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曾溢滔:科學之家的藝術範兒


院士曾溢滔:科學之家的藝術範兒

將圓周率用鋼琴的手法表現出來會有怎樣的效果?曾凡一和母親黃淑幀聯手,在上海科學會堂的草坪音樂會上彈奏的鋼琴曲《圓周舞曲》顯得如夢如幻。作為該曲的創作者,曾凡一是鋼琴家?作曲家?其實都不是,她是國家重大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首席科學家。她說:“我正努力地去成為一名科學藝術家。”

出生在科學之家的曾凡一,父親曾溢滔是中國基因診斷主要開拓者之一、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之一,母親黃淑幀是上海交通大學附屬兒童醫院終身教授,“新中國60年上海百位傑出女性”之一。這個三口之家,既是工作中的同事,又是音樂上的知音。

院士曾溢滔:科學之家的藝術範兒


女兒曾以為科學家父母是藝術家

小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曾凡一都認為父母是“搞藝術的”,因為家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很多叔叔阿姨,大家聊著聊著就彈起琴、唱起歌來。稍懂事些,曾凡一才發現,這些叔叔阿姨都是各行各業的傑出人士,自己父母是了不起的科學家。

曾凡一的父親曾溢滔,廣東省佛山市順德區樂從鎮小湧村人。今年79歲的他是醫學遺傳學專家,中國基因診斷主要開拓者之一,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之一,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教授,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遺傳研究所所長。曾溢滔的夫人黃淑幀,祖籍廣州市番禺區,出生在上海,是醫學遺傳學專家,上海交通大學附屬兒童醫院終身教授,“新中國60年上海百位傑出女性”之一。黃淑幀常這樣形容自己和丈夫的關係:“曾先生是帥,我只是他的一員將。”

“在你想象中,科學家是不是這樣的——走路抱著磚頭厚的書,戴副深度近視眼鏡,‘砰’一聲,額角撞到電線杆上……”和親朋好友在一起時,黃淑幀常會“吐槽”人們對科學家的印象,然後開始和大家分享夫妻倆的藝術成就,眼神中閃耀著自豪的光芒。

黃淑幀從小就能歌善舞,7歲學鋼琴,中學時,她擔任學校話劇團團長,還會唱越劇。黃淑幀曾去考上海戲劇學院,在準備最後一輪專業考時,她看了一部蘇聯電影《沒有說完的故事》,這部講述醫生生活的電影觸動了她。於是,她決定要把這個“故事”說下去,便報考了上海第二醫學院(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前身)。學醫後的她沒放棄追求藝術,還自創用美聲唱法和評彈結合演繹歌曲《蝶戀花》。

同樣熱愛藝術的曾溢滔喜歡攝影、油畫和交響樂,還擅長文學寫作。他寫的小說《無影燈下頌銀針》,講述一名麻醉醫生成功實施心臟手術的故事。上世紀70年代,這部小說被改編成同名話劇和電影。

1968年1月出生的曾凡一,在父母的影響下,也對藝術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曾凡一才4歲半,黃淑幀就開始教女兒彈鋼琴。當時家裡清貧,買不起鋼琴,黃淑幀就在紙板上畫琴鍵,曾溢滔畫五線譜,讓女兒練指法。每週,曾凡一有6天是“紙上談琴”,還有一天,母親帶她到阿姨家,彈真正的鋼琴。

曾凡一5歲時,父母帶她出門,有鄰居說:“你們女兒又要上幼兒園,又要學鋼琴,一心多用,會折騰壞的。”父母笑了笑,沒直接回答。鄰居走遠後,父親彎下腰,對曾凡一說:“一心多用是一門藝術,你慢慢會明白的。”

父母培養下,曾凡一在藝術道路上越走越順,5歲就登臺演出,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校藝術團的鋼琴演奏者和舞蹈演員。

1978年,曾溢滔夫婦在上海市兒童醫院一間30平方米的小屋裡,創建了中國第一所醫學遺傳研究所。為方便做實驗,他們一家人都吃住在那裡。

曾溢滔和黃淑幀忙著做實驗,人手不夠,曾凡一會幫忙打下手。有一次,父母在做血紅蛋白結構分析實驗,讓女兒用滴管加樣品,曾凡一不小心把樣品滴歪了。誰知,實驗結束後,父母不但沒批評她,反而誇獎了她。原來,曾凡一的失誤意外地為父母解決了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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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小姐”是科學家父母后面的小打雜

曾凡一讀小學五六年級時,忙於工作的父母把她安置到外公外婆家,給她生活費,讓她自己安排。從那時起,曾凡一變得獨立、有主見,還學會了做飯菜。

有一年暑假,曾凡一拎著兩個保溫盒到父母的實驗室,語氣活像個小大人:“這段時間你們的伙食,我全包了。”父母打開保溫盒,看到四喜烤麩和紅燒肉。“一看就是你外婆做的,你只不過是個打雜的吧。”曾溢滔打趣道。曾凡一急了:“外婆教我,但全都是我親手做的。”黃淑幀嚐了一口肉,眉毛打了個結:“是凡凡做的,好酸啊!”曾凡一噘起小嘴:“有這麼夸人的嗎?”那些年的暑假,曾凡一幾乎每天冒著酷暑給父母送飯,皮膚都曬黑了。

學習上,父母注重女兒的學習方法,從不對她的成績提出苛刻要求。初中時,曾凡一因聽不懂地理老師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地理期末考試只考了40多分。曾溢滔沒責備女兒,說:“你不要過於看重分數,要找原因,克服困難。”

中學時期,曾凡一利用暑期,參與了由父母主持的世界上最大規模的血紅蛋白病普查工作,涉及全國29個省、市、自治區,100多萬人。曾凡一跟著父母上山下鄉,採集血液樣品。在重慶一座深山,曾凡一被蚊子咬得滿身是包,奇癢無比。她看到山裡人家的父母會給熟睡中的孩子扇扇子,驅趕蚊蟲,便有些羨慕。但她知道,父母忙著工作,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自己怎麼能給他們拖後腿呢?那段時間,曾凡一黑了瘦了,渾身上下髒兮兮的,誰也看不出她是從上海來的“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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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再艱苦,也少不了歌聲。工作累了,提不起精神了,無論誰來唱上幾句,大家都立馬有了精神。曾凡一的唱功在父母的薰陶下,日益見長。1984年,黃淑幀提議女兒去參加“上海首屆外國流行歌曲大賽”。曾凡一不敢去,黃淑幀鼓勵女兒:“爸媽唱歌都得過獎,女兒肯定不會差。”果然,曾凡一在比賽中獲得獨唱一等獎。

獲獎後,有唱片公司找曾凡一錄唱片,建議她當歌手出道。曾凡一雖然很心動,但她知道,自己在醫學研究的道路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忍痛謝絕。

1988年,曾凡一高中畢業就來到美國加州聖地亞哥大學修讀生物學專業,用3年學完了4年的課程,同時還學完了音樂系和作曲系的所有專業課。這次經歷讓曾凡一領悟到一個道理:科研和藝術不是一道單選題。

求學的日子裡,曾凡一和父母書信不斷,美國一有最新的研究動態和信息,她會收集起來發給父母,還會幫父母購買科研儀器等。


科學家,音樂家,缺一個“家”都不完整

完成聖地亞哥大學的學業後,曾凡一報考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雙博士,6000餘人角逐150個名額。面試時,考官問曾凡一,是否有興趣愛好?她靈機一動,用隨身攜帶的小錄音機把自己唱的歌放給考官們聽。聽完後,大家都讚歎:“真棒!”

被錄取後,曾凡一發現,同學中藏龍臥虎,有的是美國東部的體操冠軍,有的是夏威夷管絃樂隊的薩克斯手,有的是鋼琴家……曾凡一和父母分享了這次面試的心得:“如果我當初沒給他們聽我的歌,說不定進不了這麼好的學習平臺,我很感恩自己在音樂道路上走的每一步。”

在賓夕法尼亞大學醫學院讀了兩年,曾凡一做出了個驚人舉動:休學回國,去北京追求音樂夢想。

不少人質疑曾凡一“太沖動”,她說:“這不是衝動,是內心的召喚。”讓她欣慰的是,父母也表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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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年,曾凡一舉辦多場個人音樂會,還推出了個人演唱專輯《東方神話》。每次辦音樂會,最忙的不是曾凡一,而是她的父母,黃淑幀忙著給女兒準備服裝,曾溢滔反覆調試音響效果……

1995年,曾凡一作詞作曲並演唱的歌曲《紅帆》,獲得“95中國音樂電視(MTV)大賽”的特別榮譽獎。“茫茫的大海上,有一隻小船,悠悠的夕陽,催動著歸帆……”歌詞包含思鄉之情。

兩年後,曾凡一再赴美國讀書。2005年,曾凡一學成歸國,進入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遺傳研究所工作。

2009年,曾凡一帶領的研究團隊,首次成功地用誘導性多能幹細胞(iPS細胞)“製造”出具有繁殖能力的小鼠“小小”。她說:“給小鼠起名‘小小’,是希望我們能在這個很大的領域裡邁出小小的一步。”這項成果被美國《時代》週刊評為2009年世界醫學十大突破之一,也入選了2009年中國十大基礎研究和中國十大科技進展。如今,她已是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遺傳研究所副所長、研究員、國家重大科學研究計劃項目首席科學家。

曾溢滔和黃淑幀很欣慰,女兒不僅繼承了他們的藝術基因,還在科研工作上接過了“接力棒”。幾十年來,他們一直在努力研究“轉基因動物乳腺生物反應器”,並於上世紀90年代成功研發世界上第一例轉入人體白蛋白基因的牛“滔滔”。而今,曾凡一正在帶領團隊開展“轉基因動物乳腺生物反應器”的產業化研究。曾有人問曾溢滔和黃淑幀:“你們的女兒既是科學家,又是音樂家,你們更喜歡哪一個?”夫婦倆笑著回答:“缺一個‘家’,都不是我們完整的女兒。”

作者/華池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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