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青”城不會忘記——追憶胡耀邦與“共青”城

共青城位於江西省北部,是全國唯一以共青團命名的城市。1955年10月,98位上海青年響應黨中央號召來此紮根墾荒,經過幾代人的篳路藍縷、勤懇建設,如今這座城市已成為中國羽絨服裝名城、國家級紡織服裝產業集群基地。胡耀邦同志曾先後兩次親赴共青,三次為共青題詞,與共青人有著長達30餘年的深厚友情。時值耀邦同志逝世30週年之際,特刊發此文以為紀念。


“共青”城不會忘記——追憶胡耀邦與“共青”城

(1984年12月12日,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胡耀邦在江西德安縣共青墾殖場,親切地同1955年來到這裡墾荒的上海知識青年交談,稱他們為老“墾友”。 圖/新華)

文 / 吳苾雯

1989年4月15日。對於“共青”人來說,這是一個大喜大悲的日子。

這天,盼望已久的中國鴨鴨羽絨(集團)公司成立;年產量1500萬米的印染廠竣工投產;第七屆羽絨製品交易會開幕。三喜臨門,共青城喜氣盈盈。

下午6點半鐘,歡樂的人們正湧向即將開始的焰火晚會、舞會,城中心的高音喇叭裡突然傳出如泣如訴的哀樂。訃告,像一記重錘敲在“共青”人的心上。

場黨委書記於維忠跌跌撞撞朝家裡奔去,他無法相信這個事實。前來參加鴨鴨(集團)公司成立大會的農業部原副部長劉培植同志,4月10日去醫院看望耀邦同志時,他還興致勃勃的地給劉培植介紹“共青”,請其轉達他對“共青”人的祝賀。

可是當人們站立在電視機前,面對哀樂聲中那熟悉的面容,不能不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耀邦同志再也不能來到這塊他深深關切著的土地,再也不能來與他的“墾友”和“棚友”們開懷暢談……。

人們無聲地聚集在“共青”路上,這是耀邦同志曾經走過的路。這條路上曾灑下他爽朗的笑聲,這條路上曾留下他健步如飛的身影。這條“共青”路,經歷了34年風風雨雨;風風雨雨中,有一個人始終相伴“共青”人前行,這個人就是耀邦同志。

“共青社”得名

1955年10月18日。98位上海知識青年高舉著“向困難進軍,把荒地變成良田”的隊旗,高唱著《墾荒隊員之歌》來到了江西省德安縣九仙嶺下。

這是一片茅草叢生、遍佈釘螺、野狼出沒的湖州荒灘。

墾荒隊員砍倒茅草蓋起了茅棚。白天,開荒鋤將手磨出了血泡,晚上,一群群野狼圍著他們燒起的篝火,發出飢餓的嗥叫。

不到一個月,有人悄悄地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有人家裡來信來電報,催促他們回去。

11月29日,這是墾荒隊員們來到這片荒灘上的第43天。

下午三點多鐘,一輛電瓶車沿著鐵路從遠處駛來,停在離茅草棚不遠的地方。車上走下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穿咖啡色中山裝的中年人。有人認出來了:“那是團中央書記胡耀邦!”大家歡呼著,呼啦啦一下圍上去。

“同志們辛苦啦!”耀邦同志笑容滿面地挨個兒與墾荒隊員握手問好。

大家擁著耀邦同志走進他們剛剛蓋起來的茅棚。耀邦同志揭開米缸蓋問大家糧食夠不夠吃,問年紀小的隊員想不想家。

他走進一間間茅棚細心察看。告訴大家哪些地方漏風要糊上泥,哪些生活用具還要添置。他走出茅棚,來到青年們剛剛開墾出的土地,沿著窄窄的田埂一塊一塊地看,詢問一天能開多少荒地,哪塊地播小麥,哪塊地種油菜。當聽說陳必淵等三位隊員創造了一種速度快、質量好的“三人開荒法”,耀邦同志興致勃勃地要三位隊員給他介紹這種新的開荒法,鼓勵他們不斷創新。

披著落日的餘暉,耀邦同志和青年們說說笑笑回到了茅棚。

“今晚就在你們這裡吃飯,平常你們吃什麼我吃什麼。”他笑眯眯地說。

“我們晚上吃稀飯。”

“好嘛,就吃稀飯。”

梳著一對長辮子的王寶華將熱乎乎的稀飯端到茅棚門口平時當桌子用的石碑上,桌子上只有一盤鹽炒黃豆。耀邦同志拿筷子去夾盤子裡的黃豆,夾了幾次也沒夾起來,他乾脆放下筷子,邊用手抓起豆子丟進嘴裡邊說:“這叫五子登科。”

他端起稀飯連喝了幾口,邊喝邊說:“好吃好吃,是誰做的?”

“是她做的。”有人指著正低著頭蹲在一邊吃稀飯的王寶華。

“小鬼,過來,坐到我身邊來。”耀邦同志親切地招呼著。

王寶華紅著臉緊挨著耀邦同志坐下,她難為情地說:“讓您和我們一起喝稀飯,真不好意思。”

“小鬼,我今天吃的你做的稀飯、鹽豆,等你們把‘共青’建好了,我再來吃你們的酒席。”

他邊說邊和大家拉家常:

“茅棚住得慣嗎?”他問。

“住得慣。”隊員們回答。

“茅棚是我們親手蓋的,我們要永遠住下去,茅棚萬歲!”有人情緒激動地說。

耀邦同志笑著說:“茅棚是臨時的,不能永久住下去,它只能三歲,不能萬歲,將來要蓋更好的房子。”

他問墾荒隊來了多少女隊員,聽說只有25人,他連連搖著頭說:“女的少了,女的少了,不夠”。他對帶隊的黨支部書記說:“以後再動員一些女的到這裡來。”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都忍不住笑了。笑聲中,朦朧的夜色從遠處瀰漫過來,茅棚裡點上了煤油燈。

隊長周文英表情沉重地對耀邦同志說:“有件事要向您彙報,我們這裡有個隊員跑回上海了。”

耀邦同志笑著說:“這沒什麼,你們98個人,就像一塊鐵,經過千錘百煉,除掉雜質,會更純更堅。”

青年們請耀邦同志給他們題寫社名。他思考了一下說:“就叫‘共青社’怎麼樣。”

這時有人去找毛筆,沒找到。副隊長陳家樓靈機一動,他找來一根竹子,在一頭劈個口子,然後將藥棉夾在中間,抽根縫被子的線紮好,以此代筆。

耀邦同志握著這支他稱之為“有創造性”的“毛筆”,寫下了“共青社”三個大字。

這時,墾荒隊員們紛紛跑回自己住的茅棚,拿來自己的日記本,請耀邦同志簽名留念,耀邦同志趴在煤油燈下,在 墾荒隊員的本子上一一寫下了他的勉勵和希望。

夜深了,耀邦同志和大家一一告別,他緊握著墾荒隊員的手說:“你們是全國青年中的第一批墾荒隊員,要想辦法戰勝困難,把共青社辦好。今天辦好共青社,將來建設一座共青城。”

墾荒隊員們依依不捨地送耀邦同志走上電瓶車。

濃濃的夜色中,耀邦同志從車窗裡頻頻向他們揮手告別。年輕的墾荒隊員們暗暗下定決心,不能退縮,一定要堅持下去,要在這片荒灘上建起一座共青城。

玫瑰色的夢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郵遞員送來一封信,是耀邦同志寫來的:

“我剛參加元旦慶祝晚會回來,想到了你們,不知你們今天晚上是怎麼度過的。

上次來,見你們文體用品少,我用自己的稿費給你們買了幾件樂器,幾件體育器材,還有書和一隻鬧鐘。

你們去縣城買米,要走上十里路,太不方便,我已跟鐵路部門聯繫,看能否在你們那裡增設一個車站,你們想要一節鐵軌當鐘敲,我已分別給有關部門去函,請他們解決。”

信在一個個墾荒隊員手中傳閱著,這兄長般的細緻入微的關懷,深深溫暖了他們的心。

沒過幾天,兩位鐵路工人抬著一根一米多長的鐵軌走進了茅棚,鐵軌上還用紅綢布紮了朵大紅花。鐵路工人告訴他們,這裡準備新增一個車站,叫米糧鋪車站。

從此,墾荒隊員們再也不用沿著泥濘的小路去縣城背米了,再也不用為了遠方親人的一個郵包,去受跋涉之苦了。

從此,耀邦同志和墾荒隊員們開始了長達34年的友情。

“你們制定勞動生產發展計劃嗎?年收入計劃多少?”他來信詢問。

“我們計劃今年開墾200畝良田,年收入計劃人平均80元。”墾荒隊員們回信。

“80元太少了,起碼要120元。”

這年底,共青社不但做到了糧油自給,每個人還分到了近百元錢。他們樂滋滋地又給耀邦同志寫信報喜。

1959年,一場特大洪水席捲了他們剛剛建設起來的家園。

墾荒隊員們沒有悲觀,沒有氣餒,他們和隨後而來的新墾荒隊員一起扛著“共青社”的牌子,又來到了一片新的荒灘。他們重新搭起了茅棚,他們勒緊褲帶,嚥著糠餅,在沉睡了千年的土地上,又播下了希望的種子。

1966年,一場給這個民族帶來深重災難的動亂開始了。

“共青”人到處打聽耀邦同志的消息,他們聽說他被關進了牛棚,聽說他在河南的幹校餵豬放牛。

從此,音信阻隔,天各一方。

墾荒隊員們也被捲進了這場風暴中。但是,他們心中的理想沒有熄滅,他們沒有忘記建設一座共青城的囑託與使命。

於維忠,這個當年賣掉上海的房子,將母親和兩個弟弟都帶到這個荒灘上來的老墾荒隊員,在動亂中,他將當年耀邦同志題寫的“為共產主義奮鬥”的日記本藏在茅草屋的屋簷下,這是他戰勝困苦的精神支柱。

1969年底,當時的江西省委負責人下令解散墾殖場,停發他們的工資,要各人自找出路。有的人含著淚,撐著竹排走了。

望著這片曾灑下無數汗水,獻出了自己青春年華的土地,於維忠流淚了,難道我們響應黨的號召,堅持走拓荒之路錯了?!

他拿出了藏在屋簷下的那個深藍色的日記本,又想起了1955年那個令人難忘的夜晚,想起了耀邦同志分別時的殷殷囑託。為共產主義奮鬥,建設一座共青城,這條路不會錯!理想沒實現,我不能離開這塊土地。

他和留下來的400多名隊員一起,又一次離開了自己含辛茹苦建設起來的家園,來到了一片雜草叢生的湖州。

辦公室在竹排上,“共青墾殖場”的牌子掛在電線杆上,沒有生產資金,他們東借西湊,沒有糧食,他們吃草根野菜,再次開始了從零起步的創業。

他們圍湖造田、開荒造林,他們放鴨養魚、興辦工廠。他們辦起了板鴨廠,將丟棄的鴨毛撿回來,嘗試著做羽絨服裝。沒錢買分毛機, 自己動手設計製造。沒有洗毛機,把鴨毛拿到河水裡一把一把地清洗……。

“鴨鴨”牌羽絨服裝帶著“共青”人的希望,終於走出了那片貧瘠的土地。

30多年來,“共青”人經受了一次又一次毀滅性的災難打擊,他們的信念不變,意志不垮,就是因為,他們始終沒有忘記耀邦同志“建設一座共青城”的囑託。這個玫瑰色的夢,是他們戰勝困難,從一次次災難中頑強站起來的力量源泉。

從“共青社”到“共青城”

1984年12月12日上午,一輛乳白色的中型旅行車,沿著寬闊潔淨的共青大道駛進共青墾殖場。

“耀邦同志來了!耀邦同志看我們來了!”“共青”人奔走相告。

耀邦同志一邊微笑著招手,一邊走下車。

這裡已不是29年前他看到的荒山野嶺。茅草棚不見了,座座高樓拔地而起,那座七層的樓房是日產萬件“鴨鴨”羽絨服的羽絨廠,是當時中國最大的羽絨服裝生產基地,產品行銷30個國家和地區;那座庭院式的工廠是江南最大的低度飲料酒廠。還有板鴨廠、風琴廠、養豬場、蛋雞場……。那有著中國古典式涼亭水榭、歐式尖頂的小樓是“青年之家”;那綠草茵茵、花果累累的是街心公園,還有商店、學校、醫院……。

這裡已建起一座共青城。

29年來,耀邦同志一直牽掛著、惦念著這裡的“墾友”和“棚友”。出來工作後,多次打聽他們的情況,並多次請人捎來他的問候。1978年9月26日,得知“共青社”改為了“共青墾殖場”,仍堅持“共青”事業,他欣然命筆,給“共青”人寫來了“共青墾殖場”的場名。

今天,他們終於又見面了,就在這個理想變成了現實的地方。當年的老墾荒隊員已兩鬢染霜不再年輕,耀邦同志激動地緊緊握住他們的手。

墾荒隊員們圍住耀邦同志,他們有許多許多的話要對他說。

“耀邦同志,我叫周承立,老墾荒隊員……”。周承立抑制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當一次次災難襲擊“共青”時,是他將“共青社”的牌子從一個地方扛到另一個地方。今天他有多少話要對這位他視作兄長的親人講啊!他想講“共青”人29年來經歷的風風雨雨,當年的墾友,有的已長眠在這塊土地上,有的蒙受不白之冤幾十年。他想說當年他們一起坐在茅棚裡憧憬的建設一座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商店學校工廠樣樣齊全的共青城的理想終於實現了。

陳家樓緊緊握住耀邦同志的手,熱淚滾滾。這位當年墾荒隊的副隊長,因反映有關部門挪用墾荒經費被打成右派,當了17年“牧牛人”。此時,他有多少話要對面前的親人講啊,“20幾年來,我之所以歷經磨難,矢志不移,是因為我時時刻刻牢記著您在我日記本上寫下的‘下定決心,戰勝困難’的鼓勵。”

耀邦同志還是那樣平易近人,還是那樣談笑風生。

他問老墾荒隊員:“你們都成了家嗎?”

“都成了家,有的還當了公婆呢”大家笑著說。

原來,當年耀邦同志知道墾荒隊員中女隊員少,一直掛念著他們的婚事。

他詳細詢問廠裡生產發展和職工收入情況,他對場黨委書記於維忠說:“當年我來這裡,跟你們一起喝稀飯,你們當時生活很艱苦,我也無力給你們增加工資,現在你們生產上去了,要注意改善職工的生活。你們的工資差別不大,應拉開工資檔次,把崗位責任制和工資掛鉤,這樣才能提高大家的積極性。

中午,“共青”人為耀邦同志準備了豐盛的飯菜。他們一直記著29年前耀邦同志的約定“等共青城建好了,我再來吃你們的酒席。”

今天,共青城建起來了,當年在茅草棚裡的約定終於可以實現了。桌上擺的是他們自產的板鴨、鴨雜、鯽魚、瘦肉型豬肉,還有自己釀造的葡萄酒,獼猴桃酒。

周承立端著一杯葡萄酒走到耀邦同志身邊:“50年代您來的時候同我們一起喝稀飯吃鹽豆,今天我用我們自己生產的酒敬您一杯。”

耀邦同志笑著說:“我們是‘墾友’”,說著喝下了這杯酒。

“現在你們這裡還有多少老墾荒隊員”他問。

“今天在這裡的有17名”。

“那好,你們17加上我18個,我們18個老松一起留個影。”

吃過午飯,耀邦同志來到共青羽絨廠參觀羽絨製品展覽中心,又登上7層樓頂,俯瞰這座起始於茅棚的新型城鎮。他感慨萬千地揮筆寫下了“共青城”三個大字。

從“共青社”到“共青城”,這是一條多麼不平常的攀登之路,奮鬥之路啊! 耀邦同志熱情洋溢地謳歌這種奮鬥精神:“一切有理想,有抱負,有出息的當代中國青年,都應該從你們的奮鬥歷程中悟出一個不朽的真理,中國青年的光明、前途,要靠自己用雙手去開闢。中國人民的光明、前途要靠自己用雙手去開闢。”

耀邦同志下樓時,場團委書記顧玉良氣喘吁吁地迎上來:

“總書記,50年代您給‘共青’的青年題過詞,今天給我們80年代的‘共青’青年題個詞吧。”

耀邦同志接過本子笑著說:“不是有首歌叫《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嗎,裡面最後一句歌詞,‘光榮屬於80年代的新一輩’,好,就寫這句。”說著,他趴在樓梯的扶手上,寫下了“光榮屬於80年代的新一輩”的希望與祝願。

歡聚的時光轉眼就過去了,又是分別的時候。濛濛細雨中,耀邦同志向站在雨中送行的“共青”人揮手告別。

車開動了,他還在揮手,身邊的警衛按下他的右手,他又高高地舉起了左手……。

“共青”人沒想到,這一面竟是永別。

歸眠“共青”山林

1989年4月15日,這是個黑色的日子。

“共青”人在這天失去了他們的親人,他們的朋友,他們的知音。

34年來,“共青”人沒有享受過耀邦同志的特殊照顧,卻從他那裡汲取了用之不盡的精神源泉。

場黨委書記於維忠忘不了那次在中南海與耀邦同志的長談。

那天,耀邦同志冒雨離開“共青”後,當天深夜又請秘書打電話給“共青”,相約半個月後,請“共青”人去北京長談。

12月27日,於維忠來到中南海耀邦同志的辦公室。

正在批閱文件的耀邦同志從辦公桌後快步走過來,緊緊握住於維忠的手,像闊別已久的朋友。他急切地打聽“共青”的情況。當於維忠詳細地彙報了“共青”的生產發展情況和近期奮鬥目標後,他建議非生產性建設不要搞得太多,要和場的經濟實力、經濟發展相適應。

那次他們談了很久很久。

“共青”的辦公室、許多“共青”人的家裡,都掛著一個裝有耀邦同志親筆信的鏡框,這是“共青”30週年時,耀邦同志寫來的賀信:

30年前,你們中間的老一代人,響應黨的號召,高舉向困難進軍的旗幟,發揚堅韌不拔,艱苦創業的墾荒精神,勇敢地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30年來,你們在鄱陽湖畔的荒灘野嶺上安家落戶,生根開花,用自己的辛勤勞動,創建了生機勃勃繁榮富裕的共青城,這是社會主義建設時期中國青年的一個富有教育意義的創舉。

捧著這封信,場長戚善宏熱淚盈眶。他忘不了去年1月5日和同伴去北京看望耀邦同志時,耀邦同志佇立在門口依依相送的情景。

那天,他們談了很多,談了很久。從不喝酒的耀邦同志拿出一瓶茅臺酒笑著說:“今天破例招待你們。”席間,他興致勃勃地又談起了“共青”,他說,養殖業要深加工,“鴨鴨”牌羽絨服要佔領國際市場……。

他還透露一個心願:要再到“共青”來。

4月16日,第二代“共青”人,共青羽絨廠副廠長陳志懷帶著“共青”人沉重的哀悼,風塵僕僕地來到耀邦同志的家。

他曾多次來這裡向耀邦同志彙報工作。這裡他是那麼熟悉。如今房屋依舊,草木依舊,可是那爽朗的笑聲呢?那幽默的話語呢?那熟悉的身影呢?

站在耀邦同志的遺像前,陳志懷泣不成聲:耀邦同志,我代表“共青”人看您來了……,您知道嗎,您一直關注的中國鴨鴨(集團)公司成立了,那座年產1500萬米的印染廠也竣工投產了,在您鼓勵下辦起來的共青職業學院已培養出了自己的第一批大學生……“共青”人一直盼望著您再回“共青”……。


“共青”城不會忘記——追憶胡耀邦與“共青”城


(1990年12月5日,耀邦同志的骨灰被安葬在共青城,他終於回到“共青”,將永遠和“共青”人在一起。圖/中新)

4月22日上午,於維忠和三位“共青”人走進了人民大會堂。他們代表2萬“共青”人來向他們的“墾友”和“棚友”做最後的告別。

當聽到耀邦同志的骨灰將葬在“共青”的青山綠水間,“共青”人哭了:生前您深切地關懷著“共青”,死後您還要回到“共青”來,你是要永遠地和青年在一起啊……;您的親人告訴我們,您生前看的最後一本書是《周恩來傳》,看完後您合上書,表情嚴肅地說,“誰掌握了青年,誰就掌握了未來,這是真理。”沒想到,這竟是您給活著的人留下的最後遺言。

4月29日,大雨滂沱。

“共青”人陪著耀邦同志的子女上山為他選擇墓地。他們要將這裡最好的山林獻給他。

“讓爸爸和老百姓在一起吧,他本來就是一個平凡的人。”他的女兒哽咽著說。

“不需要墓碑,在墳頭立一塊奇形怪狀的石頭,爸爸他會喜歡的。”他的兒子聲音沙啞地說。

他們為他選擇了那座依傍著鄱陽湖的小山丘,這是一座無名的山丘。

1990年12月5日,耀邦同志的骨灰被安葬在共青城,他終於回到“共青”,將永遠和“共青”人在一起。

(作者為媒體從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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