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合一、內聖外王

王陽明小傳

王陽明,浙江紹興餘姚人,明代思想家、軍事家和教育家,陽明心學創始人,生卒於1472-1529年,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文治武功兼備之人物,“立德、立言、立功”皆居絕頂。他傳奇的一生,證明了“知行合一、內聖外王”的理想人格,氣象萬千、光耀千古。

知行合一、內聖外王

一、少年雄心

王陽明出生於書香門第,幼時即顯天資聰穎,才思敏捷,十餘歲能詩。11歲時,父親中狀元,於是隨父遷居京師(北京),視野從餘姚到了皇城。12歲時,問私塾先生:“什麼是人生第一等事?”先生回答說:“惟讀書登第耳。”陽明說:科舉登第不能算是第一等事,人生第一等事應該是成為聖賢。小小年紀,志趣駭俗。

怎樣成聖賢?儒家經典《大學》指明瞭目標與路徑:三綱八目。三綱領是:明德、親民、至善;八條目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成為聖賢的路徑,從格物致知起始。什麼叫做格物致知?所謂格,無妨理解為面向、直面、面對面(比如格鬥的格,兩人面對面),物就是事物。格物致知就是要與事物面對面,去探究事物、深入認識。朱熹認為,天下萬物,雖各不相同,但所有事物都具備共同的本原、根本的本質,那就是“理”或“天理”。今天格一物、明天格一物,日積月累,格物窮理,透過現象看本質,最終認識到了萬事萬物九九歸一的本原即理,對“理”達到了融會貫通的理解和把握,就是達到聖賢的境界了。這是宋朝理學集大成者和最高權威朱熹的思想旨要。

16歲時,王陽明依照朱熹的理路,面對家裡院子裡的一叢竹子進行格物。他整天與竹子面對面地“格”,試圖格(探究)出竹子的什麼理來,如此一連七天,一無所獲,卻是積勞成疾,病倒了。格竹失敗,為王陽明懷疑和跨越理學權威朱熹埋下了重要的伏筆。

18歲時,王陽明在江西拜訪當世大儒婁一齋,婁一齋點撥他“聖人必可學而至”。自此,王陽明正式立志成聖賢。一生的求索和歸宿,皆以成聖賢為主線。

二、彷徨與摸索

少年王陽明“慨然有經略四方之志”。他曾說:讀聖賢書的儒者應該以不會用兵為羞恥。儒者以文章詞句欺世盜名、獲得富貴,以華麗辭藻粉飾太平,一旦遇到社會危機、國家變故,則畏首畏尾、束手無策,實在是讀書人的羞恥。孔子也說過: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事者,必有文備。

有一天晚上,王陽明還夢見東漢伏波將軍馬援,馬援曾經說,“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哪裡能病臥床榻死在兒子女兒懷抱中呢?”王陽明14歲時開始研習兵法,學習騎射技術,以求具備文韜武略。15歲時,自己私自離家一個多月去居庸關考察邊患、察看地形、謀劃防務,跟北方少數民族學習騎馬射箭,刻苦勤練,箭術一流。“失蹤”一個多月後風塵僕僕回到家裡,腰帶配劍,一副仗劍走天涯的俠客模樣。父親得知原委,痛斥王陽明。

16歲時,鄂豫陝交界地區發生流民暴動,建國號為“漢”,震動京師。王陽明覺得這是自己為國效力、顯露身手的機會,他寫了一份長篇奏摺,結合他的兵法知識和考察居庸關經驗,審勢謀策,甚至請纓帶兵去征討。他託父親把奏摺轉呈皇上,再遭父親痛斥為“狂生”。

王陽明,文才過人,一度馳騁文壇,組建詩社,在京師皇城和家鄉紹興擁有詞章盛名,與當時的詩壇領袖唱和頡頏,意氣風發,文采飛揚,所謂“氾濫辭章一時期”,但他很快覺得 “使學如韓柳,不過為文人;辭如李杜,不過為詩人”; “吾焉能以有限精神為無用之虛文也!”吟詩作賦,充其量只是個詩人文人,而成不了聖賢。於是,厭棄辭章,退出文壇。再轉去研習兵法,得許璋真傳,重燃經略四方之志。

32歲之前的王陽明,因為各種因緣和契機,深入學習過道家和佛家。在多地多處求仙訪道,行導引術,曾築居山洞,修煉道家養生仙術(道教的吐納養生之法);亦常參禪靜坐,修煉佛家空性。他厭棄世之紛擾,喜歡道佛的清靜,曾經決意出家。但顧念祖母和父親,覺得子孫當盡孝養之道、贍養之責,此乃人之基本道義,“此念生於孩提。此念若可去,是斷滅種性矣!”幾經思想鬥爭,他最終放棄了徹底出家的念頭,棄佛回儒,“正德丙寅年元年,始歸正聖賢之學”。

上述過程,史書稱作王陽明歷經五溺:“初溺於任俠之習,再溺於騎射之習,三溺於辭章之習,四溺於神仙之習,五溺於佛氏之習。”

由於家世背景和才賦精力過剩,讀書、科舉、做官不能滿足王陽明的興趣,他一直在科舉考試之外,尋找人生的意義和方向,朦朧嘗試了三個方向:一是經略四方;二是做聖賢;三是入佛老。歷經五溺的彷徨、迷茫與摸索,最終棄佛老而回儒。王陽明在後來主考山東鄉試的時候,還專門出了一道題目叫做《老佛害道,源自聖學不明》。

三、多有不順

王陽明年少喪母,後常遭繼母薄待;讀儒家聖賢書,對科舉考試提不起興趣,感覺無聊而迷茫;想做聖賢,去實踐格物致知,卻是格竹成疾,落下終生肺病咳嗽;有意經略四方,精研兵法和縱橫術,學騎射,尚武舉,又報國無門、英雄無用武之地,還屢遭父親痛斥;馳騁文壇,雖以詞章擁盛名,又覺舞弄虛文、終是無聊;厭世逃避,遁入道教佛家,終又意識到“此簸弄精神,非正道者也。” 一心想成聖賢,卻不知門徑、不得其法,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王陽明性格好動,喜歡饒舌搞笑,常常生事,是個嬉笑怒罵、諧謔搞怪、率真淘氣的人。20歲那年,跟隨幾個堂叔和姑父一起學習,準備科舉考試,他白天讀書,晚上則收拾書堂,把經史子集等各類書物整理歸類,經常一讀就忘了時間,回過神來一看,已是深更半夜。有一天,人們突然發現王陽明變了,變得正襟危坐、謹言居敬,有人覺得好笑,王陽明正色回敬道:“我過去放任不羈,如今知道自己錯了。春秋時期衛國人籧瑗,活到50歲,死的前一年即49歲才知道自己的過失,我現在還不到20歲,悔過自新還不晚吧。”21歲,王陽明參加鄉試,順利中舉。

22歲會試落第,三年後再次會試落第,兩次失敗打擊。

1498年27歲,王陽明痛定思痛、反思自己興趣多變、不能專一,於是重回研究朱熹的“格物致知”。精神追求和人生寄託最終回到一個念想:此生要做聖賢。

儒家學習,有舉子學與身心學之說。舉子學,是應試教育、應試學習,讀聖賢書(四書五經),參加科舉考試,意在登第做官。身心學,是素質教育、能力學習,讀聖賢書,領悟它,做到它,身體力行它,把聖賢的主張和道理,變成自己的生活形態和人生狀態,達到明德、親民和至善,真正成為一個聖賢。

王陽明本能地不屑於舉子學,所以,縱然憑其過人之才賦,也落得個兩次科舉考試敗北。落第後,他說:“世以不得第為恥,吾以不得第動心為恥。”王陽明的志向是成為聖賢,他有興趣的是身心之學。科舉做官非他志趣,格物致知、身心致聖,才是他的追求。

王陽明在尋找人生方向的過程中,把各種思想學說都趟了一遍,在儒、道、釋、兵、法、縱橫諸家之間出門入戶,以其巨大的心量,兼收幷蓄地接收了中國的傳統思想資源。

國學武裝一個人的思想世界、涵養一個人的精神境界,能把一個人改造成什麼樣的能力和狀態,王陽明是個典型的標本。

知行合一、內聖外王

四、無趣的仕途

1499年,28歲的王陽明參加第三次會試,終於中進士,入仕途,任職於觀正工部,首份差事是赴浚縣去監督修建威寧伯王越(明朝將軍)的陵墓。王陽明不坐轎前往,一路騎馬,山路險要處馬受驚嚇,他從馬上摔倒,口吐鮮血,隨從驚恐,請求王陽明改乘轎子。他繼續騎馬,說:這是練習自己的騎馬技術。

監督修建墳墓,實在算不上是個什麼事,但王陽明不僅認真對待,還別出心裁,用來實驗兵法。他根據兵法,把造墳民工當士兵,將他們按“什伍之法”(基本的軍事單位)組織起來,用訓練士兵的方法來訓練他們,輪番休息、協同工作。工餘空閒,他把民工們組織起來進行軍事演習,指揮他們演習“八陣圖”。結果事半功倍,工作效率大大提高,造墳工程高效完成。王越將軍的家人饋贈金帛布匹,王陽明一概不收,轉以將軍生前所佩戴的寶劍相贈,王陽明欣然接受。

29歲時,王陽明被授予刑部主事的職務,職責是複查案件、調閱案卷。這種工作,沒有什麼實權,也幹不了什麼實事,很無趣。他本對做官沒有多少興趣,官場的無聊令他感覺浪費生命、難以忍受,王陽明乾脆告病回到家鄉餘姚,下功夫修煉道教養生術和佛教禪宗,一度決意出家。時年31-32歲。

1504年33歲時,王陽明重返仕途,主考山東鄉試;9月任兵部武選司主事。

是年,他跟友人湛若水在北京開班講學:倡導身心之學。反對官方化、八股化的程朱理學,稱其“言益詳,道益晦,析理益精,學益支離”,主張把真正的聖賢之學發揚光大,力勸年輕學子不要沉溺於辭章記誦,應該樹立“必為聖賢”之志,致力於真正的聖學。

這是王陽明講學的嘗試期,聽眾不多,影響不大。此時的王陽明雖然才高八斗、深通儒釋道三教,但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思想體系,而其時學界士子普遍還沉浸在科舉考試的應試教育之中(所謂舉子學),對身心學無所屬意。

五、下錦衣衛獄

小皇帝朱厚照登基,無知、昏庸、荒唐。以劉瑾為首的八個太監構成一股惡勢力,號稱宮中八虎,玩轉皇帝,為非作歹,謀害忠良,致使朝政荒廢、勢如累卵。北京南京兩都忠臣,紛紛上書或進言,要求皇帝下令誅殺劉瑾八虎,卻反遭執掌錦衣衛和東廠西廠大權的劉瑾勢力革職、貶官或暗殺。一時間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負責監察和諫言的“言官”戴銑、薄彥徽等人,還是忠肝義膽、仗義執言,堅持上書皇帝,要求嚴懲劉瑾等權奸,端正國法。劉瑾假傳聖旨,立即把戴銑薄彥徽等人抓進了錦衣衛監獄。

連法定的“言官”都敢抓捕,誰還敢發言進諫?滿朝文武膽戰心驚、噤若寒蟬。誰敢再言,就是冒死。其時王陽明所任職務是兵部主事,在兵部的屬官中是最低一級,正六品,在眾多朝廷官員中普通的一員而已,論官階、論職責,他都可以不言語,保持沉默、明哲保身。可是王陽明挺身而出,冒死上書皇帝,請求釋放戴銑薄彥徽,官復原職。

劉瑾勢力隨即抓捕了王陽明,處罰“廷杖四十”,在午門外當眾除去衣服、光屁股打四十大棍。經此殘酷刑罰和人格侮辱,王陽明被打得血肉模糊、人事不省,在奄奄一息間被扔進了錦衣衛的大獄。是年為1506年,王陽明35歲。

六、君子無往而不適

王陽明入獄後,居然活了過來。他想到了《史記·太史公自序》中的一段話:“昔西伯拘羌裡,演《周易》;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著《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而論兵法;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

大意是,周文王曾經被商紂王囚禁於“羌裡”牢中,卻不墮為天下之志,在牢裡推演闡發《周易》微言大義,終於將八卦重為六十四卦,而使《周易》能夠貫通天地人三才之道。孔子周遊列國,受困於陳蔡之間,絕糧斷炊,但他著成《春秋》,使亂臣賊子懼,併為后王立法。屈原遭楚懷王放逐,心中憤懣,卻著就《離騷》,成千古絕唱······這些歷代聖賢,都是在經受磨難之後,生命反而煥發出異樣的光彩。

這些人物,激勵了王陽明為人間道義而獻身的豪情,也堅定了他想成聖賢的信念。他學習周文王,在監獄裡演繹起《周易》來,為自己占卦,表明自己的心志。他還安慰牢房裡的獄友放寬心,為獄友們講學,講聖賢的故事,說“心底無私天地寬”的道理,“累累囹圄間,講誦未能輟”。王陽明身居牢獄、生死堪憂,卻能做到意志不倒、胸襟浩蕩,“俯仰天地間,觸目俱浩浩”。

經王陽明父親的周旋請託,幾個月後,朝廷裁決王陽明出獄,貶為貴州龍場驛驛丞,即貴州修文縣龍場“驛站站長”之職。

王陽明從京城回浙江家鄉做赴謫準備,劉瑾派出的錦衣衛一路尾隨追殺至浙江錢塘江邊。王陽明佯裝跳江已死,江邊遺下衣服鞋子和絕命詩,蒙過錦衣衛,得以逃脫追殺。絕命詩有云:“自信孤忠懸日月,豈論遺骨葬江魚;百年臣子悲何極?日夜潮聲泣子胥。”後來王陽明走到武夷山,曾寫詩云:“險夷原不滯胸中,何異浮雲過太空;夜靜海濤三萬裡,月明飛錫下天風。”

七、龍場悟道心即理

貴州龍場處在萬山叢棘之中,屬於“蠱毒瘴癧”之地,少數民族地區,不通漢族語言。經幾個月的跋涉,王陽明於正德三年(1508年,37歲)三月到達此地,自己和隨從動手搭建了一個茅草房,安頓住宿。後來發現一個山洞,於是搬到了山洞住,可免於風雨。想到孔子“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之說,王陽明在陰暗潮溼的山洞裡起居生活,心態平和、安然處之。他寫詩曰:“夷居信何陋,恬淡意方在。豈不桑梓懷?素位聊無悔。”雖然居住在少數民族地區,我也沒覺得有什麼簡陋的,只要自己的心態平和恬淡,在簡陋的環境裡也可以發現生活的意義。我當然也思念自己的家鄉,但君子無往而不適,我也從來不為自己過去的行為而感到後悔。

王陽明和三個隨從,因水土不服、生活條件艱苦,全部病倒。王陽明親自劈柴火、挑水、煮飯,照顧病情更重的隨從人員。為了調動生活氣氛和心情,王陽明還帶著他們唱家鄉小調、講故事、說笑話。

這樣度過一段適應當地環境的艱難日子後,糧食快要吃完了,怎麼辦?王陽明學習當地人“刀耕火種”的耕作方式,燒山開闢了一片荒地,自己播種糧食。與此同時,他看到當地人的住房相當原始,只是“棚戶”,於是他就教當地人打土坯、用木頭搭建房子,改善了居住條件。當地人感激王陽明的友好和教導,反過來幫助王陽明搭建了幾間房子,使得王陽明有了較好的居住條件。王陽明把這幾間房子命名為“龍岡書院”,為當地人講誠意正心、修身齊家的聖賢之學,與當地民眾相處融洽。

王陽明在龍場呆了三年(1508-1510年)。在龍場的環境下,“富貴猶塵沙,浮名亦飛絮”,一切榮辱得失、功名利祿都沒有意義,如何“活下去”和“活著有什麼意義”成為了唯一重要的命題。人生的出路究竟在哪裡?我還能不能成為聖賢?王陽明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孤苦無助,不斷地設想:“聖人處此,更有何道?”如果聖人處在這樣的境況下,那聖人會怎樣想、怎樣做呢?

他苦思冥想、日夜沉思。一天夜裡,他突然長嘯一聲蹦起來,手舞足蹈、歡欣不已。王陽明悟到了:心即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事物物者,誤也。

王陽明悟道後,就開始在龍岡書院講學,把他自己對聖人之道的領悟、對生命存在意義的領悟,講給隨從聽,講給當地苗族人民聽。一些弟子也來龍場看望他,聽他講學。王陽明跟弟子們一起田野散步、溪邊賞月、燭下飲酒,一起探討著聖人的精神境界。“講習有真樂,談笑無俗流;緬懷風沂興,千載相為謀。” 環境惡劣、窮鄉僻壤的龍場,變成了文化的勝地。

貴州提學副使席殊聞訊來龍場向王陽明探討“朱陸異同”,為王陽明折服,請王陽明到貴陽主講貴陽書院,始論“知行合一”。明史記載“貴州士始知學”。這是王陽明龍場悟道後最早期的思想傳播。

這期間的講學,可稱為王門一期。

知行合一、內聖外王

八、當縣長

1510年春天,三年貶謫期滿,王陽明離開龍場,5月到任江西廬陵縣知縣(今吉安)。上班第一天,縣衙湧進上千人上訪,要求減免無良官吏攤派的賦稅。王陽明瞭解事情原委後,決定豁免當年所有賦稅。這樣做,可能得罪朝廷,再次遭貶,但王陽明認為,如果“坐視民困而不能救,心切時弊而不敢言”,我做知縣幹什麼?於是他把去年已經收到的賦稅銀子全部送到上級政府,同時就免除廬陵縣當年全部稅賦的情況,寫了個公文向上級政府呈報,最後說:“其有遲違等罪,止坐本職一人,即行罷歸田裡,以為不職之戒,中心所甘。”經王陽明的努力,廬陵縣當年賦稅得以全免,老百姓得到了休養生息的機會。

廬陵民眾,喜歡相互告狀,訴訟成風,縣衙官府疲於應付,各種案件堆積如山,正常公務反受拖累。王陽明到鄉下體察民情,瞭解廬陵的鄉風民俗,向全縣人民發佈文告,勸諭息訟,大興禮讓友睦之風。當年夏天,廬陵大旱,秋糧成熟無望,引發瘟疫流行、火災頻發、賊盜匪患驟起,王陽明全情投入抗旱救災工作,針對瘟疫、火災、賊匪,分別提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一一加以解決。王陽明擔任縣長七個月時間,關注民生疾苦,解決實際問題,扭轉不良風氣,致力於長治久安,政風民風為之一新。

1510年秋,權奸劉瑾被誅,11月王陽明奉命進京朝見,離開廬陵回到北京,被授予刑部主事職務,官復原職。自此至1515年五六年間,王陽明職務頻繁變動,最後做到了南京鴻臚寺卿(掌管朝貢、筵席、祭祀、贊相禮儀等),官居正四品。此期間,王陽明所做官職,多為閒職,在各地(北京、南京、滁州、紹興等)宦遊和講學“知行合一”,成為了他主要的生活內容。一邊遊山玩水,一邊講學。學生越來越多,學生中的顯貴高官也越來越多,吏部尚書方獻夫成為入室弟子。這期間的講學,可稱為王門二期。

知行合一、內聖外王

九、南贛剿匪

南贛匪患嚴重,朝廷派官兵剿匪,越剿越多。因為官兵對付不了土匪,土匪更加囂張,普通人家看朝廷沒辦法,也不斷加入土匪。

1516年,王陽明45歲,臨危受命巡撫南贛汀漳。1517年正月到達贛州,剛過完元宵節,十六即開府辦公。第一,調查研究、摸清情況。佈置幾項工作,要求“務求實用,毋事虛言。第二,做戰前準備:推行十家牌法;訓練民兵;籌措軍費(上書朝廷,請求疏通鹽法,鼓勵通商,以所抽鹽稅充入軍費)。第三,發動進攻,在戰爭中學會戰爭,加強軍隊自身健身,完成剿匪。第四,重建戰後民眾生活秩序和生產秩序。第五,建立縣治,興建書院(學校),推行教化,興禮讓仁義之風。

王陽明用計誘降了土匪頭子池仲容,承諾不殺。池仲容歸降後,王陽明輪番請池飲宴,以安其心;並讓池穿上官服,教他禮儀,和他一起走在贛州街頭,以觀察他的態度和行為舉止。王陽明發現池仲容是一個渾身充滿乖戾之氣的人,無法改邪從良,最終還是殺了池仲容。殺池後,王陽明曾經為之終日不食。

從正德十二年二月至正德十三年三月(1517年2月-1518年3月),王陽明只用了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徹底剿治了江西、福建、湖廣、廣東四省邊界的嚴重匪患,使當地人民的生活生產重歸安寧。江西各地奉為神明,各立生祠,歲時供奉。

王陽明在贛州期間,主要做了三件事:第一處理軍政事務,完成剿匪;第二辦學和講學;第三調養身體。此期間,一批有志青年,如鄒守益、歐陽德、黃弘綱等人,紛紛投入他門下,成為嫡傳弟子,後成為江右王門學派的中堅。

在贛州剿匪的一年多期間,王陽明不像軍事領導人,更像教師。只要稍有空閒,就會跟隨他的弟子討論心學。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弟子們講課,偶爾玩玩射箭。每天早上,弟子們到辦公室請安,王陽明從後堂走出,大家開始談論心學。中午時分,大家一起吃飯,午飯完畢繼續談論心學。偶爾有人送來軍情報告,王陽明只是看一眼,然後繼續講課。為了大範圍傳播心學、教化當地,王陽明在贛州一口氣建立濂溪書院、義泉書院、正蒙書院、富安書院、鎮寧書院、龍池書院。同時在贛州寫下心學《教約》,寫下心學的入門課和必讀書《大學問》。

這期間的講學,可稱為王門三期。

十、隻身平叛

1519年,福建發生軍隊譁變,朝廷令王陽明前往查處。王陽明走水道,從贛州啟程,順贛江而下,過南昌,轉道前往福建。行至南昌附近,突遇朱宸濠起兵叛亂,形勢危急。

朱宸濠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五世孫,都是朱家人,被世襲封為寧王,長期盤踞南昌(寧王封地所在),苦心孤詣、蓄勢謀反。1519年6月,朱宸濠正式發出討伐皇帝朱厚照的檄文,宣佈廢除正德年號,收繳江西各地官府的政府印鑑,各地政府全面陷於癱瘓,集兵10萬,迅速佔領九江南康兩個城市,計劃順長江而下,攻安慶、取南京,登基做皇帝,與北京的皇帝朱厚照分庭抗禮,南北分治。日後再伺機揮師北伐,徹底取代朱厚照,拿下朱家大明江山。

眼看明王朝將要大亂,戰火遍燒,生靈塗炭。王陽明是個過境官員,突遇此變,完全可以不加過問,繞道遠遁、溜之大吉。然而,王陽明卻不顧個人安危,挺身而出,在一無朝廷授權、二無兵馬糧草的情況下,赤手空拳、化虛為實,發起和指揮了一場以虛對實、以少勝多的平叛戰爭,在鄱陽湖的最後一戰裡活捉了朱宸濠,徹底平定了叛亂,把戰火壓制在江西北部的狹小區域,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

朱宸濠盤踞南昌準備了十年之久、集兵十萬之眾,氣勢洶洶,大有直取南京之勢。王陽明無一兵一卒,純粹憑個人智謀,就地組織地方政府和民眾力量,以臨時糾集的萬餘之眾對訓練有素的十萬叛軍,只用了35天就生擒了朱宸濠。整場戰爭,即遇即起、速戰速決、乾淨利落,歎為觀止。

戰爭一結束,王陽明就投入各項善後工作,安撫軍民,遣散軍隊,恢復人民群眾的生產和生活秩序。同時上書朝廷,請求免去江西全省的稅糧,使戰亂民眾得以休養生息。

十一、忍辱負重

朱厚照是個荒唐無比、荒淫無度的皇帝,他雖知朱宸濠已被活捉,卻依然堅持要“帶兵南下、御駕親征”。一來可以顯示皇帝威嚴,記表軍功;二來可以藉此名義南下游玩,搜刮民財。慫恿和跟隨皇帝南下親征的,有驕橫跋扈、無惡不作的親信太監張忠、張永、許泰、江彬等人。他們率軍南下,軍需糧餉,一路索求無度,沿途官府和百姓,必遭大殃。皇帝南下船過揚州,要求沿河民房都拆掉,以便於拉縴。御駕親征抵達南京,南京一帶立即陷入雞飛狗跳之中,北方軍天天上街滋事、搜刮民財,老百姓不堪其苦。

王陽明憂心如焚、徹夜難眠。為了阻止皇帝率軍到南昌,王陽明從南昌啟程,親自押解活囚朱宸濠,送往南京。走到廣信(今上饒),太監張忠發來公文,指責王陽明當新亂之餘不在南昌履行職守,要求王陽明帶俘虜返回南昌、等候處理。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甚至還要求王陽明,把朱宸濠釋放回鄱陽湖,然後等候皇帝御駕親征、再活捉朱宸濠一遍,以顯皇帝戰功。王陽明哭笑不得,不予理睬,從廣信走到杭州,在杭州把朱宸濠交給了皇帝的親信太監張永。然而,皇帝繼續南下之意,並未就此作罷。於是王陽明又從杭州出發,要去南京面見皇帝、當面勸阻。到達鎮江時候,突然接到朝廷命令,要王陽明兼任江西巡撫,立即赴任。王陽明只好立即返回南昌。

這時的南昌城,已經陷入了新一輪的深重災難。太監江彬許泰率領的北方軍幾萬人已經進駐南昌,塞滿了大街小巷。他們以搜捕叛賊餘黨的名義,濫殺平民、冒充軍功,隨意搶奪民財。一些參與王陽明平叛的有功官員和弟子,遭到拘捕、拷問,甚至迫害致死。江彬許泰還製造謠言,說王陽明本是朱宸濠的同謀,後來知道皇帝南下親征,迫不得已而將朱宸濠抓獲,王陽明是謀反者,而且是最大的濫冒軍功之人。許泰、江彬等太監,對王陽明百般刁難、挑釁、謾罵、羞辱、造謠、陷害,王陽明隱忍周旋、委曲求全、鬥智鬥勇,最終讓北方軍撤離了南昌。

在皇帝和太監們的逼迫下,王陽明忍辱向皇上報呈《重上江西捷音疏》,將去年呈報的《擒獲宸濠捷音疏》重寫一遍,並將擒獲朱宸濠、平定叛亂的功勞記在皇帝和太監們的名下。至此,朱厚照御駕親征算是有了結果,“功成名就”、返回北京。

1521年3月,朱厚照死,江彬等太監被處死。嘉靖皇帝即位,傳旨要王陽明立即赴京朝見,擬表彰他南贛剿匪和南昌平叛之功。王陽明走到半路,又傳來聖旨命令他不要進京。過程幾近戲弄。朝廷認為:王陽明未獲朝廷授命而擅作主張平叛,乃系蔑視朝廷,不但無功,反而有過。朝廷的這個態度,令天下人心寒,輿論譁然。嘉靖皇帝迫於民意壓力,故作姿態,對王陽明加官封爵,封爵為“新建伯”,兼任南京兵部尚書、參贊機務,概為虛名虛職,無實惠實權。

很快,就有人上書朝廷要求剝奪王陽明的封爵,誣稱王陽明是朱宸濠的同謀逆黨。朝廷中還有人形成一股勢力,詆譭和攻擊王陽明講學,指責他宣揚“偽學”、鼓動天下。1522年,朝廷正式頒令禁遏王學。1523年進士考試的《策問》考題竟然就是批駁和攻擊王陽明。

很多人士和弟子,紛欲主持公道,為王陽明辯白,王陽明一概息言,默默忍受,無辯止謗。有一天夜深人靜時,王陽明沮喪默坐,對門人說:“現在如果有一個洞穴,可以讓我帶著父親逃跑,從此遠遁,我永不後悔。”

面對忍辱負重、進退維谷、兇險異常的局面和處境,王陽明只能從自己的內心獲得力量,用良知和本心指引自己的選擇和擔當。1520年王陽明在南昌正式提出“致良知”,從此開始以“致良知”講學。1521年5月在廬山白鹿洞書院,王陽明大事聲張,廣聚世儒、高談闊論他的“致良知”學說。這可稱是“王門四期”。

王陽明後來說:“某於此良知之說,從百死千難中得來,不得已與人一口說盡,只恐學者得之容易,把作一種光景玩弄,不實落用功,負此知耳。”

十二、良知之教

1521年,王陽明50歲。是年9月份,王陽明回到家鄉紹興,開始了他晚年傳道講學的盛期,直至1527年。

在家鄉的這六年間,王陽明沒有從事政治和官場活動,主要是講學,廣招門徒、名動天下。全國前來紹興求學聽講的人不計其數,有記載說:連袵成帷、舉袂成幕。一些人來到紹興,一待就是2-3年。紹興的客棧住不下了,大家就住寺院;寺院住不下了就輪換著睡,“更相就枕蓆,歌聲徹昏旦”。因為聽講的人太多,開講每成大課,前後左右環坐而聽者,常逾千人。那個年代,全國各地依然保有熱血、不甘渾渾噩噩白過一生的很多人,都向往著去紹興,去找王陽明。紹興成為了全國的學術和文化中心,士人云集,心學風靡。

1527年9月,王陽明從餘姚出發去廣西,途經江西。一進江西,王陽明心學就閃耀著萬眾敬仰的光芒,他沿途停留,與弟子聚會講學,廣信、南浦、南昌、吉安,所到之處,弟子云集,民眾歡迎,群情激昂。1527年吉安講學,是王陽明最後一次大規模講學。

這段時期,可稱為“王門五期”。王陽明不禁感慨:世代的表面無論是豪奢浮華還是噤若寒蟬,深處還是綿延不絕著對真知的尊崇與嚮往。

王陽明一生三次證道,36歲時貴州龍場悟道“心即理”,48歲時南昌悟道“致良知”,55歲時餘姚天泉證道“四句教”,最終形成了王陽明哲學思想的完整體系:

1、心即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事物物者,誤也。

2、知行合一:知行原是兩個字說一個功夫,知之真切篤實處便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便是知。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了。聖學只一個功夫,知行不可分作兩事。王陽明極致地強調誠意,務求慎獨篤實的、徹根徹底的實際做到,反對空談性理和仁義。

3、致良知:“良知”何指?第一明善惡(道德);第二辨是非(智慧);第三歸本原(萬物一體)。“致”為何意?喚起、體認、踐行、擴充、光大、達到、實現。“致良知”就是:喚起、體認、踐行、擴充、達到、實現人皆有之、與生俱來的自性、本心、善根、智慧,最終達到迴歸本原、天人一體的本然狀態、聖賢境界。

4、四句教: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1520年,王陽明在南昌正式提出“致良知”之後,致良知成了陽明心學的核心靈魂,陽明心學遂又稱“良知學”。王陽明詩《長生》曰:乾坤由我在,安用他求為?千聖皆過影,良知乃吾師。王陽明對弟子說:我一生講學,就是講了三個字:致良知。

有人聽到王陽明只管不厭其煩地講“良知”,就對他說:“除了良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王陽明十分自信地回答說:“除了良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致良知,談何容易?王陽明說:私慾日生,如地上塵,一日不掃,更又一層。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不要去操心你的成功,要去操心你的良知。

王陽明一生不重著述,尤其不贊成記錄師徒對話,他認為:“聖賢教人如醫用藥,皆因病立方,酌其虛實溫涼陰陽內外而時時加減之,要在去病,初無定說。若拘執一方,鮮不殺人矣。今某與諸君不過各就偏蔽箴切砥礪,但能改化,即吾言已為贅疣。若遂守為成訓,他日誤己誤人,某之罪過可復追贖乎?”

1518年王陽明47歲時,其弟子薛侃把王陽明與弟子和友人的對話書信,彙編成冊,取名為《傳習錄》,刻印於江西虔州(贛州)。1524年,門人續刻《傳習錄》,刻印於浙江紹興。1555年,門人刻印《傳習續錄》,刻印於安徽寧國。1556年(王陽明死後27年),《傳習錄》上中下三卷終於匯聚在一起,成為一個完整的語錄體著作。有道是,打仗要學王陽明,讀書要讀《傳習錄》。

從龍場悟道到巡撫南贛時,王陽明的忠實門徒已達千人。1529年去世時,門徒以萬計,上至國卿宰相,下及販夫走卒。他的弟子中,官居高位者不計其數,入閣拜相者不乏其人(比如徐階、張居正、趙貞吉),在各自領域獨領風騷者數不勝數(比如徐渭、湯顯祖、徐光啟、李贄)。此後500多年,真心實意把王陽明當精神導師的偉大人物不勝枚舉,包括曾國藩、康有為、孫中山、蔣介石、毛澤東等。1513年日本人了庵桂梧把心學帶回日本,300多年後日本在心學思想影響下發動明治維新,搖身一變而成世界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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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最後的出征與歸途

嘉靖六年(1527),王陽明56歲,受朝廷命令,帶病出徵,前往廣西,平定少數民族地區的叛亂,總督兩廣軍務,兼任兩廣巡撫。王陽明到達廣西后,到處察看地形,瞭解實際情況,分析判斷形勢,對該招撫的進行了很好的招安撫平,對該征剿的予以了徹底的征伐剿平。王陽明本著他一貫的“御外之策必以治內為先,安民之術須以化俗為本”,對廣西亂區的長治久安做了妥善處理。

王陽明雖出身富貴人家,但一生坎坷、歷經磨難、長期身體不好。年少時候格竹子七日病倒,留下咳嗽頑疾。因仗義執言,得罪太監劉瑾,遭受廷杖四十大棍,險些喪命,下錦衣衛獄,發配偏遠蠻荒之地。他在37歲《答人問神仙》中說:我的牙齒開始搖動,頭髮有幾處地方變成白色,視力模糊,只能看見一尺以內,耳朵不好,只能聽到幾丈開外,經常整個月臥床不起,吃的藥越來越多。他足跡所到之處,多是萬山叢棘之中,生活條件十分艱苦。在南贛剿匪期間,因為身體虛弱,有時候用擔架抬著指揮作戰。戰爭結束後,他向朝廷請求退休,說:病已經日積月深、百藥無效,“潮熱咳嗽,手足麻痺,已成廢人。” 到達廣西后,王陽明身體狀況迅速惡化,咳嗽晝夜不息,水土不服、遍身腫毒、反覆腹瀉,飲食難以下嚥,每天只能勉強喝一些稀粥,身體虛弱到了不能坐立。

王陽明告病踏上返鄉的歸途,從廣西進廣東,再到江西,擬順贛江而下,走水道回浙江紹興。走到廣州的時候,門人見他病勢已危,就為他準備了製作棺材的木料,一路隨船同行。

1528年11月29日辰時(公元1529年1月9日早上7-9點),王陽明於江西南安府大庾縣(今大餘縣)青龍浦碼頭船中去世,終年57歲。臨終前,王陽明睜開眼睛說:“吾去矣!”身邊弟子問先生有什麼遺言,王陽明說:“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王陽明的靈柩離開南安府,一路經過江西各地,凡所到之處,門人弟子哭聲震天,群眾百姓頂香祭奠,男女老幼,皆身穿縞素,匍匐哀號。嘉靖八年十一月十一日(公元1529年12月11日),陽明先生的靈柩安葬於他生前為自己選定的墓地,長眠於家鄉紹興的蘭亭青山之中。

王陽明死後,朝廷一直不認王陽明的功績,禁遏王學。直至38年後的隆慶元年(1567),王門弟子上書請求,朝廷正式追封王陽明為新建侯,諡文成。又17年後,萬曆十二年(1584),王陽明死後55年,從祀於孔廟(明朝300年僅4人從祀於孔廟),王陽明的學術終於獲得官方正式認定的聖學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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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語

縱觀王陽明的生平,他的人生圍繞四件事而展開:悟道、講學、做官、平治(平叛勘亂、治世濟民)。悟道和講學是他的內道和工夫,做官和平治是他的外用和事功。

王陽明心學,是在早期孔孟思想和後來程朱理學的邏輯和語境下,演繹而成的一套完整思想體系,唯在吃透孔孟儒學和宋明理學的遷延脈路和語境之後,始得窺見王陽明心學的門徑,登入其堂奧。循此邏輯展開去,就是中國哲學思想史的洋洋大觀。如果抽離掉五千年來的歷史遷延和儒家哲學語境,王陽明哲學思想的核心,歸納至極簡,就是六個字:致良知、做聖賢。而他的信念,就是:聖人之道,吾性自足,迴歸本心與良知,人皆可以成聖賢。王陽明說:“天地雖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雖凡夫俗子,皆可為聖賢。”

天不生陽明,如萬古長夜。王陽明心學,一回萬古之光明,嗣往聖、開來哲、發天理、正人心,把宋明理學推上了最高峰,天下聳動、弟子影從,百代宗師,登峰造極。

生命的意義不單是幸福。王陽明疾病纏身、一生坎坷,在困頓與絕境中大徹大悟,在非議和險惡中毅然前行,歷經千難萬險,遍嘗千辛萬苦,屢仆屢起、百折不撓、忍耐克治、殺伐決斷、化險為夷,57年的人生歷程中“幸福時光”少之又少,然而他終究憑著自己的意志、智慧和心靈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光耀千古的傳奇。

知行合一、內聖外王

注:文中配圖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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