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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識孟振華，源於一次偶然，朋友家的老劉家飯店開張的時候，不知送什麼。他自小與我一塊耍，想想他在吉祥飯店幹了20多年，鍛煉出來做飯的水平那麼高，辭職自創飯店包含酸辣苦甜，應該送些鼓勵他的墨寶掛在飯廳。
那天，正走縣門街，路遇劉紀會大哥，他聲如洪鐘：“去哪裡？”我一驚一喜地說：“老哥，想託人寫書法，你看哪裡好？”劉哥拍了我的肩膀說：“走，到文寶齋，這事找孟振華最妥帖。”我高興地跟著他，進了文寶齋的門，落座在雅緻的茶海旁，才注意到孟振華清瘦熱情，和劉紀會是不隔心的朋友。不等我開口，劉哥開門見山說“振華，高老弟想求幾個字，看你啥時得暇？”孟振華沒有推辭，滿口答應。我激動地說：“看需怎麼酬勞，潤筆費得多少？”孟振華語速慢而肯定地說：“劉哥引來，談錢俗了！”
我驚訝地語塞，眼裡熱乎乎望著劉哥，身子和腳挪不動不肯走，劉哥才爽朗地笑說：“振華愛喝酒，上午一起吃個飯。高兄弟性情憨厚，振華結交廣泛，趁飯時聊聊，交個朋友。”孟振華不說二話答應。劉哥熱情似團火，不僅替我把心頭事包辦了，還有意讓我結交書法家孟振華，心裡愈加感激，覺得劉哥豪爽的性格，像古代的俠客。上回裡想借一本馮萌獻先生的《五陵塬》讀讀，群裡幾百人，喊了半晌，沒人應。忽然手機響了，劉哥說下班後，讓我在家門外等他拿書。看完了後想還，劉哥電話那頭卻說：“哥知兄弟喜歡，留著。哥再想辦法。”
我給老劉家飯店寫了一首長詩，168個字，不好佈局。孟振華應承了，就當個事，叫我過去看了兩次，探討哪個字體合適，咋樣符合章法，寫好的宣紙摞著十幾張，一一斟酌思量，最後才落款蓋章舒了一口氣。我看的不忍說：“都好滴很。”他卻左思右想，對待作品，認真地出奇。
同孟振華認識以後，才逐漸發現，他言語不多，不說狂話，愛喝酒抽菸，就像作協吳衛江寫的那個樣子，身上沾滿“五氣”（才氣、運氣、人氣、酒氣、煙氣）。我不懂字，不抽菸，不喝酒，開出租車，孟振華要了電話說：“我可以支持你的生意，用車叫你。”隨後，他果然愛用車，打電話來，我就把車開去，頭兩回感謝他幫忙寫字，硬不收錢，他卻說：“你不收錢我不坐！”還像動了脾氣，我只好順著他的性格。用車多了，東一跑，西一顛，不是親戚的事，就是朋友的事，他都樂於幫忙解決，慢慢我就知道了，他是個“冷麵子，熱腸子”。
交往了一兩年，我沒有問深過他，就是他打電話來，要用車及時到，要有事如實報，不做謙，不客套。後來孟振華買了車，他愛車，保養時在晨航修理廠，孫國棟那裡見了，聊著聊著他納悶問“你和孫國棟啥關係？”我說是同班同學關係，隨後他故意麵色沉下來質問我：“你能認得他是初中同學，就認不得我了，貌似你和他坐一個班，我在窗外逛著。”話越挑越明，嘻嘻哈哈一笑，原來曾同學少年，現在印象找回，關係更近了！
孟振華事多，經常叫我的車。有時去早了，和他的媳婦說話，才抖落出來一些歷史。西安那段賈平凹文學藝術館的經歷，讓他有機會學習名人，耳濡目染高端的藝術精髓。孟振華為了書法和藝術多年來不懈追求，放棄了發財致富，夫妻同甘共苦，堅守藝海共舟。一說一諞，瞭解他早年家窮，姊妹多，生活不易，酷愛書法，既要照顧家庭辛勤付出，又要筆耕學習的拼搏奮鬥歷程。
2017年六月天正熱，我從文寶齋門口過，孟振華招手，進去後他問穿多大號。先是一愣我說：“個子不高，肚子大。”他笑嘻嘻地從展櫃下取出一件黑色的T恤，讓我穿上，神秘地考我：“你認得胸前印的啥字？”是幾個篆字，著實不好認，他見答不上來，才為我講筆畫順序，“文寶齋”三個字的古人寫法。這衫子質量不錯，我穿了兩個夏天，走在街上像個文化人，扎勢耀眼。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孟振華在文寶齋上，不惜花費，裝潢文雅，印製文化衫、檯曆、打火機，投入了與眾不同的思路。記得2016年初，他還在晟榮陶藝園舉辦過規模宏大的，興平書畫迎春雅集，邀請了眾多書畫、旗袍、文學、音樂、攝影界名人，前來參觀作品、交流心得。2017年5月，文寶齋和陝柴小學、天藝學校聯合主辦了中國古箏日大型公益演出活動，社會影響極佳。孟振華先後幾次，把學生們帶到賈平凹文學藝術館、馬河聲書畫展去，接受薰陶，擴大視野，受到了家長和學生們的熱烈擁戴。
聽說他還很文藝。大冬天下了雪，他不躲在屋子裡烤爐火，反而凍在寒天裡，挨著文寶齋東牆根，堆了一個肥嘟嘟的雪人。他有藝術功底，做事認真，彷彿雪雕大師一樣，惟妙惟肖地做成了。吸引來一牆之隔政府大院上下班時的熱情圍觀，過路人也停車駐足圍著雪人拍照，歡樂留影，一時間曬滿了朋友圈，雪人變成了這個冬天不太冷的“網紅”事件。
眼見了他還很慈善。作協有位嶽勇，身殘志不殘，湯坊龍興人，寫出了百萬字的網絡小說《秦漢情史》。可是他生活困難，張縣倫主席，號召大家捐款，幫助銷售中性筆。孟振華伸出援手，積極捐錢，購買了大量嶽勇製作的筆，先後幾次在嶽勇病重時探看。後來，嶽勇病去，大家組織弔唁，孟振華參與緬懷。
去年美麗鄉村建設如火如荼，孟振華更忙。幾次讓我開車，接送畫師。北塬上畫師張煊和西安美院的學生講，吃飯、接送禮行盡的很周到，出門還圖個啥，遇到這樣的老闆，還能不好好幹？我和孟振華不見面，車費微信紅包發過來，自己的感覺和外人的評價，都覺得他不嗇皮，有義氣，是個幹大事的胚胚。
跟他熟了，從縣門街過的時候，不免腳一拐進了文寶齋。我不喝茶，也看不懂字畫，和他聊的話少，喜歡靜靜地看他。他寫字的時候，用著心思，寫完以後，不住地端詳，不停地看呀看，不湊合，不敷衍，不滿意就槓上了，非寫好不可。休閒的時候，櫃檯後襬放躺椅，翹個二郎腿，抽幾口煙，窄瘦的面龐上，表現了滿足，隱約了藝到中年仍求索的狀態。
記得他在躺椅上搖著，突然冒出了一句：“我看你能寫，你也寫一寫夥。”我笑了笑，沒有搭，心裡說：吳衛江名筆出手，都把你寫透了。誰寫？還能超越之！卻也著實盤算，像他這樣結交廣泛，經歷頗多，尤其走上書法藝術大道的人，要寫的內容太多。一來我不愛詢問，二去孟振華不愛說話，關於他的諸多素材缺少發掘，只好作罷。可是他說了，我還當個話，期待有一天，自己肚子裡積攢他的事情多了，再寫出來。
說實話，我不知道孟振華有多大能耐，也不刻意打聽他的事蹟。在408見了幾次，一次說他來陝柴賓館開政協會，一次說他在陝柴小學書法室教授學生。能來開會，即是政協委員，他的身份是社會給予的榮譽。還在傳授學生，作為書法家，堅持不賺錢的老師行當，名利二字淡泊遠離，品格自高。且以我所見，他在文寶齋，經營筆墨紙硯，承納字畫裝裱，少的是商業說套，多的是交友論道，把文人的氣質放在首位，把商人的謀利放在其次。心裡也便覺得，他話雖不多，落地有聲，身負才藝，品格等齊，是一位了不起的書界名人。
他辦著一個微信公眾號，叫文寶齋，我收藏了看著。不多的幾篇文章，可以看出來孟振華的心境，具有詩意和佛性。一篇《落葉無聲，秋意漸濃》裡說：“端一杯菊花酒，提一首楓葉愁，飲一盞寂寞的殘紅秋。”很像在描寫孟振華創作時的濡染心情。另一篇《淡然》裡這樣寫：“淡然，是一種不喜不悲的泰然處置；是一種心平氣和的接物處世；是一種淡泊名利的自我修養。”內心秀時話尤少，孟振華的淡然，俗人覺得靠近了佛道，而他只是樸素了追求。
接觸孟振華，“五氣”氤氳不散，就像神仙要騰雲駕霧一樣，它滲透在氣質裡，走動在氣場中，活躍在事務上，攀登在書法路，讓人性藝術化，讓藝術人性化，有時高深莫測，有時通俗易懂。而能夠行走帶“氣”的人，是附著在人身上特有的魅力，具有影響力和帶動性。朋友嘴邊說，孟振華還很“義氣”，其實不必再細分，而應該將他身上這些氣，融會貫通起來，用感覺來說話，用真心來對待，他決不會讓誰吃虧，就像路遙知馬力古訓裡見證的那樣。
書法裡有高深的學問，孟振華一頭扎進浩如煙海的藝術世界，註定要受苦，熬些精神，費些功夫，才能對得住從小就走上的道路。搞藝術的，都稱為家，意思是別開天地，自創一家。和能工巧匠有著區別，匠人是模仿的手藝，也得需十幾年的功力。如果痴心朝著書法大家去奮鬥，哪得蛻幾層皮，瘦好多斤肉，把凡夫俗子的生活拋開，專門鑽研，一般人辦不到，孟振華卻下著決心。
書法裡還有常人無法逾越的屏障，包含天賦、氣質、勤勞、聰慧等等，好像鳳凰涅槃一樣，難以重生。王羲之、米芾、顏真卿、柳公權，他們是書法大家，有著超越今古的稟賦。于右任、毛澤東，他們戎馬生涯，墨寶留香，有著氣貫山河的氣質。在藝海遨遊的追隨者，往往千辛萬苦，他們尋求創新、突破，一輩子焦頭爛額，苦苦思索，是最為自傲與可憐的職業。
扯遠了，一談書法就拉出來祖師爺，跟一說文學就供起來屈原、司馬相如、李白、杜甫、曹雪芹、施耐庵、吳承恩等來相比一樣。他們都是名人大家，我們只能望其項背，不可放言超越。實在要說的是，藝海無涯，苦做舟。一旦選擇了，別無後悔。孟振華走了幾十年的書法路，毛筆寫禿了，身體消瘦了，愛到了骨髓裡，仍然在寫。
看到孟振華握筆的手指頭，有了老繭子。也看到他銳利的目光，在審視書法上的短處。創作的時候，儘可裡展示字裡頭的骨肉，能夠多包含一些精神追求和人生的內涵外露。振華說字的時候，不再論筆法和結構，而是看篇幅，說字給人的精神享受。這和他，地上掉了一根針也能發現，朋友肩頭落了一根白髮也能拿掉，的細緻用心不無關係。至於鑑賞和境界的高深，對於藝術家來說，從來不會停止，總是孜孜以求。
孟振華和書法結緣，經營縣門街文寶齋，是他樸實人生的錦上添花，也是朋友們期待他走向輝煌的新秀起點。
——寫於2019年3月6日
編髮：鎧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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