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跨越半個世紀的歷史交接——重慶白沙沱長江大橋退役紀實

見證跨越半個世紀的歷史交接——重慶白沙沱長江大橋退役紀實

4月23日17時42分,一聲汽笛,給靜臥在夕陽裡的鋼鐵大橋獻上深情的離別之歌,5630次旅客列車緩緩駛過暮色蒼茫的白沙沱長江大橋,標誌著大橋為最後一趟旅客列車保駕渡江的使命已經完成。

大橋守護者、有關鐵路工作人員、沿線附近居民、各大媒體記者,揮手告別這座服役了59年之久的川黔鐵路第一橋——白沙沱長江大橋。

這個黃昏,白沙沱長江大橋用最安靜、最樸素的姿態緩步離開,那些為鋼鐵巨龍跨江護航的風風雨雨,也隨長江水滾滾東去,留給人們的是忠誠坦蕩與無上榮光。

歷史,不會忘記——

1 大橋不是一天建成的

白沙沱長江大橋又名小南海長江大橋,位於重慶大渡口區白沙沱和江津區珞璜鎮之間,是山城重慶的第一座長江大橋,也是全國繼武漢長江大橋後的第二座長江大橋,由原鐵道部大橋工程局修建。大橋全長820米,共16孔,最大跨徑80米。於1958年9月10日開工,1959年11月10日竣工,1960年白沙沱長江大橋完成首趟列車通過,1965年7月8日隨川黔線全線貫通正式通車,正式運營時間為1965年10月1日。

據介紹,該橋對修下游線(即重慶樞紐南疏解1線)的位置有所預留)。1973年11月1日,89329部隊2中隊動工架設下游線,1976年3月6日竣工。大橋建設的鋼鈑梁由山海關橋樑廠製作,1974年2月26日至4月11日陸續運到拼鉚場地進行拼鉚,拼鉚場地設在該橋貴陽端800米之珞璜站牽出線上,12孔鋼鈑梁均採用130噸架橋機架設,這在當時屬於超大型施工。

建國之初,百廢待興,修建這樣一座大橋,黨和國家領導人下了很大的決心,施工的難度和過程之艱難可想而知。

見證跨越半個世紀的歷史交接——重慶白沙沱長江大橋退役紀實

“正如西方諺語所說‘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樣,大橋的建成也是歷經曲折。毛主席教導我們要‘自力更生、艱苦奮鬥’,大橋的修建過程可以說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遇到問題反覆嘗試、思考、總結,不怕挫折和困難。修通這座橋,是靠著大家不分白天黑夜幹出來的。”大橋修建參與者、今年87歲的孫貽蓀老先生回憶。

鐵路知名作家孫貽蓀,修築過成渝鐵路,當過抗美援朝戰地記者,從原內江工務段退休至今。一談起白沙沱長江大橋的修建過程,他便有聊不完的話題。

“1958年,白沙沱長江大橋開建,當年我26歲。原成都鐵路局工程處成立改建辦公室,由高寶亭任改建辦主任,我當副主任,主要負責施工單位之間、施工單位與重慶市地方政府之間的協調、聯絡等工作。”

孫貽蓀回憶,大橋修建時,工作實行“大禮拜”制,工人半個月才休息一天。

“當時,大家是不計較工作時間的,天一亮就開幹,天黑才收工。每天早上五六點鐘開工,都不需要喊,工人們就自覺上工。大家都是自願主動加班加點,為的就是爭一口氣。”

孫貽蓀說,當時,工人們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的精神,至今讓他感動不已。工程一環接一環進行著,絲毫沒有耽誤工期,自願加班的工人們也沒有加班費。最終,整個工程提前兩個月完工。

“工期緊張,工人們很少有休息時間,而對於管理人員來說,休息時間更少,基本不能回家。”孫貽蓀說,祖籍江蘇的他家裡還有父親母親,修橋期間父親意外摔斷了腿,他也沒來得及回去照顧,只能託老家的叔叔來照看。孫貽蓀說:“當時,每天心裡只記掛著修橋這一件事,有時候白天沒有解決好的問題,晚上打著手電筒也要去看看。”

白沙沱長江大橋所使用的鋼材和武漢長江大橋用的一樣,從武漢經水運運輸到小南海。

“修橋的時候,最怕漲洪水,鋼材要通過水運到重慶,漲水就容易耽誤時間。”孫貽蓀說,“遇到漲洪水,考慮到安全因素,只有等到浪小的時候再行船,就很容易耽誤工期。”

值得一提的是,大橋施工採用的是鉚釘工藝。“這項工程很不簡單!”孫貽蓀說,“有專門的工人在橋上將鉚釘燒紅後,用火鉗鉗著遞到師傅手中,師傅快速將鉚釘安裝在接口處,這就需要非常的精準,動作要非常快,整個過程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工藝非常考究。”

“由於枕木的彈性更好,於是,白沙沱長江大橋修建時,橋上都採用的枕木鋪設。”雷飛良老師傅今年82歲。1958年10月,他21歲,跟珞璜當民兵連長的父親學得一手木工手藝。“由於我的手藝還算可以,所以就被招來修大橋,工資很高,每個月30多塊,40斤糧。修橋時,每個人都像拼命似的,都鉚足了勁,力爭早日把大橋修通。”

2 歷史使命完成

面對大橋退役,孫貽蓀心情有些複雜,“作為修橋人,非常感謝這些年大橋人將這座橋保護得這麼好。它像一位老兵光榮退伍了。”

白沙沱長江大橋修建前,由於長江天塹的阻隔,從川渝運往滇黔桂等地的大批物資,到了銅罐驛火車站後,還得由人工搬運到冬筍壩長江北岸,裝上輪渡橫過長江,至南岸貓兒沱港務局碼頭後,再用人力或絞車拖上岸,通過幾番轉運,方能裝載到川黔線趕水段的火車上。而從南面各省運到川渝的大量物資,也得經過這些周折才能轉裝到停靠在銅罐驛火車站的一輛輛貨車上。白沙沱長江大橋的建成通車,連通了成渝鐵路和川黔鐵路,極大地方便了兩岸百姓的生活出行,也促進了當地經濟發展。

59年來,白沙沱長江大橋像一個忠誠的鋼鐵衛士,屹立在長江上游,任憑風吹雨打,始終承載著一趟趟列車呼嘯著駛過,載著旅客和貨物奔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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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斗轉星移,運營數十年後,大橋的狀態卻在悄悄地下滑。

為了養護好大橋,保證行車安全,工務部門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特別是近一年來,大橋養護工區每月需要緊固的各種螺栓就達數千顆,利用“天窗”點有計劃地更換橋上的枕木、扣件等設備。

伴隨著渝貴鐵路建設的進程,白沙沱長江大橋終於有了一位新夥伴。

2012年1月,中鐵大橋局在既有川黔線白沙沱長江大橋下游100米處,開工建設了渝貴鐵路新白沙沱長江大橋。新大橋於2015年12月合龍,2018年1月25日正式建成通車運營。

新白沙沱長江大橋是世界上首座六線鐵路鋼桁梁斜拉橋,也是世界上每延米載荷量最大的橋樑,同時也是世界上首座雙層鐵路鋼桁梁斜拉橋。具有“多線”“重載”“大跨”“雙桁”“雙層”等顯著特點,取得了8項發明專利、12項實用新型專利。

在渝貴鐵路未開通前,重慶至貴陽的列車每天通過白沙沱長江大橋列車達34對,其中客車12對,貨車22對,線路通過能力利用率達95%,線路運輸能力已達飽和。

由於川黔鐵路是單線且客貨混跑,嚴重限制了重慶南下入貴的鐵路運輸通過能力。2018年1月25日渝貴鐵路開通後,除一對5629/5630次慢車通過川黔鐵路以外,所有的客車均通過渝貴鐵路控制性工程——新白沙沱長江大橋改道渝貴鐵路。今年4月23日站改以後,新白沙沱大橋又將承擔起川黔鐵路貨運列車通行任務。現在大橋分為上層客車線,下層貨車線。橋面上層可通行4線客運列車,設計時速200公里;下層可通行2線貨運列車,設計時速120公里。4月23日改線後,川黔鐵路貨車經珞璜站接入新白沙沱大橋下層貨車線,線路跨越小南海、石場和跳蹬站,直接與陶家場線路所相連。

為了這一次駁接,重慶工務段、興隆場車站等單位緊密配合,將管內珞璜站的站內線路、道岔全部進行重新規劃和鋪設。拆除了珞璜站道岔27組、插入12組,拆除線路1.1公里、鋪設405米。

“從4月10日進場施工以來,參與施工的195名幹部職工每天晚上9時至次日凌晨4時進行施工作業,白天的14時至18時進行當日施工後期跟進及第二天施工的準備工作。”重慶工務段線路綜合維修車間副主任彭品旭介紹,“本次施工使用挖掘機5臺、推土機1臺、大型搗固機1組、各種小型機械30餘臺。我們和珞璜車站、供電、電務等部門積極做好施工協調會、準備會、總結會,卡控施工作業安全,確保施工進度按標優質完成。”

據瞭解,4月24日後,經新白沙沱長江大橋運行的貨車將達到27.5對,貨運運輸能力較改線前提升14.7%。新白沙沱長江大橋下層線路的順利通車,使得川黔線貨運過江通道實現雙線運行。同時,標誌著老橋徹底退出歷史舞臺,新橋接過了老橋手中的接力棒,完成了跨越半世紀的交接,將以更加昂揚的姿態,屹立在長江之上,將更安全、更平穩、更快速、更高效地服務廣大旅客、貨主,為長江兩岸經濟建設做出新的更大貢獻。

“新橋啟用後,將進一步提高川黔鐵路貨物運輸能力,緩解成渝線車流在重慶貨運樞紐的壓力,真正促使重慶貨運樞紐貫通南北、連接東西、通江達海,進一步凸顯重慶作為全國綜合交通樞紐的重要地位。”該段黨委書記曾健康告訴記者,“也將在推進共建‘一帶一路’中發揮帶動作用,在推進長江經濟帶綠色發展中發揮示範作用,進一步強化重慶戰略地位,為重慶鐵路樞紐構建橫跨亞歐的鐵路國際物流運輸網,再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3 大橋不了情

4月23日下午,重慶工務段在大橋旁的該段小南海橋路檢查工區院內,舉行“白沙沱長江大橋退役儀式暨‘我與鐵路70年’座談會”,從上個世紀50年代至今的參建者、養護者、看守者及相關的老黨員、老先進、老骨幹齊聚一堂,共同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明天就不再守著它了,5年多時間裡,陪它的時間比陪老伴的時間還長,捨不得,也沒辦法……”59歲的白沙沱長江大橋看守工羅慶宣有些依依不捨。他和工友謝祿華主要職責就是守護大橋的安全,為川黔線的列車保駕護航。

羅師傅有些傷感,由於常年在橋上巡守,回家時間有限,很多時候都是老伴或子女直接到看守點來看他,一家人擠在幾平米的看守點團聚,感受短暫而美好的幸福時光。

曾經有人問羅師傅:“大橋對於你,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生命!”羅師傅脫口而出,情真意切。他將自己看守巡視里程、項點、應急處置等作了一一介紹,在場的記者們無不讚嘆。

一件小事讓重慶橋路車間黨支部書記劉志洪記憶猶新。

那天,中鐵文工團到橋頭為羅師傅和他兩個人演出時,邀請羅師傅參加活動,羅師傅一直想把信號旗、對講機放在身上的某個地方,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經大家再三勸導,並再次核對對講機裡傳來的列車信息後,他才輕輕地放在了地上,生怕摔壞了它們,足以看出他倆對鐵路的熱愛,對工作的責任和擔當。

橋路檢測組組長蔣金龍是名“鐵二代”,與大橋相處了6年多時間,一說起大橋,他如數家珍:“2013年8月以前,一直由武警護衛著它,除了工區作業人員,行人一概不允許上橋,現在工區的房屋就是原武警部隊撤走後留下的……”

今天,他和小南海橋路檢查工區唐金華,帶著工區的兄弟夥,來橋上進行巡檢作業,也為了最後來看“老朋友”一眼。只見大家仔細巡查著大橋的每一根枕木,每一顆螺栓,對於發現的小毛病當場處理。作業間隙,蔣工長聊起了同是鐵路職工的父親告訴他的大橋的由來。

“唐工長,感謝你對我們的照顧,以後你也不得養護它了。”羅師傅看著唐工長搭話。

他們早已因為共同的目標——守護大橋的安全,成為了好朋友。“你說得也對,不過只要還有車從橋上通過,我們就要維護好它,我們要站好最後一班崗……”說完,繼續對大橋進行巡檢,以工務人特有的方式和這座大橋道別。

白沙沱長江大橋原黨支部書記、已退休的楊榮忠說:“我的青春和熱血都獻給了這座橋,所以我一定要來參加退役儀式,也算與它作別。”

新白沙沱長江大橋上途經渝貴線的動車,飛馳在祖國廣袤的大地上,載著無數旅客追夢前行。

白沙沱長江大橋,歷經風風雨雨,默默服務於西南地區的經濟建設,見證著中國鐵路的發展。

如今,它功成身退,依然是無數鐵路人最美的回憶!

(據西南鐵道報,作者:付世坤、蔣凌峰、周時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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