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時代的充裕、稀缺和匱乏

比特時代的充裕、稀缺和匱乏

1信息時代的免費

什麼是免費?

在拉丁語、古希臘語、西班牙語和古英語中,“免費”這個詞與“自由”同源。

在20世紀“免費”是一種強有力的推銷手段,而在21世紀的比特幣經濟中,它已經成為一種全新的經濟模式。

這種新型的“免費”絕不是誘餌或者廉價的附屬品,也不是一種左口袋出、右口袋進的伎倆,而是一種把貨物和服務的成本壓低到零的新型卓越能力。

在每次產業革命的過程中,都會有某樣關鍵的生產要素成本大幅度下跌——和從前的相同生產要素相比,在新產業革命中,信息這種要素的價格幾乎降為了零。

一方面,信息想要變得昂貴,因為它很寶貴,在恰當的地點得知恰當的信息,能夠改變你的人生;而在另一方面,信息也想要變得免費,因為發佈信息的成本一直在下降。因此,這兩種趨勢在互相牽制。

這也許是網絡經濟中最重要但又誤解最深的一句話了。

信息會變得更便宜,因為複製信息是如此簡單;信息會變得更昂貴,因為想要得到更高質量、更有價值的信息變得不容易。

它們之間的矛盾,在於大規模和定製:大規模使信息走向免費,商品化的信息想要變得免費;而定製走向增值,定製化的信息則想要變得昂貴。

充裕的信息想要變成免費,而稀缺的信息想要變得昂貴。

2免費的心理學機制

看看通常你是怎麼進行決策的:在大多數交易中你都能感受到好處和壞處,但是當某樣商品免費時,你就忘記了它的壞處了——免費能讓我們的情感迅速充電。

而收費會讓我們想到選擇的成本。

一旦碰到要收費的問題,我們的腦子裡面馬上就會立起一面小旗,會聯想到“掏這錢值得嗎”。

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尼克·薩博(Nick Szabo)給這面小旗起了一個恰如其分的名稱,叫做“心智交易成本”(mental transaction costs)。簡而言之,這指的是思考的收費成本。

在關於公司的理論中,交易成本一直都是核心內容。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納德·科斯指出,公司的存在就是為了將團隊之間的溝通協調成本最小化。

我們會犯懶,這是人之常情,如果沒有必要去動腦子思考的話,我們都不願意動腦筋,因此我們往往會選擇那些最不需要費腦子的東西。

人們總是對金錢斤斤計較,除非某一天,醒來之後幡然醒悟,覺得自己有花不完的錢,而時間卻顯得特別寶貴。

3充裕和稀缺

免費的心理學機制是因為我們長期生活在匱乏的年代。

人們的本性似乎如此:

一旦某種物資變得非常充裕,那麼我們就容易忽略它,就好像我們根本不在意正在呼吸的空氣一樣。

所以,人們把經濟學定義為研究“稀缺情況下選擇”的科學是有道理的,在物資充裕的情況下,你根本無須做出選擇,你什麼都用不著多想。

如果某一種資源變得稀缺而且昂貴了,那麼就會促使人類去尋找另一種更充裕的資源,而目前對稀缺資源的需求也會逐漸向別種資源轉移。

所以,每一種充裕都創造出一種新的匱乏。

在食物、住所及馬斯洛“層次需求”中其他物質需求已經得到滿足而無須再從早到晚躬耕壟畝的世界裡,我們發現自己擁有大量“空閒時間”,即社會學家眼中的“認知盈餘”——我們在工作中並未將自身的能量和知識完全釋放出來。

與此同時,我們的情感和智力需求在工作中也並未完全得到滿足,在我們重視的某個領域中,我們自身的“空閒勞動力”讓我們擁有了尊重、關注、表達和觀眾。

相對於匱乏思維,人們極不擅長的就是充裕思維——我們並不能想象出充裕和富足的恰當形態。

從經濟學角度看,充裕是創新和增長的推進器;但從心理學角度看,匱乏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一切。

我們看過太多科幻小說和科幻電影中描述了充裕帶來的人生目標的徹底丟失和人類惰性的膨脹——匱乏的終結同時意味著紀律和動力的終結嗎?

事實確實是:

我們總是關注那些並非充分享有的事物,從時間到金錢,這就是我們前進的動力之源。

如果我們得到了我們一直苦苦尋找的東西,我們很快就會對其漠然處之,而後發現一種新的可供追求的匱乏事物。

我們始終被自己不曾擁有的而非已經擁有的事物激勵著。

充裕始終是前面一座閃爍著耀眼光芒的山巔,卻從來不是在我們腳下的這座山。

4互助經濟的社會範式

回到免費的話題。你認為,任何東西都有價格嗎?

其實“任何東西都有價格”這個觀念自形成以來不過幾個世紀而已。

因為英國經濟學家亞當·斯密的貢獻,貿易不再只是一個買賣東西的平臺,也成了思考所有人類活動的一種方式。

而經濟學作為一種社會科學誕生後,成為研究人們選擇方式的途徑。

隨著全球對貿易及各類經濟活動的認可和保護,比較優勢原理和專業化的出現使得越來越多的陌生人之間有了交易,貨幣作為價值衡量尺度的作用變得日益重要。

在沒有親情紐帶的陌生人之間,金錢給交易提供了一種大家都能對價值達成共識的尺度,物物交換也讓位於金錢支付。

在這個時代長大的我們已經很難想象一個“免費”的事物存在,金錢成為了人們衡量一切的工具。

互聯網經濟對經濟學的又一大沖擊,是信息替代了貨幣,個體注意力替代了一般等價物,信息市場替代了股票市場。

在互聯網上越來越多的產品信息被編入軟件從而能夠免費將其提供給顧客,金錢不再是市場上最重要的交易信號。

兩個非貨幣因素的地位陡然提升,這兩個因素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注意力經濟”和“聲譽經濟”。

互聯網讓我們在更高發展水平上覆活了原始的禮品經濟——心理上的股市。

比如,人們通過各種社交平臺彼此連接,形成一個網絡。

我們會很樂於在這樣的社區中互助,在給予的同時得到的並不是金錢,而是滿足感。

這種滿足感植根於社區、互助和相互支持之中,互助的這種自我強化的效果會讓其他人也一樣來對待你。

克魯泡特金認為“原始社會”的運轉模式就同這種互助很相像,而“禮品經濟”比市場資本主義離人性走得要更近一些。

原始的物物交換經濟復活了。在貨幣不起作用的地方,什麼變得重要?

5學會充裕思維

一代的匱乏是另一代的充裕。

我們對浪費的這種品性有著很深的心理感受,無論是盤中的剩菜還是壞掉的傢俱,當需要處理他們的時候,我們總是感到不舒服。

有時候這麼想是有道理的,因為肆意揮霍帶來巨大的社會成本,有時卻僅僅是因為我們作為哺乳動物的大腦思考問題的程序就是如此。

但是自然卻一直在肆意“浪費”,作為“全面開發潛在空間”目標的最佳方法。

科幻小說作家考瑞·多克特羅(CoryDoctorow )將這種做法稱之為“像蒲公英一樣思考”:

從蒲公英的角度看,一粒,甚至大多數種子的去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每個春天,每一條街道上都飄滿了蒲公英。蒲公英不想親自照顧每一粒寶貴的種子,而是希望它們離開巢,認真把握自己漂泊的方向,以找到最佳生長環境,在那兒繁衍生息。蒲公英只是希望確保充分利用了每一個繁衍的機會。

這就是接受浪費行為的方式。

自然在浪費生命的過程中尋找存活率更高的生命:它使DNA發生變異,在一次又一次失敗後不斷進行生命的創造,以期偶爾會產生一種勝過之前出現各種基因排序情況的新排序,而人類將不斷進化。

匱乏讓大規模更具價值,充裕讓多樣化更具價值——而個性化則是商業世界的生物多樣性。

其實對浪費的態度總與你對事物的稀缺判斷有關。

我們的祖輩生活在一個長途電話被視為昂貴奢侈品的年代,因此打長途電話前總是要預先計算好時間並儘量縮短通話時長。

我們將數量充足的東西,如硬盤驅動器空間視為稀缺之物,而真正稀缺之物:時間,在我們看來又似乎是充裕的。

傳統出版業則走在一條一旦偏離航向就要付出高昂代價的路上,被迫聚焦經濟成本,忽略所有其他途徑可能更為巨大的機會成本——由於受匱乏思維驅動的出版模式而無法採納這些可能的途徑。

有時浪費是一種美德:創造富足生活的最佳方式就是放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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