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小傳

魏戫(1860—1927),原名龍常,字紉之,後改名戫,改字鐵珊,號匏公、龍藏居士等,浙江山陰人。光緒十一年(1885)舉人,曾任兩廣總督譚鍾霖督署文案,後赴北京。三十二年(1906年)移居天津。辛亥革命後,隱津沽不仕。1927年病故。清末民初,魏戫以擅書魏碑在京津地區享譽一時,曾一度與碑派宗師李瑞清齊名。

少年俠者

魏戫的一生頗具傳奇色彩,其經歷以文士黃濬記之最詳。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黃濬

黃濬有《記魏匏公》一文,文載魏戫“博通史籍,無所不覽,能為唐中晚詩、宋明文及制藝,尤工倚聲,長短調及南北曲皆精善。又工書,法北魏,能以龍藏寺體作小楷,如半黍大,於大小篆籀隸字鐘鼎又鹹擅之。健談,好飲酒,於星卜雜技,罔不通曉。至如箏、笛、琵琶、胡琴、以暨昆徽弋黃諸歌曲,皆嫻熟如夙授。於武技、通易筋經諸拳法,有神勇名。”而“其父潤亭先生,名德潛,避洪、楊亂,遊幕粵西。匏公(魏戫號)生十餘歲,即以拳術著,最善七節鞭及壁虎功。壁虎功者,能以背遊,緣牆壁以上。當時金田亂後,粵西豪客最多,匏公身負異技,二丈高樓,能聳身躍過,於是群奉為首領。一日於市中平人之不平,或訴於潤亭先生,大怒,嚴責之。匏公跪而自投,斷一指自食之,誓不與少年遊。由是折節讀書,以光緒乙酉舉於鄉......絕意於仕進。又不樂家食,遊幕四方,曾主譚文毅(譚鍾麟)、鹿文端(鹿傳霖)幕,繼為袁項城(袁世凱)、岑西林(岑春煊)所禮,數電相召,然皆不就。足跡西曆甘肅,東窮遼瀋,晚乃蟄居津沽。革命後,以鬻書為生”,從記述中可見魏戫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倔強的性格。

岑春煊鐵哥們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岑春煊

據署名一學在《我也來談魏鐵珊》一文中記,“他與岑春煊有世誼,在北京會試時同住在廣西會館,岑懂武術,常持刀欺人,酒後尤甚,但一見鐵珊便不敢放肆,當時京中有岑三爺怕魏三爺之說(岑、魏均排行第三)。其後,岑任兩廣總督,一再禮聘鐵珊為督署文案,他以岑暴戾嗜殺,雖屬老友亦堅辭不就。”

痛打外國水兵

1931年,香港《中和報》還載有一篇短文,講的是魏戫在天津打外國水兵的故事。據報人高伯雨考證,此事發生地應為上海而非天津,但這則故事流傳甚廣,筆者不在文中贅述。

但魏戫的武功確實很高,據他的後人回憶,1918年,魏戫在天津全聚德分店同梅蘭芳、薛鳳池小酌,歸家途中,一輛汽車風馳電掣迎面衝來,他雖有醉意,但仍能快速閃避,僅所穿長衫和仿綢褲被刮破而已,可見其人武藝之精深。在友人狄平子的眼中魏戫“不樂家食,遨遊四方,以文史書翰自娛,自是傅修期(傅永)一流人物”。

名震京津

清末民初,魏戫的書法亦名重一時,他與魯迅的父親周伯宣為至交好友,曾受邀為北京山會邑館(即紹興會館)題寫匾額。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魏戫題“西柳堂”

民國時期,北洋政要曹汝霖與他交好,二人常對飲於“菜根香”酒肆之中,曹父過逝後,曹汝霖還請他為父親書寫墓誌銘,曹對魏氏評價極高,認為魏戫“真是能文能武,技術工夫,亦臻上乘,亦奇人也。”

據傳,他性情高亢,軍閥張作霖喜其書,曾托葉恭綽以千金求錄“家廟碑”及“戒子孫文”,指定欽署“趙爾巽撰,魏戫書”,被他拒絕,無奈葉氏再三勸說,最終以“趙爾巽撰並書”折中之法加以妥協。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張作霖

袁世凱也曾以金錢高位延聘於他,亦為魏戫所拒。

魏戫晚年定居天津,當時北京榮寶齋、清秘閣、天津的利亞書局均掛有他的筆單。

他與舊京梨園界秦稚芳,羅癭公、王瑤卿交往較多,王瑤卿故居中的“古瑁軒”三字即為魏戫所書,梅蘭芳、程硯秋、餘叔巖、俞振飛還曾向他學習聲律、音樂、戲曲,時慧寶在戲劇界以擅書聞名,其書法亦曾得到魏戫的指授。

魏戫病故後,餘叔巖曾出1000銀元作為奠儀(此款可在當時的北京購買一個四合院)。1935年秋,梧州人士(魏戫曾久居梧州)為其夫婦印行《魏鐵珊陳肖蘭遺集合刊》。

據張大千、壽石工弟子巢章甫記,魏戫有一子名公孟,喜好收藏古墨紙筆,亦曾活躍於舊京。

碑派名家

談到魏戫的書法,卻有其過人之處,他最初應臨習過一定的帖學書法,後因喜誦讀阮元《南北書派論》、《北碑南帖論》,而傾向碑派,他認為帖過於妍美,因此取法《張猛龍碑》、《張黑女墓誌》,後又參之《瘞鶴銘》,晚年專臨漢碑、金文,進而上溯先秦,得秦篆周籀之神髓。有學者認為魏戫書法功力不如李瑞清,但筆者認為此說法頗值得商榷。魏戫楷書受《張猛龍碑》影響較深,從存世的魏戫書《林紹年神道碑》來看,此碑大約是他五十六歲時所書,字體端莊遒美,結字帶有很強的《張猛龍碑》特色,中宮收緊,左右顧盼,欹正相生,用筆渾厚自然,方圓並濟,體勢上受《瘞鶴銘》影響,於平直中寓險絕,兼得《瘞鶴銘》“古拙奇峭,雄偉飛逸”之勢,氣格高雅雍容,無一絲做作之意,加之魏戫自幼習武,其楷書中還孕育著一種剛強之美,用筆堅挺自信,如刀砍斧割,痛快淋漓,但非如陶濬宣、李瑞清求筋骨外露,劍拔弩張之勢,而是將強健之骨化於無形之中,取內斂挺拔之勢,堪稱碑派高手。

“複合體”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魏戫書《林紹年神道碑》(局部)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魏戫書《林紹年神道碑》(局部)

除《林紹年神道碑》外,據筆者研究,魏戫的楷書還呈現出另一種面貌,也有人說他的書法是多種心態揉成的“複合體”,這也是其書法的過人之處,根據筆者所見,魏戫楷書最常見的是取法《張猛龍碑》,他書寫的墓誌銘大多采用此種風格,魏戫能將易書刻板的墓寫得靈動奇肆,《林紹年神道碑》即是他此類楷書的代表之作。

還有一類魏戫楷書則帶有明顯的《石門銘》面貌,取《石門銘》“清勁超逸”之勢,去除了書作中的“重濁之氣”,真可謂“似不食人間煙火者”,且他深諳碑派書法精詣,知《張猛龍碑》放大不易,以此面目自成一家較難,即使摻入《瘞鶴銘》亦不能與康有為派書風相抗衡,因此他取法《石門銘》,以《張猛龍碑》、《瘞鶴銘》融合《石門銘》,借鑑康有為的碑派書風特點,而探索出自家獨有面目。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魏戫行楷五言聯

早年行俠仗義、痛打外國水兵、書名震京津的魏戫魏鐵珊

魏戫行楷書

據黃濬講,魏戫還能以《龍藏寺》體作小楷,可惜此類小楷存世不多,很難對其說法加以佐證。在拍賣市場中,偶能見到魏戫篆隸書,但真偽難知。

除楷書外,魏戫亦寫一些行楷書,為將《張猛龍碑》變化而成之字體,體勢凝重而神氣不散,也是一種他書法的一種風格。由於諸多的歷史原因,魏戫的書法存世不多,如今知道他的人很少,甚至許多專業學者也對這位活躍於清末民初的碑派書家不甚瞭解。但筆者認為魏戫的書法風格有其時代的獨創性,應對其作品詳加彙集整理,或可增進世人對清末民初碑派書風的瞭解。

(作者鄒典飛系北京書法家協會會員、北京京派書法研究會副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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