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是小聶第四次來敲程凱的門了。
就算自己的心中有千萬種疑問，程凱也佯裝得很平靜，用他自以為不出破綻的神情打開了門。
小聶掛著她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真是不好意思，又得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這個孩子，今晚的客戶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這單生意也必須談成……”
聽完這些，程凱只覺得胃裡反酸，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找這樣的藉口來拜託他照顧一個啞巴孩子。
“行吧，只是我還有其他事，希望你能快一點……”
小聶把小孩推進門，然後說：“那就麻煩你了，我這邊應該會很快。”
小聶走後，程凱給小女孩倒了一杯果汁，心裡盤算著從小孩口裡知道一些答案。
小女孩一邊喝著果汁一邊瞪大眼睛看著程凱，彷彿是在等待眼前這個大男孩的詢問。
“莎莎，小聶是你的媽媽？”
孩子不點頭也不搖頭，眼睛看向了其他地方，似乎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
“莎莎別誤會，我是關心你們，小聶好像一直很忙，丟下你怪可憐的……”
眼前這個孩子，應該有七八歲了，雖然不懂的事情還有很多，但總有分辨事物的能力。
抱著這樣的心態，程凱試探性的問道：“莎莎，你家裡是不是經常有不認識的人進來？”
莎莎轉過頭看著程凱，眼裡含著驚恐。
程凱順勢而入：“是嗎？”
其實莎莎不用回答，程凱也已經明白了一切，他暗自決定找小聶問清楚，他也不願意不明不白的幫助一個來路不明的鄰居。他看了看莎莎，真是個可憐的孩子，這樣的惻隱之心也在迫使他儘快找到答案。
當晚八點過，小聶來接莎莎，一臉的歉意夾雜著微微疲倦：“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嗎？”
程凱一開始想好的質問，在看見小聶的眼睛後給生生嚥了回去：“沒有……”
小聶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於是說道：“我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莎莎，只是沒想到給你帶來了困擾，真的非常抱歉，為了表示我的歉意，請你明天晚上到我家吃飯。”
“這……不用了吧。”
小聶很認真：“請你一定要來……你想知道的，都會知道。”
程凱本來是打心眼裡不想去的，因為他只是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做什麼，所以當他聽見小聶的第二個條件時，答應了邀請。
夜很長很深。
02
第二天，程凱提早完成工作下班回到了家，在看完了一場球賽後，傳來了敲門聲。
“太好了，我以為你還沒有回家，那麼，請到我家來吧。”小聶穿得很正式，暗紅色的小洋裙將讓她的身材展露無遺，金色的短髮髮梢自然捲曲。
小聶轉過身後，程凱很不自然的嚥了咽口水。
這間房子都是黑白兩色傢俱，只有陽臺上夕陽的餘暉，給這些單調的顏色增添了幾分活力。
可是當他再往上看時，卻發現了一些奇形怪狀的衣物，本能使他低下了頭，順勢又看見了垃圾桶內遺留的衛生紙，他更是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你先坐會兒，我們馬上開飯。”小聶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廚房。
程凱在莎莎的旁邊坐下，看著這個孩子吃冰淇淋，當下決定要收集證據告發小聶，無論怎麼樣，也要給這個孩子一個乾淨溫暖的家。
一頓豐盛的晚餐後，小聶分了幾罐酒給程凱，又打發莎莎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等到四周都安靜了下來，小聶才開口道：“小凱，自從我們成了鄰居，我一再麻煩你幫我照看這個孩子，又拿不出可以作為感謝的東西，我的心裡也一直很愧疚，不過，也是因為我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幫助，所以……”
“不用太過愧疚，能幫助的，我會盡力而為，”程凱裝得很詫異，“但是，你的親戚朋友呢？你工作那麼忙，總得有個人能一直照看莎莎吧。”
“莎莎，是我偷偷生下的孩子。”小聶說得風輕雲淡，就這樣一句話，又勾起了程凱所有的好奇心。
於是小聶將自己的遭遇，全都一股腦傾瀉給了程凱。
程凱皺眉：“所以，是他拋棄了你們？”
“是的，我以為生下孩子，他就能回心轉意，可是我錯了……他最後還是狠心拋棄了我們，我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家也不敢回，於是我拼了命的工作，就為了保護莎莎，給莎莎更好的生活。可是，還是有那麼多人誤解……”
小聶不停的啜泣哽咽，嬌小的身軀窩在沙發裡不斷顫抖，這讓程凱動了同情之心，霎時間將想要掌握小聶非法勾當證據的打算都拋到了腦後。
程凱猛然喝下一罐啤酒，藉著酒精的力量，道：“我曾經也有和你差不多的遭遇，讓我一度認為這世界上的女人都壞透了……我那麼愛她，只可惜那時候的我一無所有，我想給她的，她想要的，我都給不了，給不起，這也成為她離開我的，最直接的理由……”
小聶抬起了頭，問道：“你到現在還單身的理由，是因為忘不了她麼？”
程凱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小聶苦笑道：“你還真是和我一樣，和我一樣是一個苦情者。”
“那我們算是志同道合了。”
倆人都大笑起來，嘲弄，苦澀，不安與掙扎都在其中，那些看起來明朗的，是說出來的故事，不明朗的，是人心。
酒到濃處時會讓人以為情也到了最深處，畢竟拿著醉酒當藉口行事總比拿寂寞當藉口要好聽得多。
程凱從睡夢中驚醒時，發現自己身邊躺著的，是還在熟睡的小聶。
程凱有些慌了，他回憶了昨晚發生的一切，以及如何與小聶睡上了同一張床，
他完全被小聶的身世感動了，才會迷糊到做了這樣的事。
他迅速起身穿好衣服，心裡再次盤算起去舉報小聶的作為。
當他躡手躡腳的走出臥室，準備鬆一口氣時，背後一陣涼風，隨即聽到了小聶的聲音。
03
“你打算去哪？”
程凱只覺得胸口一緊，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打算去警察局麼？”小聶光著腳丫走到程凱面前，又翻出手機裡的照片給他看，那些全都是昨晚倆人的照片。
程凱的雙眼直勾勾瞪著眼前的女人，他很害怕，更憤恨自己的同情被她利用。
“你不用這麼緊張，”小聶點了一支菸，笑道，“你也知道我賺錢不容易，我看你也不是什麼壞人，才敢告訴你，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麼一手……”
“我也沒想到你有這麼一手。”程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又指了指手機上的照片。
“小凱，其實我們可以互利互惠。”小聶吐出煙霧，沉默了一會兒後繼續說，“最常來我屋裡給錢辦事的人，是咱們市裡的書記……我手裡有他貪汙的證據，只要你肯按照我所說的去做，咱們可以撈到一大筆錢。”
“我憑什麼相信你，再說，就憑你我的力量又如何能與上面鬥？”
“小凱，你該不會忘了，你現在只能相信我？”小聶看著那些照片，“只要我願意，你隨時可以作為一個強姦犯，然後紅遍大江南北，比起這些，我相信你應該更願意選擇錢。”
半晌後，程凱道：“你說吧，要怎麼做。”
“很好。”小聶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錄音筆道，“今天晚上，你拿著它衝進我的房間……”
程凱接過錄音筆道：“然後呢……”
小聶隨即趴在他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後者很是震驚，問道：“你確定這能行？”
“放心吧，他是個膽小怕事又惜命的主，我們又掌握了他的這些不利證據，再加上拿錢消災這事，他願意幹。”說話間小聶又打開了兩瓶酒，強迫著程凱與她慶祝了一番。
一整天，程凱的心都揪著，手也緊緊握著錄音筆，一點工作進度也沒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卻是越來越緊張，他在屋子裡徘徊，心裡排練著等會兒的步驟。
小聶把莎莎送過來時，神情很不自然，說：“小凱，一定要按照我說的去做。”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著，整個屋子裡只有鐘錶的聲音。
程凱計算著，到差不多完事的時候，他拿著小聶給的鑰匙帶著莎莎衝進了房間，恰好看見正在提褲的大肚子中年男人。
按照小聶所說的，他舉著手機一邊拍照，一邊大吼著：“你這個可惡的貪官，找誰不好，竟敢來找我老婆，我經常不在家，不知道情況，要不是莎莎哭著告訴我，我還被矇在鼓裡……你給我等著，你的官位別想坐了！”
“大兄弟大兄弟，”大肚子男人一臉訕笑拉住程凱道，“大兄弟都是誤會，都是誤會，你不就是想要點錢花花嗎，這樣吧，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你千萬別說出去……”
小聶給程凱遞了個眼神，表示可以出價了。
“兩百萬封口費，一分都不能少！”
大肚子男人連連點頭，一邊穿衣服一邊收拾自己的物品：“行行行，兩百萬兩百萬，明天我就給你們送來，行不？按照約定，你們也得閉嘴。”
“收到錢，我們自然是按照約定的。”
程凱在陽臺上看著那人的車子離開後，才鬆了一口氣，把錄音筆還給了小聶。
“沒想到他還主動要求給錢，兩百萬，答應得那麼爽快，早知道該多要點。”程凱說罷，狠狠的啜了一口。
“行了吧，咱們現在有決定性的證據，只要他活著，什麼時候想要都可以。”小聶說著，刪除了手機裡與程凱的照片，“你看，我都刪除了，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對吧。”
程凱點點頭。
“小凱，咱們拿到錢就走吧，離開這個地方，我不想再這樣墮落下去，我想重新開始一個新生活。”
程凱看著小聶水汪汪的大眼睛，這個女人雖然年近三十，臉上竟沒有一點該有的歲月痕跡。
他承認他有點動心，雖然小聶是做那一行的，但誰又沒有失足泥潭的錯誤呢，她肯回頭，為什麼不給她一次機會呢。
程凱這樣想著，恍恍惚惚便答應了小聶要一起遠走高飛的想法。
一起吃過晚飯後，小聶打發程凱回去收拾行李，打算明天一拿到錢就走。
那一晚，程凱睡得很好。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打開門看見的，卻是來隔壁驗房的中介時，昨晚的一切美好都被擊得粉碎……
隨之而來的是法院的傳票以及檢方人員。
“程先生，由於你涉嫌威脅及敲詐官員，已被起訴，現在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在此之前，你有權保持沉默，我們也會為你安排相應的律師。”
程凱看著這些黑衣人，說不出話來，只得任由他們帶著自己坐上車，到了法院，直到坐在被告席上，程凱都沒有緩過神來，甚至有些不願意相信自己被小聶給騙了，以至於法官播放被篡改的錄音時，他都依然覺得是他倆鬥不過高官，小聶才會迫不得已的一個人逃跑。
法官播放完錄音後，又傳了原告的證人。
那個女人演的非常好，用近乎尖叫聲音的說：“就是這個男人，我生病在家躺著，我二叔和堂哥來看望我，沒想到他卻像神經病一樣衝進我家裡來。”
聽完了這些的程凱回過了神，才意識到小聶這幾天的所作所為，只是為了搞垮他，然後換一個地方繼續做自己的勾當，他很想給自己一耳光。
“被告，你有異議嗎？”法官問道。
程凱看著周圍的人，他們彷彿都在笑，都在嘲笑他是個十足的傻子，竟然還在相信女人的花言巧語。
半晌後，他看著法官的眼睛，搖搖頭：“我沒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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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情感勵志作家，出過四本書，寫過很多暖心的小故事。
走過幾十個城市，也愛過幾個人，雖然都愛而未得，不過依舊相信總有一個人在未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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