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兩任妻子,一生背道而馳,餘生相互取暖

都說一個男人一輩子會遇到兩個女人,一個是白月光,一個是紅玫瑰。魯迅先生比較特殊,他的兩任妻子,一個是大白菜,一個是紅玫瑰。魯迅先生是思想的先驅,是中國人的脊樑骨,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是魯迅本身也是一個矛盾的個體,既傳統,又新式,他的兩段婚姻便是最好的說明。

魯迅的兩任妻子,一生背道而馳,餘生相互取暖

朱安(右一)與孃家人

在那個年代之中,似乎每一個離家闖蕩、在城市接受新式教育進步知識分子都有一段不可說的逼婚史,此前說過徐志摩、郭沫若等等名人,都被家中安排和一個非常傳統的女子結婚。但是為什麼我說魯迅不至於到徐志摩和郭沫若的地步呢,因為他從沒有在物質幫助上拋棄過朱安。對於郭沫若和徐志摩來說,家中的那位土掉渣的妻子是眼不見心不煩。而對於魯迅來說,朱安的存在給了他不小的精神壓力,每一個人生階段,他都要思量,如何安置這位老家的妻子。

魯迅和朱安的婚姻,對於對方的傷害都很大,當然,魯迅內心的煎熬也彌補不了朱安被蹉跎的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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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和朱安的婚禮是周母一手操辦的,對於那時候父母來說,家世、清白、能生就是兒媳婦的所有標準,只要這三條都符合了,見不見面都無所謂。所以在朱安進家門之間,連周母都不知道她長得是個啥模樣。朱安不識字,嫁人之前也就大略曉得女兒經裡面寫了什麼。周母知道魯迅不喜歡這種傳統的女子,也向朱家提議過讓朱安放腳,接受教育,但被朱家回絕了,周母只好作罷。

周母在給魯迅說下這門親事的時候,魯迅人都不在老家。為了表示抗議,魯迅甚至一直留在日本不回來。朱安從21歲等到28歲,當時的姑娘家,早的十七、八歲就應該有了孩子,而朱安遲遲未出嫁,朱家來周家催了又催。周母一不做二不休,裝病將兒子騙回來成婚。

婚禮上,不知是新婦為了討好魯迅還是周母為了撮合兩人,朱安穿上了大鞋子佯裝天足,卻狠狠出了一回醜。魯迅本就對這門親事充滿敵意,還被騙來結婚,他不能將怨氣撒在母親身上,又不得責怪新婦,於是滿心委屈的他在新婚之夜痛哭一場,第二天臉上因為藍色的被子掉色而染了一臉靛青。經過一夜的思想爭鬥,魯迅終於接受了現實,他只當這是周母好心送與的一件禮物,並且下定決心"供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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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不是"愛的供養",也沒有發生瓊瑤劇那種"先婚後愛"的橋段。魯迅對朱安從來沒有夫妻之愛,最多隻有對鄰家姐姐的同情。

而從許廣平的長相上來看,魯迅本身還是比較在意妻子的容貌姿態的,至少,朱安的樣貌不符合魯迅的審美。魯迅不似郭沫若那般直接將"醜"字挑破,他一直沒有正面評價過對朱安的第一印象。但是在周作人的筆下,我們可以大致看出周家兄弟對朱安外貌的看法。周作人覺得朱安的外貌出乎家人的意料之外,覺得是媒人騙了周家人。

新人極為矮小,頗有發育不全的樣子,這些情形,姑媳不會不曉得,卻是成心欺騙,這是很對不起人的。

——周作人《知堂回想錄》

徐志摩和郭沫若都討厭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但還是毫不猶豫地踏進了洞房,徐志摩甚至還弄大了人家的肚子。而魯迅不愛就是不愛,根本沒辦法發生肌膚之親。根據郁達夫對魯迅的回憶,當年劉半農看魯迅大冬天不穿棉褲,詢問他為何如此,他直面回答:為了壓抑性慾。魯迅一直堅守著對周母許下的承諾,供養著朱安,但是在婚姻生活之中,他卻有意無意地在給朱安施加冷暴力。

在周母眼中,一向孝敬公婆,順從丈夫,也會燒菜做飯收拾家務的朱安是十分乖巧的。她有一次忍不住問魯迅:"為什麼你們始終不能像正常夫妻一樣?"魯迅簡單說:"談不來。"一次魯迅和朱安說起,他曾經在日本吃過的一道美食,朱安點點應和,回答她曾經吃過。魯迅覺得朱安在說謊,不懂裝懂,對他完全失去了談話的性質。然而站在朱安的角度上來講,外面的世界是新穎而陌生的,她當然嚮往;而丈夫好不容易願意和自己說幾句話,她當然想要表現,想要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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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個人討厭另一個人的時候,她就算是呼吸也是錯的。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時候,她的謊言都是可愛的。

我眼前一片迷茫,沒有一條路通往對的地方。他離婚也不對,離婚後回家鄉沒法活下去;假裝我很喜歡我媽給我的這個女人,我也做不到,我沒那麼虛偽。那我只能這樣對你,但這樣對你又是如此地殘酷,所以他沒有一條路是對的。

——魯迅

在和兄弟鬧掰之後,魯迅從北京大宅之中搬出。他問朱安想去哪裡,朱安選擇了不離婚。這段婚姻,對於朱安,魯迅放不下卻又厭棄,他也在一次次做著心理掙扎。在魯迅漸漸有了名氣的時候,朱安的孃家迅速敗落,如果魯迅選擇在那個時候強行和朱安離婚,朱安無處可去,還要被家族親戚指指點點。魯迅保下了這段婚姻,保下了朱安後半生的安穩。婚姻到了盡頭便是如此,沒有感情,錢多少可以彌補一些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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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廣平的出現,為什麼會引起魯迅的注意?因為她完全和朱安是相反的

許廣平出身大戶人家,她的家族之中有大官也有先進知識分子。許廣平出身第三天就被家人定下了娃娃親,但是等她長大之後,聽說夫家人品不行,立刻悔婚,即便夫家找上門來逼婚,許廣平都能找到法子逃出家門,來到天津讀師範。

單單就這件事,就是朱安想都不敢想的。

許廣平在天津女師畢業之後考上了國立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隨後,他和北大學生李小輝相戀。後來李小輝因為猩紅熱不幸去世,許廣平十分悲痛,一直到42歲的魯迅出現在課堂之上。當時的許廣平只有24歲,身上充滿了青春、正氣和激情。兩年後,許廣平開始給魯迅寫信,並且一步步走進了魯迅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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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高挑、新潮的許廣平被魯迅以收留避難的緣由帶回家中之後,朱安才終於明白,她的等待終於是一場空。

過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地服侍他,將來總會好的。我好比是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點往上爬,總有一天會爬到頂的。可現在我沒有力氣了,我待他再好,也沒有用。

——喬麗華·《我也是魯迅的遺物——朱安傳》

許廣平不是朱安和魯迅的第三者,我們其實應該慶幸魯迅能在一生之中遇到許廣平,而不是一直和朱安互相囚禁。許廣平和魯迅剛剛確立關係之時只是偷偷同居在一起,魯迅甚至不允許許廣平在家中有客人的時候下樓。受當時先進思潮的影響,年輕人們並不覺得這種有實無名的婚姻是可恥的。

合法也罷!不合法也罷!這都於我們不相干,於你們無關係,總之,風子是我的愛!

——許廣平《風子是我的愛》

魯迅的婚後十年,是他創作量最大的時期。因為許廣平的理解和照顧,他可以潛心在創作之中,冷酷的鬥士筆下,也出現了絲絲柔情。

魯迅的兩任妻子,一生背道而馳,餘生相互取暖

1936年十月,魯迅逝世前對許廣平說:

忘記我,管自己的生活。

在痛失所愛之後,許廣平為魯迅寫下了獻詞:

你曾對我說:"我好像一頭牛,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牛奶、血。"

你不曉得什麼是休息,什麼是娛樂。死的前一日還在執筆。

如今……希望我們大眾,鍥而不捨,跟著你的足跡!

這就是魯迅一生的最愛,許廣平。她的獻詞之中沒有孤兒寡母的悲傷,沒有尋死覓活的淒涼。她懂得魯迅的心,知道他死時最放不下的是什麼。

許廣平在魯迅生前並沒有工作,魯迅去世後,家中失去了重要的經濟來源,她要重新振作起來,獨自撫養兒子。朱安失去了魯迅的資助,他知曉魯迅和弟弟周作人有矛盾,堅決不接受周作人的幫助,艱難生活。這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在丈夫死後最終開始了聯繫。

周海嬰回憶起朱安,總是覺得溫情而慈祥。朱安將周海嬰當做了家族的香火繼承人,魯迅去世後,朱安寫信邀請許廣平一同來北京居住,並且充分考慮到許廣平的心理,提出只要是她提出來的條件,朱安一定無不接受。而許廣平也遵循魯迅的遺願,一直按時給朱安寄生活費,雖然不多,卻一直堅持了十一年。朱安在人生的最後幾年提起魯迅和許廣平,說:"大先生對我並不壞,許先生對我是極好的。"

魯迅的兩任妻子,一生背道而馳,餘生相互取暖

在新舊時代交融的時候,已經接受了新時代新思想洗禮的一代知識分子,卻都不約而同地身陷這種婚姻的泥淖之中。魯迅大半輩子都在和坑害朱安的"舊社會""舊思想""吃人的禮教"做鬥爭,卻一直被這樣的舊式婚姻籠罩,最後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思想先進的許廣平,比朱安先一步得到了解脫。

有人說魯迅害了朱安,我不敢苟同。如果朱安不嫁給魯迅,她依舊是封建社會的犧牲品,只不過她可能會有自己的兒女,一輩子麻痺自己,過完她以為幸福的一生。而許廣平如果不嫁給魯迅,她依舊能找到自我,她的腳步永遠不會止於婚姻,她的一生永遠不會圍繞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代表著那個時代兩種截然相反的群體,只可憐那時候多得是朱安,卻難得有許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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