞，如今，好演員讓作品連上線都遙遙無期，甚至拖累了影視公司在資本市場的表現——好演員群體，或許需要被重新審視和定義。
一眼天堂、一眼地獄，好演員負面迭出引發連鎖反應
製作成本5.8億元、首輪播放權成交價格超9億元、確認收入近7億元的《巴清傳》至今未能播出，高雲翔的性侵醜聞被認為是直接原因之一。《巴清傳》背後的投資方唐德影視損失慘重，不僅業績跳水，股價也重挫，整體市值更蒸發了近80億元。
為了止損，元氣大傷的唐德影視將高雲翔告上了法庭——4月4日，北京中級人民法院刊發公告稱已受理唐德影視股份有限公司起訴高雲翔、北京藝璇文化有限公司演出合同糾紛一案，並將在2019年7月12日進行證據交換、19日公開開庭審理。而早在去年年底，唐德影視就已經申請訴前財產保全，法院最終裁定查封、扣押、或者凍結高雲翔、北京藝璇文化有限公司名下價值6382.4萬元的財產——這也成為近年來第一起針對劣跡藝人的索賠案。
北京中級人民法院刊發公告的同一天，滯留澳洲一年多的高雲翔在性侵風波後首次公開發聲，強調“唐德起訴的是我高雲翔，被告人中沒有董璇”。這種“挺身護妻”，與《羋月傳》中那個義薄雲天、深情霸道的“義渠王”遙相呼應。此前，憑著《羋月傳》和《新玉觀音》，入行十餘年的高雲翔兩度問鼎華鼎獎，成為“顏值身材演技情商”全在線的演員代表，一夜之間，高雲翔從高點跌落，加上《巴清傳》，由他參與出演的《阿那亞戀情》《哪吒與楊戩》《不婚》《北上廣的四季沐歌》《驚天嶽雷》《探戈》等7部作品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
本月，同樣因“自砸招牌”引發各界關注的，還有在《身臨其境》圈粉無數的好演員代表趙立新。
4月2日，趙立新在微博上發表不當言論，立刻引發了全網討伐，網友評價其“給侵略者洗地”、“美化日軍侵略”、“沒文化又不讀書”……隨後，趙立新再發布多條不當言論，甚至引來紫光閣、共青團中央、中國反邪教三大官微“下場”批評。
一天後，趙立新在輿論壓力下發文致歉，同時，其國籍問題和以往的“另類”言論也被網友挖了出來。4月6日，其個人微博及工作室微博“向心力”全部註銷，一個精通四國語言，身兼導演、編劇、演員數職，學識淵博擔任多個高校導師和教授的“老戲骨”，同樣在一夜之間“涼透”。
趙立新的“禍從口出”極有可能影響多部影視作品，包括待播的《光榮時代》《人民的財產》《南煙齋筆錄》《風聲》《絕密者》《愛我，你敢嗎？》《風雨送春歸》和已經開機的《心迷宮·三生路》等，其中《人民的財產》是《人民的名義》的姐妹劇，早被預定為今年的“爆款”，承載了各方期待。
一眼天堂、一眼地獄，不難看出，好演員的負面新聞在對他們自身形象和“星途”帶來毀滅性打擊的同時，也在影視工業環節上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影視行業新風險，演員私生活與影視作品“連坐”
除高雲翔和趙立新外，近期“隕落”的好演員代表還不少。
翟天臨“學術不端”曝光後，《老中醫》《無名偵探》《買定離手我愛你》《局外者》等7部電視劇或將出現變數，其中《老中醫》在上映前緊急剪掉了翟天臨的所有鏡頭。事件還未平息時，媒體又曝光了翟天臨的新戀情，疑似女友是處於上升期的演技派辛芷蕾。由於演員正在成為影視作品中的最大“變量”，無論是播出平臺還是廣告商，對演員的口碑和風評都極為重視，憑《怒晴湘西》《演員的誕生》積累了觀眾緣的辛芷蕾，極有可能被翟天臨的“名聲”拖累。
吳秀波的“桃色風波”則波及了《情聖2》《渴望生活》《無名偵探》《總有蝴蝶過滄海》等5部作品。此前，吳秀波在北京衛視春晚、浙江衛視《王牌對王牌》中的錄製畫面已被“逐幀”刪除，《情聖2》先提後撤，最終無緣賀歲檔。
據筆者統計，僅這4位近期發生負面新聞的好演員代表，就對超過25部影視作品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這些作品背後，是數十個出品方、數十億的投資，更不論同樣在這些作品中傾注了心血和時間的其他演職人員和工作人員。
以耀客傳媒為例，受吳秀波、翟天臨、趙立新三人影響，耀客傳媒出品的《無名偵探》和《人民的財產》都有可能重蹈《巴清傳》覆轍。近些年來，耀客傳媒以《泡沫之夏》《幻城》《離婚律師》《蘭陵王》《心術》《金枝玉葉》等多部影視作品在影視市場立足，今年年初，耀客傳媒傳出赴港IPO的消息，預計籌資1億美元，如今其IPO之路也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
高雲翔、吳秀波、翟天臨、趙立新……這些後流量時代的新流量們，共同揭開了影視行業一條讓人聞風喪膽的新“風險”——演員私生活與影視作品“連坐”——一條醜聞，終結一切。
2014年9月29日，廣電總局下發“封殺劣跡藝人”的通知——《國家新聞出版廣播電視總局辦公廳關於加強有關廣播電視節目、影視劇和網絡視聽節目製作傳播管理的通知》中，“吸毒”、“嫖娼”行為被明確點名，出軌等道德問題則未提及；除電視劇作品外，由“劣跡藝人”參與制作的電影、電視節目、網絡劇、微電影等也都被要求暫停播出。
截至今日，當明星深陷醜聞，這些被“暫停播出”的作品應該怎麼辦，在政策層面上仍沒有明確信號，“連坐”，仍是橫貫在明星、影視公司、觀眾、監管方之間的一道未解難題。
從出醜聞到連坐，“簡單粗暴”背後的市場風向
即便是在娛樂產業高度發達的韓國，醜聞曝光後，“一棒子打死”仍是現今最高效的解決之道，勝利夜店風波里，偶像們輪番宣佈退出演藝圈，YG旗下銷售藝人周邊的網絡商城YG SELECT宣佈，網站上有關勝利的單獨周邊停止銷售。五位成員在一起的周邊已將勝利的臉進行打碼處理。
流量明星撐不起口碑，好演員“野”起來能要影視公司的“命”，影視產業的任何動作，都越來越近似一場命運叵測的豪賭。
而在筆者看來，從出醜聞到連坐，這條看似簡單粗暴的鏈條，實則宣告了影視行業新的“內在邏輯”。首先，影視作品的口碑、票房、收視率，開始與參演演員的風評掛鉤。醜聞爆發，播出平臺無法“忤逆”洶湧的民意，出品端面臨“退片”風險，以及退片後更大的經營風險和資本市場風險，這必然“倒逼”市場從選角開始就更為謹慎與莊重。
其次，好演員群體面臨比流量明星更嚴苛的標準和要求，流量們即使演砸了一部，也總能在粉絲經濟中尋覓到另外的機會，而好演員無論“曝光”時盛名如何，一旦與醜聞沾邊，都將付出從一百直接清零的慘痛代價。
再次，中國影視產業的諸多底層問題也在這條鏈條裡暴露，當一個演員、一部作品擔負起整個公司的估值，當醜聞的效力一發生就“不可逆”，監管方亟需完善政策、規範市場，將行業帶到更良性和健康的循環內。
流量失靈，迴歸內容，市場追捧業務能力過硬的好演員，卻沒成想，與活在偶像框架裡的流量相比，好演員們更不可控。迭出的負面勢必讓“追捧”降溫，也極有可能“終結”好演員群體來之不易的紅利期————唐德影視與高雲翔之間的這起索賠案，或者只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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